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天柱山(2)
根據顧琦方的介紹,天柱山雖然失卻了“南嶽”的頭銜,但是在有唐一代,還是很有地位的,道家将其列為第十四洞天、五十七福地。天柱山上的三祖寺,乃是佛教禅宗的發祥地之一,傳說中佛家三祖僧璨大師曾在此弘揚佛法,寺院有一座覺寂塔,非常有名,凡是名人到此,必然要上覺寂塔瞻仰一番。
民間傳說,昔日左慈就是在此成仙,因此又吸引了不少有志于修道煉丹的人,他們在樹林間出沒,采摘春花秋露,煉制仙丹,在玄宗時期盛極一時,甚至溪水都為之斷絕。後來時勢動蕩,仙丹不再吃香,這類人才漸漸的少了蹤影,不過仍未絕迹,淮南軍節度使高骈府上的道士呂用之,當初就是在天柱山修道煉丹的,現在這裡還保存着他當年餐風飲露時的茅棚,每逢道家節日,呂用之還煞有其事的派人回來舉行儀式。
顧琦方出身江南顧家,雖然屢試不第,但是文學才華還是很有底子的,也不管劉鼎聽得懂還是聽不懂,一股腦兒的将相關的文人佳句描述出來。對于天柱山,大詩人李白有詩曰:“奇峰山奇雲,秀木含秀氣。清晏皖公山,巉絕稱人意……”;白居易也有詩句“天柱一峰擎日月,洞門千仞鎖雲雷”,形象的描述出天柱山的險要。
民間統計,天柱山有四十二座山峰,山上遍布蒼松、翠竹、怪石、奇洞、飛瀑、深潭。《天柱山志》稱其“峰無不奇,石無不怪,洞無不杳,泉無不吼”,可見其自然景色之奇崛,事實上也的确如此。一行人上得山來,但見樹木清幽,山路曲折,别有洞天,不知不覺間,卻已經到了三祖寺。
普通遊人上山,一般都是從南大門經過野人寨上去,但是劉鼎他們是從北面而來,山路雖然難走了不少,道路卻是近了。今天三祖寺并沒有什麼遊人,門口也隻有兩個小沙彌在打掃庭院,三祖寺的廟牆已經相當殘舊,地上的青磚多處開裂卻沒有彌補,遠觀覺寂塔也是神采暗淡,顯然和盛世時期相差甚遠。三祖寺僧侶不足二十人,劉鼎帶了足足四十人上山,反而壓倒了主人家了。那兩個小沙彌本來是要上來迎接的,可是看到劉鼎身邊的人面色不善,而且都攜帶兵器,抽搐着不敢上來,有一個急急忙忙到裡面報告知客僧去了。
顧琦方顯然來過三祖寺很多次,熟門熟路,自顧自的進了廟門,和知客僧說清楚情況,那知客僧才稍稍放下心來,派出四個小沙彌來安頓招呼他們,就在最前面的空地上坐下來,那空地擺了很多石桌石椅,盡管有些破舊,卻也恰到好處。
劉鼎從來不到佛門寺廟裡面去參拜,因此這次也沒有進去,就在外面坐了下來,放眼看看四周,但見四周樹林郁郁蔥蔥,雖然時節已經是深秋,卻一片的青翠欲滴,顯得十分的寂靜,一種從心底下湧起的甯靜,慢慢的滲透他的全身。
顧琦方的腳步聲傳來,很不滿的說道:“真是怪事,千藏老和尚居然說,今年的天柱劍毫居然全部賣光了,我用三十兩銀子買一兩,居然也買不到,這個老秃驢,一定要将天柱劍毫藏起來了。這個老秃驢最大的本事就是囤積居奇,真是氣死我了。”
劉鼎笑着說道:“你嗜茶嗎?”
