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噌一聲站起來,從背後掏出一把牛耳尖刀就跟了上去。
曹晖見狀,一個箭步上前順勢抓住了二狗子就要刺出的手腕,隻輕輕一擰,尖刀就落在了他的手裡,然後勾肩搭背的回到了茶棚。
“怎麼?舍不得下手?”
吳熙和老闆又要了一碗茶,今天好像吃的有些鹹了,嘴裡老是覺得很幹燥。
“要是放在兩年前,就算是天王老子想要擋我的财路,我都能從他的嘴裡拔下來幾顆牙齒,現在不行了,心開始變軟了,更可況這個小丫頭可是我親眼看着長大的,還真下不去手。”
曹晖變了,可能遇到過一些事情,讓他改變了自己的人生策略,這個人家不說,吳熙也不好意思問。
“這麼一來,胡知縣勢必會找你的麻煩,看來你這個都頭要當到頭了,我們的計劃實施起來會有阻礙,你真的想好了?”
吳熙想要喝酒,從曹晖的腰間解下一個壺子,從裡面倒出來一些,又把壺子扔給了他。
稚嫩的身體還是抵擋不住酒的烈性,才喝了半碗,身體裡就覺得燥熱難耐,頭昏腦脹的厲害。
“形勢比你想象的要好,劉主簿和胡知縣的矛盾已經公開化了,胡知縣如果早一點下手的話,或許還有些勝算,現在晚了,樹隻要長大,根莖就會很深,胡知縣要想在和劉主簿的對博中占得先機,那麼我就是一顆重要的棋子。
現如今我憑借着吳老弟的鼓風機也有了一些積蓄,想要另立山頭,也很容易,到時候三家鼎立,吳老弟你還認為我們沒有機會麼?”
曹晖說的唾沫星子亂濺,對目前的形勢和未來的發展也很有信心,想必是做了一些功課。
“既然你有了計較,我也就不參合了,不過碎金城的山民和野狐山的強盜總算要整合的,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期,你做一下準備,我們的事業就要開始了。”
喝完剩下的酒,起身就走,因為他看見曹晖的手下已經把他需要的東西裝滿了一牛車送了過來。
“你遠遠的跟着就行,我害怕那些山民見了你不肯出來。”
吳熙上了牛車,二狗子接過缰繩,吆了一鞭子,意氣風發的朝着碎金城方向開去。
“大哥,你剛才真的是要殺了那位姑娘麼?”二狗子摸不着頭腦的問道。
“作戲而已,當不得真,就是看看曹晖能在這件事情上能下多少皿本。”吳熙解釋道。
“你早就知道曹都頭會出手阻止?”二狗子問道。
“如果你的匕首捅進了那姑娘的身子,那麼我的匕首就會把他捅的稀巴爛。”
吳熙喝了一點酒,話很多,也說的很豪邁,二狗子聽的如癡如醉,因為他從來也有見過有人到過白雲的上頭,在他看來隻有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情,大哥盡然說他上去過,而且還不止一回。
隔着無定河,很快就看見了碎金城,打了一聲呼哨,兩邊的草叢裡瞬間鑽出了一群人,把吳熙和牛車團團的圍住,為首的正是上次把鹹菜壇子抱走的阿貴。
“公子果然言而有信,阿貴先謝過公子,我們以後交易的時間是不是定一下,老是鑽在草叢裡等着也不是個事啊。”阿貴湊上來說道。
二狗子見到這些人就像是見到了家人,歪着嘴笑的很燦爛,把牛車上的東西使勁的塞到這些人的懷裡。
吳熙不管不顧,稍微挪開一點距離和阿貴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
“那是自然,我們以後每隔半個月就進行一次交換,你們拿出你們不需要的東西,尤其是動物的皮子,來換取你們所需要的東西,我現在正在積極的和官府斡旋,看能不能專門給你們開個草市,那樣的話也就方便多了。”
一聽說官府要開草市,還允許他們進行交易,阿貴一聽很高興,這是一次進步,一次能讓他們從山裡面出來的進步,這件事情他還做不了主,回去之後和族長商量好了之後,才能做下一步的動作。
“多謝公子了。”
“互惠互利的事情,談不上謝,你們盡管把牛車裡的東西搬走,然後再把你們帶來的東西裝上牛車,交易就完成了。”吳熙揮了揮手說道。
“你就不看看我們帶來的東西?萬一你賠了怎麼辦?”阿貴還是有些擔心,萬一這些東西吳公子看不上,以後的交易就會很艱難。
“你們小看我了,再不重要的東西在經過我的手之後,也會變的值錢的,不要有心裡負擔,裝車就好。”吳熙又是大手一揮,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樣子。
阿貴總算是放心了,好不容易找到這麼一個放心的渠道,要好好的維護才行。
其實像吳熙這樣鑽空子的人很多,隻不過得不到山民的信任而已,利益均分之下,不愁找不到合作對象,山裡呆得時間久了,外面的世界和他們已經格格不入。
吳熙覺得這麼快讓他們從山裡出來變成有戶口的宋朝人,是不是有些快了?
