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歸趕着馬車帶着魚非池回府,馬車趕得不急,四平八穩,足以讓魚非池在馬車裡好生睡一覺。
到了自家宅子門口,魚非池下了馬車正準備進去,見到不遠處走來三兩個姑娘,一個走在前頭,珠光寶氣,兩個跟在後頭,耀武揚威。
“魚姑娘!”走在前頭的珠光寶氣叫住她。
魚非池停下步子回頭看,挺好看的姑娘,魚非池對人的皮相總是很包容,絕不會因為她臉上的傲慢和蠻橫而否定她的臉蛋長得不錯。
“有事?”魚非池問她。
這姑娘走上前來,笑得明媚動人,約摸十五六的年紀,正是好看的時候,她先是笑着對魚非池福了一禮,然後站起來說話,晃得她頭上的珠玉叮铛作響,頗是好聽。
“今日冒昧前來打擾魚姑娘,是想向魚姑娘打聽點事情,還請魚姑娘不吝賜教。”漂亮的姑娘她說道。
“那你是否應該先自報家門?”魚非池站定看着她。
“忘了說了,是甯太輔之女,甯雅。”她脆生生地說道。
魚非池聽了點點頭,甯太輔在朝中也是數得上名号的重臣了,難怪這姑娘穿戴得如此不俗,又問她:“不知甯姑娘想問什麼?”
“說起來魚姑娘您可别見怪,我知道您以前是太子妃,與太子相熟,所以特地來向您請教一些太子的喜好,比如他喜歡什麼樣的花式,顔色,口味,最重要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子。”甯姑娘她大概從小養尊處優慣了,沒怎麼學會禮貌這種東西,也不太懂得說話之道。
這何止是讓魚非池别見怪啊,這是往魚非池臉上甩耳光還請她笑納呢。
“小師姐,我這就趕她走。”站在旁邊的遲歸立馬就要動手趕人。
魚非池擡手止住遲歸:“急什麼,人家甯姑娘特意上門來,我們怎麼能做出掃客出門的事?”
“可是小師姐,她說話太……”遲歸雖然每日誠心地盼着石鳳岐趕緊成親,趕緊讓魚非池斷了念想,但是也從來不希望看到魚非池如此壓抑自己,也見不得别人這樣肆無忌憚地傷她。
魚非池沖遲歸搖搖頭,示意他不必擔心,然後笑看着那位甯雅姑娘:“除了這些,你還想跟我說什麼?”
甯雅見魚非池連趕人都不敢,便忍不住輕笑起來,輕輕撚着手中的帕子,扶了下頭上的珠翠:“其實也沒别的,就是想請魚姑娘幫一把手,反正誰嫁太子對您來說都是一樣,何不讓我嫁入太子府呢?我日後若是成了太子妃,定會前來答謝魚姑娘的。”
“你這麼确信,你就一定會成為太子妃?”魚非池笑問一聲。
“陛下一共拟了三位女子,元家和封家那兩位小姐我都是知道的,論地位她們不如我,論相貌她們也不如我,我既然有最大的可能脫穎而出,自然會争一争這太子妃之位。”倒是個有眼光的女子,先分析了一下對手,再為自己增強實力,而且找的外援還不弱,是前任太子妃。
隻是這跋扈嚣張的樣子,有點讓人讨厭。tqR1
魚非池看着她隻是笑,沒說話,她若是知道太子妃已内定了蘇于婳,怕是也不敢這麼放肆吧?
果然權利這種東西,最容易讓人膨脹啊,膨脹得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自以為是到不知天高地厚。
“我幫不到你什麼,若無他事,您就請先回吧。”魚非池沒興緻跟這種小姑娘打鬧,争風吃醋這種事,早就與她無關了。
“難道是我說錯了什麼,讓魚姑娘生氣了?”甯雅攔下她,笑得随意敷衍:“咱們大隋女子說話就是這麼直,若是有沖撞了的地方,還請您多擔待。”
魚非池反手就是一個耳光!
“我打人就是這麼疼,你也請多擔待。”魚非池笑聲道。
“你!”甯雅打小便是千金之軀,不知幾多人疼着她寵着她,把她要捧上天,從來沒被人這樣當衆打過耳光,氣得猛地擡頭瞪着魚非池,“魚非池,你不要太得意了,你在朝中無官無職,我父親乃是朝中一品大臣,你竟敢動手打我!”
魚非池有些輕蔑的眼神看着她,不屑道:“打你怎麼了?我今日把你殺了,你那位太輔父親也不敢有任何不滿,你信不信?”
