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席墨行的電話如約打來。
“爸爸。”念念現在已經能流利地叫席墨行爸爸了,往日的“席酥酥”早就被抛在了腦後。而且自從席墨行住了過來,念念獨自發呆的時間也沒有那麼多了,會時不時地去找席墨行要抱抱。
要完抱抱後就去抱鳳緻,不亦樂乎。
念念說了幾句,把電話交給了鳳緻,随後乖巧地等在一邊。席墨行在電話裡說,讓她帶着念念一起來公司,他也讓阿潤去機場把建築師接到了公司裡。
陶嬸最近報了個老年古筝班,也是想找點事情做,畢竟除了接念念放學就沒什麼事了。鳳緻會雇阿姨定期來家裡打掃衛生,雖然陶嬸心疼錢,說着家裡這麼大點地方根本用不着别人打掃,但還是沒能拗過鳳緻的大腿。
鳳緻習慣了在禦酒署說一不二,在這家裡,自然也是想好好補償陶嬸的,也許态度會強硬點,但陶嬸也深切地知道――她家小姐是真的變了。
陶嬸雖然聽過鳳緻說她是從以前來的,但現在也覺得或許這是小姐的造化,或許小姐隻是在墜樓昏迷時多了一段記憶,而她根本就沒有變,這都是說不準的事情。不再有隔閡,陶嬸對待鳳緻越來與好,前段時間陶大寶打電話說要買大房子給她住,她也想過要離開鳳緻過自己的生活……
可到底舍不得她帶大的念念。
一想到就難受的很。
後來陶大寶也不提這件事了,陶嬸也沒有向鳳緻說過。
見陶嬸有精力去做别的事情,鳳緻也很開心,她又不能把念念一個人放在家裡,當然是帶他出去了。而且也并沒有多想,為什麼席墨行會把設計師約到他的公司。
席墨行将地址發了過來,鳳緻便打車過去了。斐玉集團于平城起家,全國最早建立的斐玉廣場也位于平城,而斐玉大樓就在廣場附近。
鳳緻抱着念念下了車,找到了斐玉大廈四個字後就往那邊走。前台的人聽說她姓鳳,便直接讓她上了27層。
前台接待小姐是剛剛被阿潤助理提醒的,說是如果有姓鳳的女士來就直接讓她上樓。一開始她還不太懂,每天想找席二少的人太多了,但現在她看見那位年輕女士抱着的小男孩兒後,總覺得自己無意之間知道了什麼大秘密。
“該不會被滅口吧……”她暗暗道。
那個男孩兒長得真的好像席二少啊……
本着為老闆保密的原則,她抓心撓肝地想在微信群裡分享這個消息都不能,可以說是非常絕望了。
另一邊,鳳緻上了27層後,就見到了迎面走來的男人。
那人身材有些瘦弱,看起來文質彬彬,戴着一副銀絲邊眼鏡。聲音冷清:“鳳女士,請跟我來。”
對這個稱呼很是滿意,鳳緻抱着念念跟着他走,随後就看見了辦公室裡的席墨行。
這層辦公室是半開放的,大半面落地窗,視野十分開闊。見過不同樣子的席墨行,認真工作時的他格外安靜。
助理秦楚把人送到後就退了出去,席墨行道:“你們先随便看看,我這邊處理一點問題。”
鳳緻帶念念去窗邊看風景,沒過多久,席墨行就接了個電話。
“好,知道了,到會議室。”
挂下電話後他看着鳳緻:“建築師叫方葳蕤,性格很開朗,如果你不喜歡,就告訴我。”
“……”鳳緻心說自己又不是什麼不懂事的小孩子,人是他請來的,應該是很不錯的人。
等在會議室見了面,鳳緻覺得眼前這位滿臉笑容的大姐姐帶給人的感覺十分溫暖。
方葳蕤保養得很好,談論之下鳳緻才知道她已經四十五歲了,看起來熱情爽朗,但談論到專業問題時也十分冷靜,認真地聽着鳳緻的意見,十分嚴肅地做記錄。兩個人就整體的翻修方向做了個規劃,鳳緻也不想要她那時的古色古香,她覺得現代生活中也有很多可以借鑒的東西。
與方葳蕤交談十分順利,這一次是個大工程,方葳蕤也帶來了自己的小組,她知道這次設計不僅對席墨行來說意味着新餐廳,對她自己來說,也是職業生涯的一次挑戰。這有可能會成為她最滿意的作品之一,她必須要在最快的時間内拿出最好方案,慎重對待。
交談整整持續到了晚上,方葳蕤也發現鳳緻對于中國古代園林很有研究,仿佛就像她曾親眼見過一樣,說起這些建築,有闆有眼。她非常想把鳳緻拐回賓館聽她詳細說,可看着一旁席墨行的平靜臉色,止住了這個念頭,隻說會盡快拿出效果圖。
翻修工作已經有了良好的開端,邁出了第一步,鳳緻既然有了另起爐竈的打算,就将這件事告訴了陶大寶和後廚的其他人。越早說越顯得坦誠,她不想弄得那麼突然。
雖然後廚的人們都很驚訝,但聯想到鳳緻的身份,也紛紛表示了理解。他們也知道鳳緻一開始并不是奔着酒香人家來的,但知道她終究會離去,人們還是難過了一陣子。
當然,這其中最難過的還是陶大寶。他不介意把賺的錢都給鳳緻,隻是私心作祟,又不想讓她離開。
“别傻了好嗎?”鳳緻說:“你不是說過要給我打工嗎?現在機會來了,要不要?”
