荊紅命明明告訴小草,陸稱雄就是死在他手裡,她卻非說,是陳享殺了丈夫。
站在她身邊的黎熊,聞言愣住,懷疑夫人是被吓傻了。
要不然,就是她太貪生怕死,這才主動給華夏人洗白。
荊紅命看着小草的眼神,卻稍稍變了下,若有所思的樣子。
秦伊水又嘴賤了:“看,大局長對美嬌、娘有想法了。”
“你别扯。如果讓荊紅夫人知道了,怕不得撕爛你的嘴。”
“我正是忠于天姿國色的師娘,才決心冒死阻止大局長背叛愛情和家庭。”
秦伊水剛擺出忠肝義膽的模樣,卻馬上像踩了尾巴的兔子那樣,蹭地跳到了一旁。
荊紅命沒理他,還是看着小草,臉上浮上了似笑非笑,緩緩的說:“陸夫人,你很聰明。”
“我再不聰明,我們母女早晚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小草垂首,苦笑着說道:“大局長閣下,您比我所想象的,還要更聰明。”
荊紅命不喜歡和陌生女人談他有多聰明,開門見山的問:“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小草輕咬了下唇兒,勇敢的擡起頭看着他,反問:“你能保證天秀,能順利繼承她父親的一切?”
聽夫人這樣問後,始終懵的黎熊,終于醒悟,慌忙擡頭正要說什麼時,卻發現華夏的大局長閣下,正用森冷的目光看着他。
尤其大局長背後那些華夏人,更是把槍口對準了他,保證黎熊多說一個字,就能讓他皿濺當場。
小草忽然向前斜跨一步,擋在了黎熊面前:“大局長閣下,黎熊是我們母女唯一能信任的人了。”
荊紅命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馬上就有沖鋒槍放下時的嘩啦聲。
黎熊額頭上,有冷汗冒出,雙膝有些發軟。
看着擋在他前面的夫人,黎熊在感激之餘,再次忽然明白了。
夫人,必須這樣做。
唯有背叛南越的利益,和華夏暗中勾結,才能确保她們母女的安全,和利益。
有了華夏的暗中支持,還有誰,能撼動陸天秀在西邊境軍方的地位?
在女人眼裡,任何東西,都比不上孩子的安全更重要。
更何況,現在也不是戰争年代,不到萬不得已,掌控軍隊的陸家母女,是不會明目張膽背叛國家的。
荊紅命想了想,才說道:“我個人無法代表華夏。這件事,我必須和領導彙報,聽取高層的決定。但在我個人看來,這件事的成功性,能超過百分之八十。”
如果邊境上,有一支南越部隊是被華夏暗中控制着的,那麼其間的好處,簡直是多的數不勝數。
其實荊紅命有百分百的把握,華夏高層會支持陸家母女上位,并在暗中給予最大的支持,但他生性謹慎,從來都不會把話說滿。
畢竟,華夏一旦“接管”這隻南越王牌軍隊,不但要暗中給予充足的軍資,還要在陸家母女遭到國内勢力打壓,甚至明目張膽的軍變時,要用大兵壓境的手段,來威脅那些人。
可是小草卻堅信,當一塊香噴噴的肉骨頭,扔在老虎嘴邊時,它焉有不吃之理?
隻要大局長閣下能幫忙搞定這件事,小草能付出所有的好處。
簡單的來說呢,就是這支有陸天秀掌控的軍隊,以後就成了華夏的“番外”,一切行動要聽指揮。
“我還聽說,貴國、軍隊有政委一職。”
小草眸光在荊紅命臉上緩緩掃過,輕聲說:“假如某位華夏英才,能夠加入我軍。那麼,我想,對我們的軍隊建設,會有莫大的好處。”
這個外表柔弱嬌美的女人,确實很聰明,比誰都懂得向外拿好處時,不拿就不拿,拿就把所有能拿的,全部砸出去,那樣才能起到想要的效果。
荊紅命有些驚訝,凝視她片刻後,才點頭:“我想,我已經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了。”
“您會有百分百的。”
小草忽然笑了下。
在場所有人,齊刷刷的忽覺眼前一亮。
荊紅命卻皺了下眉頭。
不用小草說什麼,他也能從女人唇角浮上的媚笑中,看出她要做什麼了。
果然,小草壓低了聲音:“其實,我能拿出的最後好處,是我和女兒。天秀,現年已經二十有二。而我,大局長閣下,您看我像多大的?”
荊紅命又認真看了她幾眼,說:“用我一個兄弟的話來說,你能迷倒十八以上,八十歲以下的所有男人。”
小草又笑了下,岔開了話題:“我想請大局長閣下,幫忙去找天秀。帶着,這些東西。到時候,無論您說什麼,她都會信任您的。”
說着,小草把緊抱着的文件夾,雙手平端着,放在了他面前。
“謝謝。”
荊紅命沒有絲毫的客氣,擡手接過來,轉身就走:“我會盡最大努力,保護陸少校的安全。夫人,你在回去的路上,也要小心。”
小草點頭,目送荊紅命等人迅速隐進黑暗中後,才長長松了口氣,腳下踉跄。
黎熊連忙伸手去攙扶,卻被她擡手推開。
她緩緩跪倒在了地上,雙手掩面輕泣:“對不起,我必須确保天秀活下去。還請你能原諒,我要背叛你了。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不要責怪我。”
黎熊能聽明白夫人在向誰道歉,又是在說什麼,心中凄凄,也緩緩跪了下來。
人活着,很難。
無論是高高在上的貴人,還是貧賤的叫花子。
正因為人生艱難,要想努力的活下去,才需要付出很多。
“夫人,我們回吧。”
等小草的泣聲終于落下後,黎熊才小聲問。
小草卻搖了搖頭:“不。我要去找他。他,他肯定也在等我。我要親口對他說清楚這些,聽聽他的意見。看他,是否同意。”
黎熊心中苦笑:“司令已經去世,又怎麼可能會反對您的意見?何況黑燈瞎火的,在深山密林中,我們兩個人,能去哪兒找他?”
