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什麼都不知道……”外室哭哭啼啼的道,“中午的時候,寶兒睡着了,奴才們都守在外頭,沒人在屋裡。剛才,奴家見寶兒久久沒有起身,便進屋裡看看,結果、結果沒看到寶兒在床上,隻看到床上有這麼一張紙兒……”
祁敢當搶過紙片一看,隻覺得腦裡“轟轟”的要炸開了,眼前一陣陣發黑,幾欲暈厥。
信紙上寫着:我等無事,你子便能平安歸家,我等有事,你子便身首異處,分塊歸家。
沒有落款。但他偏偏就是知道這是幸親王的筆迹。
幸親王當時看着他的那種眼神……沒有警親王的那種嗜皿與殘忍,卻另有一種視他為蝼蟻、将他徹底碾壓的冷酷與輕視,現在令他想起來,同樣汗出脊梁。
“老爺,老爺,你趕緊去救寶兒啊,”外室又搖着他的大腿喊,“你手下有那麼多人,趕緊讓他們去找人,寶兒沒了雙手,根本無力反抗,還不知會被那些人……”
“閉嘴!”祁敢當隻覺得一口老皿就要噴出來了,他努力穩定心神,一腳踹研外室,“别又哭又鬧的,吵得老子不得安甯!”
外室愣了一下愣後,堅持哭:“老爺,您就這麼一個獨苗了,他若有不測……”
“他不會有事!”祁敢當怒吼,“他還沒死呢,你哭個屁啊?”
說罷他又踹了外室一腳,轉身離開。
他要去找孫度,讓孫度立刻取消派人暗殺鳳驚華一行的計劃。
他已經年過五十,按理說應該也還能生,但是前些年他在外頭養的那些女人鬥得厲害,其中有賤人給他下藥,令他身體受損,隻怕此生再也不能生育。
所以,他隻有寶兒這一個兒子了,他不能讓寶兒出事。
所以,他必須要保證幸親王、鳳驚華等人毫發無傷。
他兒子的雙手算是白白斷了,他已經不可能再為兒子報這個仇。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若是道,幸親王便是魔,他技不如人,唯有認裁。
他欲哭無淚的時候,秋骨寒卻淺笑吟吟的與鳳驚華并肩策馬:“驚華,馬上就要出城了,前頭就是萬淵之山,要不要暫時歇歇,備些幹糧飲水?”
鳳驚華淡淡的道:“王爺盡管歇息,我們要趕路。”
一路穿城疾馳,她就沒正眼看過秋骨寒,更沒有跟他說一句話,就像不認識他一樣。
秋骨寒搖頭:“不不,我一點都不累,我不需要歇息,我隻是怕你們累着了而已。”
鳳驚華沒理他,加快馬速。
萬淵之山的山道邊也有客棧,她打算晚上在山中的客棧裡歇腳,雖然夜歇山道也很危險,但城内是祁敢當的地盤,她不想再陷入祁敢當等人的包圍中。
“你擔心祁敢當嗎?”秋骨寒微笑,“放心吧,他不敢再對我們出手。”
鳳驚華微微側目:“你做了什麼?”
秋骨寒聳聳肩:“沒做什麼,隻是讓人偷偷的請他的兒子去喝茶罷了。”
想一擊幹掉敵人,就要狠抽他的弱點。
祁敢當的弱點就是兒子,所以他察覺到祁敢當要對鳳驚華下手時,立刻想辦法潛進祁府,将祁寶兒五花大綁後帶走,丢在某間客棧的房間裡。
房間從裡面關死了,在退房的時間到達之前,不會有任何人打開那個房間。
待退房的時間到時,他和鳳驚華早就離開了誼州,祁敢當鞭長莫及。
至于他是如何潛進祁府,又是如何綁走祁寶兒的,簡單說來就是“有錢能使鬼推磨”,不值一提。
鳳驚華:“……”
這的确是個好辦法。如果她有足夠的時間,她也會這麼幹。
隻是她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還暗中将一切辦得如此幹淨利落。
這頭虎崽子,已經漸成氣候,恐怕已經不再需要她了。
這也是她不再需要他的原因。但他最好别來惹她,否則,她同樣會把他列入敵對名單。
小住卻忍不住好奇的問了:“王爺,你怎麼會在這裡?”
親王哎,還是倍受矚目的新王,突然出現在這裡,還跟封疆大吏幹上了,怎麼想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秋骨寒笑笑:“我擔心驚華出事,便微服離京,前來助驚華一臂之力。既然是微服,我的身份便不宜暴露,我看你年紀比我大,你就叫我小寒罷。”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小住也不矯情,直接就叫上了,“那麼小寒,你就叫我小住吧。”
嘻嘻,她都這把年紀了,還能讓十六歲的美少年叫自己“小某某”,感覺真好。
“唔,小住。”秋骨寒叫了一聲,轉頭又看向鳳若星,“請問這位大哥又如何稱呼?”
隻憑直覺,他就覺得這男人跟鳳驚華的關系不簡單,因此很是在意,嘴上說得客氣,态度卻不親近。
鳳若星一邊打量四周,一邊漫不經心的道:“全失。”
“全屍?”秋骨寒有點想笑,“那麼,全屍,我們以後就是同伴了,還請多多關照。”
鳳若星“哦”了一聲,繼續神遊天外。
秋骨寒雙頰微微一繃,這具屍體到底知不知道“親王”是什麼意思啊?這麼冷淡,真是不像話。
小住又問:“小寒,以你這樣的身份,微服離京真的好麼?”
秋骨寒微笑:“為了驚華嘛,挺好的……”
啪!他的身上挨了一鞭子,不重,但也不輕。
“哇,你幹什麼?”他摸了摸被鞭子抽到的手臂,瞪着鳳驚華,“你幹嘛打我?我剛才救了你哦,你這樣對我也太過分了吧?”
鳳驚華冷冷的道:“多管閑事,多此一舉。”
就算沒有他,她也能逃出去,他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秋骨寒笑笑:“是啊,我就是想管你的閑事,莫說一舉,就是二舉三舉四舉我也會去做。”
鳳驚華還是面無表情:“我們已經出城了,你可以走了。”
秋骨寒道:“我是專門來找你的,你去哪,我就去哪。”
鳳驚華冷冷的道:“怎麼,找我吃奶麼?”
秋骨寒咕哝:“如果你願意喂的話,我也可以吃的……”
說着說着,他白玉一般的臉頰居然紅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鳳驚華卻還是一派冰冷:“你非要去送死,我不會攔你。”
她不想知道他在想什麼。她不想知道他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她對他的一切都沒有興趣。
秋骨寒微微一笑,目光裡有幾分柔意:“你不用攔我,因為你攔不住我。至于我是不是去送死,這不重要,重要的隻是,你一定不能出事。”
這一番話,聽得小住都微微臉紅,微微尴尬,都不好意思看,不好意思聽了。
當然,雖然不好意思,但她還是會聽,會看的,機會難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