這件事情還是緩一緩比較好。
阿貴和其他的山民千恩萬謝的走了,曹晖鬼一樣的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爬在牛車上看着那些貨物眼睛裡直放光。
“好本事,我以前怎麼就想不到這樣的法子?”
“那是固定思維害了你,你們隻想着官府的政策,隻知道抓住山民能得到賞錢,從來都沒有想着改變現狀,我敢說有我這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就是沒有人這麼做。”
“這一車貨物怎麼着也能賣個三十貫錢吧,除去成本,還能剩下二十五貫,你說那些山民是不是傻?”
曹晖的想法令人可笑。
“你說錯了,認為是傻子的恰恰是我們,你信不信,他們現在一定跑的非常的快,就是害怕我反悔,鹽這種東西在我們看來很平常,但是他們不這樣看,當一件東西的價值高過人的生命的時候,你還認為他是平常的東西麼?
舉個例子,假如果你的親人得了重病,請郎中治病,你是不是傾家蕩産也要治呢,那個時候你還有時間去想這個郎中的藥是不是值得自己傾家蕩産呢?”
曹晖不得不佩服吳熙說的話很有道理。
事實證明,那些山民也正在心裡大罵吳熙真是個傻子,自己随便從鳥的身上揪下幾根毛就能換取這麼多的鹽,真是一輩子也沒有做過這麼便宜的買賣。
“這裡面會不會有詐啊?”一個山民問阿貴,這樣占便宜的事情他還是頭一次做。
“沒有那個必要,我們身後的草叢裡埋伏了不下十個官差,都隻是遠遠的看着,沒有對我們下手,這就說明吳公子說的話多半是真的,他們這次來就是來看我們的交易的,說不定官府真的有意改變對我們山民的态度。”
阿貴分析着說道。
“我手裡的飛刀已經準備好了,要是他們敢上前一步,絕對讨不着便宜。”
另一個大漢美滋滋的說道。
這一次他得到的貨物是最多的。
“所以啊,回去之後,我們要衆口一詞,讓族長答應互市才好。”
衆人七嘴八舌的應答着。
曹晖和吳熙坐在牛車上往城裡趕,殊不知這一幕被山上的兩個人看的清楚。
“和尚,你看這個人什麼來頭?”
“牛鼻子,你向來看人看的很準,你來說說。”
“跳出三界。”
“不在五行。”
“哈哈哈……”
兩個人少有意見一緻的時候,隻見和尚的左手裡拎着酒壺,右手還拎着一隻燒雞,滿嘴油膩的令人有一種上去就打的沖動。
“你說你一個和尚,喝酒吃肉逛窯子一樣都不缺,佛祖的眼睛瞎了嗎?要你給他當羅漢?”
“阿彌陀佛,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道士見拿他沒有辦法,搖着頭走開了,和尚緊緊跟上,問道:“蝴蝶真的不會有危險麼?”
“操你自己的心,佛祖這會兒可能把你的位置都讓給了别人。”
“這樣最好了,做一個逍遙和尚,也很不錯,不是麼?”
老道不再理會他,縱身一掠,如猿猴一樣糅身就上了身邊的懸崖,踩着腳底下的樹藤借力,三兩下就到了對面的山上,山的下面就是懸空寺的所在。
和尚嘿嘿一笑,肥胖的身軀扭了扭就輕飄飄的落在了道士剛才借力的樹藤上,沿着老道走過的道路飛速的掠過了無定河。
這一幕如果被吳熙看見的話,一定會驚得張大嘴巴,一直不相信古人會飛檐走壁,這兩個人的表演一定會會毀了他的三觀,甚至是五官。
說道五官,有一個人正在扭曲着五官大喊救命。
吳熙還沒有反應過來,二狗子已經抽出寶劍,三兩下就趕跑了那些強盜。
曹晖和官差也圍了過去,曹晖更是讓人去追那些強盜,做做姿态而已,免得人家說官府不作為。
走過去之後,那人抱拳颔首,一臉斯文的給吳熙和曹晖行了禮,算是謝了他們的救命之恩,随後才緩緩下跪,頭點地,股朝天,努力的擠出一句話――給我十五貫錢,命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