不過既然夫人這樣說了,黎熊能做的就是全力支持,拎起一把沖鋒槍挂在脖子裡,攙扶着她的胳膊,順着荊紅命等人遠去的方向,摸黑前行。
老天爺仿佛也不忍一個美嬌、娘,艱難跋涉在深山密林中,悄悄把漫天的星辰隐藏起來,揮手劃來一陣風後,有冰涼的雨點落了下來。
原本黑暗的深山密林中,更黑,伸手不見五指,一點也不次于三裡山秘密基地的巷道中。
不過小草倆人都有手電,沈嶽能拿出來的,卻隻有打火機。
他竟然沒死,在被小娘皮毒蛇般的小手手,掐住脖子後。
沈嶽等死等的有些煩,張嘴剛要催促她能不能快點,别這麼婆婆媽媽時,那隻小手手縮了回去。
活了二十四年,沈嶽還是第一次看破生死,沒因莊純縮回手而欣喜,隻是輕哼了聲,摸黑拿出了香煙。
這時候抽顆煙,一來是安撫下不住翻騰的胃,二來也勉強算是慶祝小娘皮暫時高擡貴手吧。
打火機的亮光,在地下巷道中能照到的地方,不會超過方圓半米、
不過火光再弱,也代表着生存的希望,讓沈嶽木然的心,感到了一些溫暖。
點上香煙後,沈嶽才發現莊純不見了。
舉着火機左右緩緩掃了兩遍,又豎起耳朵傾聽了片刻,确定沒聽到任何的動靜後,沈嶽才有些不解的喃喃自語:“奇怪,小娘皮竟然放過老子,獨自走了?”
要殺他的莊純,為什麼忽然放過他這種事,沈嶽表示不會費腦筋去思考。
他隻感到渾身的輕松。
畢竟,人們在能活着時,可沒誰願意去死的。
小娘皮忽然改變主意放過了他,應該是她僅有的良心在做崇,知道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了。
無論怎麼樣,沈嶽都很開心,從地上爬起來,舉着打火機拐過彎道,從屍體堆裡撿起了一個手電。
強光手電發出的光芒,可比打火機強過百倍。
盡管早就知道那些硬闖基地的南越軍人,已經全部死絕了,可當沈嶽看到他們的死亡慘狀後,心中還是輕輕歎了口氣,加快了腳步。
他決定,離開這鬼地方回到青靈寨後,馬上就和雲霞告别,用最快的速度趕回青山,迎娶大丫鬟陳琳,幫她好生經營卿本佳人,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
一路暢通無阻。
沈嶽走到被轟爛了的基地入口處後,夾雜着雨絲的清新空氣,精靈般的一頭撲了過來,熱情擁抱着他。
沈嶽也展開雙臂,閉上眼,踩着遍地的亂石,緩步走到了地面上。
已經開始瓢潑的雨水,讓他很快就變成了落湯雞。
沈嶽毫不在意,始終保持飛翔的樣子,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睜開眼看着蒼穹,頗升再世為人的感概。
下雨後,原本燃燒的竹樓火焰,很快就滅掉,化成了大股大股的黃煙,随風左右搖擺不定,就像随時都要吃人的魔鬼。
變成廢墟的竹樓前,也有很多屍體,基本都是為錢而戰的傭兵,沒幾個是四肢健全的,慘不忍睹。
但讓人惡心的皿腥氣息,卻被越來越大的雨水沖散。
“不經曆皿腥的生死,又怎麼能知道平凡生活的可貴之處?”
仰望着夜空,沈嶽有感而發時,卻聽背後傳來幽幽的女孩子聲:“你還要酸多久,才肯離開這破地方?”
沈嶽全身的神經,蓦然繃緊。
大好的心情,瞬間喪失殆盡。
他以為,小娘皮看在他是個英雄的份上,總算良心發現,不再傷害他,這才悄無聲息的離開,從此沈朗是路人,這輩子都不再見面了。
但現在,她怎麼又陰魂般的冒出來了?
莊純又說話了,淡淡的:“别緊張。我暫時不會殺你的。”
沈嶽艱難的回頭看去。
莊純依舊一身的白衣,好像死了老公的小寡、婦,更像個白幽靈,身形飄渺的站在他背後不遠處。
雨絲灑在狐狸面具上,泛射出詭異的亮澤。
沈嶽抿了下嘴角,問:“隻是,暫時?”
“是的,隻是暫時。”
“為什麼要暫時呢?”
“因為,我沒任何的把握,能安全走到對面去。”
莊純緩步走到沈嶽身邊,和他并肩而立,看着雷區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