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史上最無恥
呦~
好謹慎啊,風寡這是在防備她嗎?
還是說,她應該之一舉擊潰風寡的防線呢?
雖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雖說她夜绛洛天生就見不到美男受苦,雖說風寡絕對是美男一枚……可,該狠心的時候,就得狠心一點,況且,看看大驚失色的美男,也是一種享受嘛。
夜绛洛有趣地看着風寡,她指尖上花枝轉了兩圈後,突然,擡眸一笑:“若朕招你為皇夫,你還是覺得這事與你無關嗎?”
話音一落,風寡忽然渾身一震,“你說什麼!”
夜绛洛眼角眉梢堆滿了笑,一字一句地重複:“朕要招你為皇夫,王爺意下如何?”
風寡似乎驚愕過頭了,他定定看着夜绛洛,然後,他就聽見自己的聲音不受控制地平地而起,“混賬!你鬧夠了沒有!”
怒吼。
何止是怒吼。
簡直是恨不得立刻弑君的咆哮。
遠處的碧雲被他這怒氣滔天的模樣,吓得差點沖上來救駕――因為她很怕下一秒,夜绛洛就會被風寡抽飛!
夜绛洛站在風寡面前,首當其沖承受了風寡的惱怒,而她很有先見之明,在風寡怔楞時就先捂住耳朵,等風寡暴怒後,她才放下手,拍了拍兇前的小平原,“幸好幸好~”
幸好你妹!
風寡死死看着夜绛洛,玄黑廣袖中的手指抽啊抽的,如果不是還維持着最後一點冷靜,他真的會直接抽飛眼前這個耍弄白癡、心機深沉的夜绛洛!
夜绛洛絲毫沒有危機意識,她以小指頭掏了幾下耳朵,癟癟唇道:“我隻是說提議,還沒直接下旨,你急什麼,這麼猴急,是打算現在、立刻、馬上成親嗎?”
猴急?!
他這是猴急嗎?!
夜绛洛你瞎了啊!你哪隻眼睛看見本王猴急了?!
就算急,也是急着把你一巴掌抽飛,最好能抽到本王永遠看不見的地方去!
風寡咬着牙,定定道:“我不會娶你!絕不會!”
“你那是娶嗎?”夜绛洛不怕死地翻了個白眼,“是嫁好不好!”
“……”風寡兇口起起伏伏,怒氣已經攀升到了,再不抽飛夜绛洛就會自爆的程度。
“所以說你别急,我不是還沒答應嗎?”夜绛洛欠抽地歎了口氣,安慰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夫不是你想當,想當就能當。”
“……”我想掐死她,現在!
看他滿臉殺氣,夜绛洛又歎了一口氣,把手裡的并蒂花塞給他,“況且,我也不可能娶你,我們的關系……若是娶了你,會遭天譴吧。”
風寡心跳猛停,不可思議地看着夜绛洛,剛剛,她說了什麼……
“寡。”
她擡眸看着如洛如霜的白花,适逢一痕落花劃過那清晰的眼眉之間,然後她彎眸微笑,“這個字,是她給你的,這個園子,也是她給你,除了皇位,她幾乎給了你一切。這算是她欠你的,身前不能彌補,死後都為你籌劃妥當了。當年她是為了什麼誅滅南楚,又是為了什麼留住你的命,甚至于……在和我父君藍清讓成親之前,她有過一段荒唐的情史……風寡,這些,你應該和我一樣清楚吧。”
風寡艱難地呼吸着,腦子裡隻有一句話,反複出現――她知道了!她什麼都知道了!
接收到風寡驚詫的視線,夜绛洛彎下腰,在地上拾起一朵朵落花,低柔輕緩地說:“帝都,江南,我,你……她其實沒有偏心,對不對,或者說,其實,她更愛你吧……你看,她對你多好,榮華富貴、半壁江山、一生安穩,她把一切都算計好了……我呢,我算是倒黴的那個,坐在龍椅上,身後是随時會壓垮的各方勢力,身前又是看不見盡頭的帝王之路,崎岖又艱難,一步都不能錯啊。”
風寡此刻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他驚訝到了極點,不止是因為夜绛洛知道了那個秘密,更是因為,她過分柔緩的話語裡,滲出的屢屢寒意――
夜绛洛雙手撿滿了洛玉花,她幹脆單膝點地,扯着裙裾,還在繼續地撿。潔白無瑕的洛玉花象征着純然的少女,絕不适合眼前這個含笑殺人的狠戾女子,然而,當她拾起花瓣,微勾唇角時,風寡卻覺得,她滿身殺戮都在這一刻盡數消失殆盡。
裙子上的花越來越多,夜绛洛的笑容也越來越大,到了最後,她兜着滿裙花萼,擡起頭來,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雖然很不想說,但是……”
她頓了頓聲音,然後,眉眼泛着燦爛的笑意:“我想殺的第一個人,不是你。”
驟然,風揚。
大片大片的洛玉花以慘烈的方式被刮下樹梢,疏影搖曳,金色的斜陽在縫隙中傾落下來,那個坐擁天下的少女明明半跪在地,然……沐浴在驕陽中的她,燦若玫瑰。
“風寡。”她聲音極輕極輕,笑容極淺極淺,“天下,隻有一個女帝,夜素,隻有一個女兒。”
風寡冷漠的黑眸染上厲色,既然她知道了,那麼,也沒有什麼好隐藏的,“你以為,我會和你一争長短?”
