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遷都長安是符合長遠發展的選擇,但前提是蜀漢徹底控制雍、涼,再沒有後顧之憂。
而如今面臨的難題是朝廷留在成I都,已經很難節制三輔、隴西、涼州諸地,再者漢軍主力盡皆駐紮在三輔,遠離成I都,一旦再有黃元之變将來不及接應。
(黃元之變:章武三年,漢嘉太守黃元聞先主疾不豫,舉兵拒守…….三月,黃元進兵攻臨邛縣。遣将軍陳曶讨元,元軍敗,順流下江,為其親兵所縛,生緻成I都,斬之。)
劉永思前想後,折中之選是自己巡幸漢中,朝廷百官随行,以南鄭為行在,朝廷遷往南鄭遙控關中局勢。
但茲事體大,劉永也不敢擅專,還是應該派人同丞相諸葛亮商議一下。
這樣想着,劉永朝搭着拂塵,随侍在旁的春坨标志性地招招了手,後者立刻會意靠前來,咧嘴笑道:“陛下,您有什麼吩咐?”
劉永道:“去把杜祯找來。”
“諾。”春坨眉開眼笑,道:“奴婢這就去辦!”
自從前年出使扶南回來,劉永對杜祯的态度基本上就屬于放敞羊了,委任他種植、推廣占城稻後朝廷的側重點就放到了北伐上,對于這小子的關注也就沒那麼多,令人欣慰的是杜祯不棄不餒,在典農都尉的任上幹得不錯,沒有讓劉永失望!
“陛下,您召見卑臣?”一道渾厚的男聲打斷了劉永的思忖,猝一擡頭,典農都尉、郫縣令杜祯已被春坨引入殿中,正向自己拱手行禮。
杜祯更黑了,也瘦了,但整個人卻更顯得挺拔有精神。
劉永微微一笑,露出滿口白牙,道:“坐!”
“诶。”杜祯點點頭,躬身一拜後在下首落座。
劉永道:“杜祯,來,給朕講講,你在典農都尉任上的感受吧。”
杜祯想了想片刻,開口道:“這一年多來,臣經常奔波于田間地頭,親自向長者力田咨詢農桑,感觸良深、受益匪淺。使臣知道農人艱辛,農桑乃國本之重。”
“嗯,你做得不錯……”劉永颔首贊許,忽而轉開話題道:“杜祯,你在典農都尉、郫令上快幹了兩年了,朕決定把你的官職動一動。”
“陛下,您準備動臣到哪兒?”杜祯眼中精芒一閃,興奮起來。
沒有直接回答,劉永卻是道:“朕準備讓你替朕走一趟,去長安見見丞相。”
杜祯有些疑惑,“見丞相?”
“沒錯,潼關大捷之後,朝廷初步掌握關中,成I都都地理位置太偏後,朕準備将朝廷遷往南鄭,是讓你去替朕探探丞相口風。另外,朕的意思是朝廷遷走後,成I都為留都,庲降都督李恢、安西将軍廖化為留守大臣。”
杜祯聽後,沉聲應道:“陛下放心吧,該怎麼做,臣心裡有數了。”
“有數就好,另外……”劉永點點頭,“朕已經決定任命你漢中太守,你這個漢中太守可不止當信使跑腿,你還得替朕到南鄭打前站,朕的意思是到了南鄭,朕的行宮、公卿大臣的住所和禁軍營地食膳等等都要提前安排好才行。”
杜祯聽完,起身鄭重一拜,“微臣領命!”
“好!”一邊說着,劉永一邊起身走到杜祛身邊,拍拍杜祯的肩膀,“杜祯,朕在成I都等着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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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
最近的洛陽城很不平靜,人心浮動。許多士人、官員和小市民都在使出渾身解數求證一個消息,一個來自關中方向的消息——潼關失守,關中淪陷。
最後,得到令人們驚駭不已的證明,潼關的的确确失守了,就連大将軍曹真也在潼關北郊被蜀大将諸葛亮擊敗!
這樣驚駭世俗的事情發生,讓不少人瞠目結舌之餘又紛紛懷疑,是不是曹魏完了,又要變天了呢…………
王師打敗的消息對于市井百姓來說,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談資,但河南尹劉靖卻深刻體會到了戰敗的痛苦。
洛陽,河南尹衙門大堂
“明府,今日河陰、陸渾二縣傳來消息,言有潰兵鬧事鄉、縣不能制……”河南尹長史說到此猶豫片刻,又語氣沉重道:“這已經是近五日來的第九起了!”
“你呀,糊塗!”劉靖煩惱地擺擺手,指着自己長史埋怨道:“不就是潼關下來的潰兵鬧事嘛,我現在都火燒眉毛了,你還在管那些屁大點兒的事!”
一拍幾案,劉靖長身而起,指着長史鼻子罵道:“當真是上面問責下來,不拿你頂缸?你個混賬東西!”
罵了兩句,劉靖忽而又哀怨起來:“陛下下令河南尹限期征發五萬州郡兵,天哪,你讓我到哪裡去找五萬人來……”
這時,長史又弱弱道:“前先,大将軍出征,河南尹的屯田兵差不多都征發殆盡了呀。”
說到此,長史突然又朝劉靖擠了擠眼睛,“明府您是故揚州刺史劉諱馥公(劉馥)之子,劉公有大功于國家,就算明府沒能完成指标,朝廷也不會太過怪罪于明府吧?”
聞長史言,劉靖撇撇嘴,把長史拉近身前壓低聲音道:“平陽太守司馬望,當朝車騎将軍、舞陽侯司馬懿親侄,你知道吧?”
長史點了點頭,他怎麼不知道,司馬望乃司馬孚次子,過繼給司馬朗為嗣。
劉靖接着壓低聲道:“陛下讓他征發三萬州郡兵,可這家夥仗着伯父司馬懿深受陛下器重,少掉了五千人。結果……”
看看大堂上四下無人,劉靖将聲音壓到極低,“結果陛下勃然大怒,當場下令司隸校尉捉拿司馬望下獄,誰勸誰死。”
長史眼中終于折射出驚恐,同樣壓低聲說:“這麼說,這麼說,陛下這回事真的動怒了呀!”
劉靖沒有說話,而是默默地點頭,一幅我決意明哲保身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