“要,當然要!”陶大寶一開始聽說鳳緻在席墨行的幫助下選了個私宅當餐廳,還以為她并不會帶着自己了。他動過想把酒香人家關了的念頭,可再一想,這家店是他們的起點,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關掉的。
鳳緻走到了後廚告訴他們今天晚上就都留在店内聚餐,現在開始閉店。
正當服務員要挂出休息的牌子時,就看到從車上下來一個看着很斯文的男人,穿着西裝,環顧四周後向她走了過來。
這便是今日的最後一位客人。
由于不是吃飯時間,大堂裡還有些空位,男人看了眼菜單,在看到一些熟悉的菜時,陡然眯起了雙眼。
他點了能有十幾樣菜,和四款今日店内出售的酒,服務員一邊記一邊驚呆,最後道:“先生,隻有您一位嗎?”
“不是。”男人說道:“店内的規矩我是了解的,這些酒我不會帶走,堂食。”
服務員便沒有疑問了。
這時才算是正式關了店,前台姑娘也将消息發布在了飯店的公衆号上,惹得後台好多人留言說已經要往那裡走了,猝不及防關了店。
後廚的鳳緻看到這客人新點的菜,有些驚奇,因為這些菜都是她帶來酒香人家的,無一例外。
古食系列、還有一些鳳緻跟随禦膳房師父學的菜、都在這一張單上。鳳緻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讓人一邊做着,一邊出去找服務員問,這些菜都是誰點的。
随後她就看見了一張桌上等上菜的男人。
那男人長得很好,下巴有些尖,有着一雙鳳眼,鳳緻并不認識。
她想也許隻是自己想多了,但回到後廚也無心給這位客人做菜,隻是到空間裡拿了些新釀好的酒出來,準備晚上聚餐時用。
等了沒過多久,就開始陸續上菜了。那鳳眼男人看着自己點的古食系列,一共五盤小點心,目光再次變得淩厲。
如果有見過他的人看到他,就一定會驚喜地叫道,這不是蘭芽宴的宋老闆嗎,怎麼來酒香人家吃飯。
然而宋辭容也并不輕易見人,所以很少有人見過他。
這兩個月,他開始接手蘭芽宴,本來生意做得不錯,隻是聽過客人總在談論酒香人家,今日終于忍不住來看看。
現在他看到點心,就有一種奇妙的預感,感覺在這裡說不定會遇見故人,當他夾起一塊嘗到口中時,更是沉下了雙眸。
這……更像是他師父做出的味道。
随着五珍簽菜端上桌,宋辭容心情愈發沉重。他以為他會憑借自己的手藝蔑視現代這些廚子,但沒想到,這些菜的味道和他以前嘗過的一樣……
很像師父做的,但又不一定是他。
宋辭容想,他從自己那個年代穿越到這裡,說不定也有别人可以過來。
如果不是師父的話,也或許是自己認識的哪個熟人……
他分不清這人是敵是友,但他想,他現在的相貌和以前大不相同了,自己在暗處,确實應該先打探打探消息。
這會兒,酒也端了上來,宋辭容嘗了一口說是店内主打的碎玉酒,突然瞪大了眼。
“香冷鳳泉?”
他不可思議地看着這個隻用玻璃瓶裝着的酒,莫名生出一種愠怒。
現在他基本可以确認,穿越到現代的不隻有他一個人了。
他叫服務員,問她自己是否可以見這頓飯的主廚……
不一會兒,劉山水就出來了。
兩個人對話一番,但宋辭容也并沒有問出什麼,他有一種直覺,眼前這男人要不就是故意裝傻,要不就是真的不知道内情。
當劉山水回到後廚時,鳳緻便問他那客人都問了些什麼。
劉山水道:“他問我碎玉酒叫什麼名字,我說叫碎玉,他又問我誰釀的,我說是店裡自己釀的。他問是不是我,我說不是。”
一般要見主廚的人除了表達感謝就是真的想知道是誰做出了讓他們這麼滿意的飯菜,而今天這個很奇怪,像是來打探情報似的。
自從酒香人家火了後,這種人也格外得多,好多都是别的餐館的人,他們也從不在乎。
今天鳳緻隻覺得這男人很奇怪,但随着她越來越忙,這件事也抛到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