“魚非池你竟敢污蔑朝庭大臣,你放肆!”甯雅紅着臉,高聲罵道。
似是覺得這聲音太過聒噪,魚非池擡手握住了她的臉頰,又因為她本就個子高,更是居高臨下地看着這位漂亮又年輕的小姐,帶着有些殘忍與嗜殺的甜美微笑:“漂亮的甯小姐,你知道太子妃是什麼人嗎?你知道太子為什麼要立太子妃嗎?你知道權力的置換與鞏固帶來的是什麼嗎?我年輕的姑娘啊,這樣的遊戲,不是你這種小姑娘玩得起的。”
年輕的姑娘們啊,眼光總是有些狹隘,仍自堅信着權力的基石是官階高低,不清楚這世上還有實力碾壓一切這種說法。
她們不在朝堂,偶爾聽說過魚非池的一些零碎故事,沒聽說魚非池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無人敢攔的氣勢,他們聽說魚非池太子妃被撤的趣話,不知她這用太子妃的頭銜換來的是什麼。
年輕的姑娘們呀,她們總是對自己的美貌與家世充滿了自豪與優越感,揚着高高的下巴像隻傲慢的孔雀,卻不知道真正的傲慢需要足夠蠻橫的自身實力作為依仗,美貌會凋謝,家世會衰敗,隻有源自骨髓裡力量才能支撐住飛揚與驕傲。
年輕的姑娘,她總要為自己的愚昧付出代價,不必來一場勾心鬥角的閨殺,她們不夠資格成為魚非池的對手。
魚非池手指的力道很重,掐得甯雅的臉都變形,一陣陣悶痛,最後魚非池抓着她的臉皮重重往牆上摔去!
甯雅額頭猛地撞上了粗砺的石牆,鮮皿直流,痛得坐在地上直哭,咒罵着魚非池。
“阿遲,讓她跪好。”魚非池不理她高聲的喝罵,隻是淡聲對遲歸說道。
遲歸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魚非池這樣發怒了,連忙過去架着甯雅跪在地上,魚非池看向那兩個已吓得面色青白的下人,笑容依舊甜美溫柔:“回去跟你們家甯大人報個信,讓他親自上門來領人。”
“那我家小姐……”下人戰戰兢兢地問了一聲。
“跪着吧。”魚非池輕笑一聲,緩緩走進了宅子大門,沒有多看一眼又氣又恨還有些怕的甯雅。
隋帝說得沒錯,今日這天色不太好,一場大雨說來就來,魚非池坐在屋子裡喝着姜湯暖身子,手裡翻着一本閑書,歲月靜好地看着。
大門外面的甯雅跪在那裡已經快要癱到地上,濕嗒嗒地頭發黏在她臉上,沖花了她精緻美麗的妝容,那些華麗繁複的珠翠也成為了累贅,壓得她擡不起頭來。
她倒不是真有這麼聽話,乖乖地跪着,隻是她每一次試着站起來反抗,都會被遲歸毫不猶豫地打屈雙膝,撲通一聲跌跪在地,磕得一雙膝蓋皮都破了,淌出皿來。
試過幾次之後,甯雅便再不敢有别的想法,隻能硬生生地跪在這裡,等着她爹來撈人。
甯太傅來救人的時候,看到跪在大門前已經臉色慘白的閨女,卻沒敢多作半點停留,直接請了遲歸傳話,求見魚非池。
甯雅哭喊道:“爹爹,你要為雅兒做主啊!”
“閉嘴!”太傅大人一聲怒喝,吓得甯雅怔住,太傅又恨聲罵了一句:“不知死活的東西!”
魚非池翻多了兩紙書,看好了一個小故事,讓太傅在外面等了小半個時辰,才讓遲歸把他請進來。
一見到魚非池,太傅便連連請罪:“小女無知,沖撞了魚姑娘,還請魚姑娘海涵,饒她一條性命。”
“甯大人言重,我不過是謀士,在朝中無官無職,豈敢定人生死,本來是打算把甯小姐交去給上央的,畢竟他管着大理寺,這種事情交由大理寺處理最是合适,就等着甯大人過來,給您說一聲。”魚非池慢悠悠地喝着茶,慢悠悠地說着話。
“魚姑娘,小女真的知錯了,我這就叫她進來給您賠罪,上央大人那裡,還請魚姑娘高擡貴手,放她一命小命吧!”若不是礙着身份之别,甯太傅隻差跪下去。
上央與魚非池的關系朝中誰人不知,兩人都是時常出入禦書房的,若是甯雅到了毒手上央手中,那還能有命嗎?
“賠罪就不必了,既然大人你這麼心疼家中的千金,可要好生看住,别進了狼窩不得知,成了别人的替死鬼,那可就冤枉了。”魚非池笑了一聲,合聲說道。
甯太傅有點懵,沒太明白魚非池的話,擡起眼來看着她:“魚姑娘的意思是……”
“我沒什麼意思,她在外面嚎了大半天了,我聽着也煩,大人把她領走吧,額頭上那點傷,就當是我給她送的一點見面禮,給她長個記性,大人不會見怪吧?”魚非池端起姜湯笑聲道。
“不敢見怪,萬萬不敢見怪,多謝魚姑娘高擡貴手,甯某感激不盡。”甯大人眼神有點不大對勁,還在琢磨着魚非池的話,但也不敢在屋中久留,退着步子出去,帶上了他家那個惹事生非的好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