顧琦方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說道:“都是孝敬别人的,我哪有那個興趣喝茶!每次我路過這裡,都要想辦法弄上一點兒。這次沒有弄到,可能對我的生意有些影響。不行,不行,我必須弄到至少半斤的天柱劍毫!你在這裡等着,我再去跟老和尚磨泡磨泡,說什麼也要擠出幾兩來。”
劉鼎微微一笑,做了個随便的手勢。
顧琦方又急急忙忙的進去糾纏老和尚去了。
劉鼎很早之前就聽魚多均提起過,天柱山出名茶,有劍毫、弦月、毛峰等名種,其中又以天柱劍毫出名。根據陸羽的《茶經》記載,天柱劍毫“因天柱山高,土質良,終年雲遮霧繞,春廈之交,滿坡蘭蕙競放,霧繞芬芳,溶于一體,叢叢茶樹,枝枝嫩葉,吸取香霧,翠綠欲滴,采摘烘幹後,經泉水沖泡,茶葉綻開,味濃香甜,沁人心脾”,昔日宰相李德裕指定此茶為貢品,此茶聲名鹄起。不過劉鼎從來不喝茶,因此自然也就不太留意了。
這三祖寺的主持方丈,法号叫做千藏大師,滿面笑容,心志卻極為堅定,無論顧琦方如何的軟磨硬泡,就是不肯松口,說天柱劍毫早在春天采摘下來的時候,已經分派完畢,現在寺廟中剩下的,都是些弦月、毛峰的殘品,口味尚可。既然沒有天柱劍毫,顧琦方也隻能退而求之,要了些弦月和毛峰的殘品。出了大門,不免在内心裡大罵特罵千藏大師“老和尚”、“秃驢”等,當然不會罵出口來。
這時候已經靠近中午,顧琦方居然還不死心,還想要找千藏大師的死穴,因此提議在三祖寺吃飯,反複思索着如何能夠從千藏大師“老秃驢”那裡弄來半斤的天柱劍毫,簡直連眼眉都憂愁的快要掉下來了。劉鼎微笑着同意了,一行人就在三祖寺用齋飯。因為給的都是充足的現錢,三祖寺的僧人卻也賣力,四十多人的齋飯很快準備完畢,流水席的送了上來。三祖寺雖然破落,這齋飯還是很有功夫,色香味俱全,顧琦方贊不絕口,隻不過在鬼雨都戰士看來,這種沒有肉沒有油的飯菜,實在是不能滿足身體的需要。
正在吃飯的時候,外面又來了一行人,卻是從南面的大路上來的,人數隻有十三人。劉鼎和鬼雨都的戰士,出門在外,警惕的心理都很高,因此不約而同地停下碗筷,掃視着上來的人。顯然,對方也是會家子,而且警惕的心理同樣很高,在進入廟門的時候,居然停頓了好一會兒,同時警惕的打量着裡面的每一個人。
帶頭的一個青年人,身材颀長,雙眼炯炯有神,下颌的位置有一道非常明顯的疤痕,好像不是兵器所傷,倒像是水中的魚類給抓的。對于劉鼎等人,他顯得非常的警惕,手掌悄悄地摁在劍柄上。他和他的同伴,攜帶的都是清一色的長劍,在這種動亂的年代,長劍因為在戰場上不實用而被逐漸淘汰,隻有一些官宦人家的護衛,才會繼續使用長劍,在無意之中,這個青年已經暴露出自己的部分身份來。
劉鼎微笑着點點頭,表示自己并沒有惡意,同時示意周圍的鬼雨都戰士繼續吃飯,那青年才稍稍的放下心來。但是,劉鼎麾下的每個鬼雨都戰士,額頭上都刻着非常明顯的雙劍交叉圖案,這個黑色的圖案看起來有些刺眼,又有些猙獰,這青年最終還是拿不定主意,倒是他護送的那個老人家,已經邁開步伐進來了。
他護送的那個老人家,大約在六十開外,身材很瘦削,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精神還算好,隻是有點憂心仲仲的樣子,眉頭緊緊地鎖到了一起。他對劉鼎等人的出現,隻不過是掃了一眼,就沒有怎麼在意了。
三祖寺的方丈千藏大師親自出來迎接,将老人家接了進去,言語雖然恭敬,卻始終沒有顯露這個老人家的身份。那個青年和他的同伴,在經過劉鼎等人身邊的時候,依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每個人的手掌,都緊緊地握着各自的劍柄,如果有絲毫不對,這些人馬上就會拔劍。直到千藏大師陪伴着老人家進入三祖廟以後,那青年和他的同伴牢牢地守住門口,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