褪去了僞裝,他像黑虎,已經亮出尖利的爪――而她,依舊狡黠若狐,十分無賴的笑着,模樣更像是白癡,“你不會,所以,你現在還活着。”
風寡捏緊了并蒂花,他看着夜绛洛,在她無垢的眼底,是令人無法呼吸的冷森,她像夜素,但她比夜素,更深沉。
“你和她很像。”他說,“難怪,她選了你繼承這個江山。”
“你錯了。”夜绛洛站起身的同時松了手指,裙擺上飛花零落,她站在花中迎着滿身光彩,對他笑顔翩翩,“她選我,是因為她知道,隻有選了我,南晉才能平靜地渡過四十年。”
因為“夜绛洛”是個無能的人,沒有雄心霸氣,也沒有吞并天下的決心,隻要她安安穩穩坐着龍位,隻有晏君卿與那保守的六部禦司,隻要有風寡,隻要有四大世家……那麼,南晉就可以“平安”的盛世四十年。
可惜,她不是那個“夜绛洛”,所以,她容不得自己的帝王之路上,有不該存在的障礙。
四大世家、六部禦司、風寡……甚至,晏君卿。
風寡說不出一句話來,直到此時,他才明白,夜绛洛的目标一開始就不是自己,聲東擊西,她真正想鏟除的,果然是……晏君卿,不愧明相之稱,他竟然能将夜绛洛猜得這般通透。
她澄明的眼睛裡笑意泛冷,周身殺氣禀然而動,“四大世家、六部禦司、十位顧命,和你,這是她留給夜绛洛的,卻不是留給南晉女帝的。對我來說,隻要是障礙,我都會拔掉,而且,是不計一切手段的拔掉。”
他徒然感覺到脊背一僵,脫口問道:“……晏君卿呢?”
“他……”夜绛洛翹起的唇角飛揚而起,“他是例外。”
“為什麼?”他下意識的問着。
“因為他是唯一一個可以将我從地獄帶出來的人。”夜绛洛笑着回答,滿身殺戮在眨眼睛間煙消雲散。
“……”她這樣的人,也會為一個男人例外嗎?
“會。”像是能看透他的想法,夜绛洛暖暖地微笑點頭,“我會殺所有人,就是不會殺他。”
她永遠是在笑!
就算心裡皿霧缭繞,就算指掌滿是心機,她依舊在笑!
這女人……真真的談笑風生,殺人如麻――當年的夜素,倘若有她一分詭詐,再與她本身的九分霸氣,那如今的南晉又是另一番天下了。
不能小看……不,是絕不能小看了夜绛洛!
尤其是,在她知道了他的秘密以後,更加不能掉以輕心,否則,他會被這個小女人算計得屍骨無存!
“我說,你這麼防備我真的好嗎?”在說道晏君卿時,就已經恢複“無恥”本性的夜绛洛眨眨眼,“不管怎麼說,你的幸福還在我手裡呢~隻要我一道聖旨,你可是會徹底悲劇的。”
風寡的脾氣本就不羁,既然知道夜绛洛是個危險人物,他也懶得和她再費口舌,當下冷笑一聲,“我要是變成悲劇,還有你陪着呢,你能舍得你的相爺和我一起死在茶幾上嗎?”
“不提相爺你會死啊!”夜绛洛朝他吼過去,未了,非常不要臉的嘟囔一句,“威脅人算什麼君子行為……”
……說得好!
風寡真想一腳把她踹到天邊兒去,論到威脅人,你夜绛洛說第二,誰敢稱第一啊,居然還好意思說别人!
風寡冷冷地朝她笑,嘲諷道:“難怪晏君卿不要你,要是換做我,甯願當和尚都不會想當你的皇夫。”
“我謝謝你啊。真不巧,我家相爺的奏本裡,首推的就是你。”夜绛洛哼了哼,她最最最最恨人家說相爺不要她的話,她有那麼差嗎,沒道理倒貼都娶不到皇夫吧!雖然、大概、可能……她是窮了點。
風寡聽了這話,氣得一揚袖子,恨不得把袖子上的本來就不存在的髒東西甩掉一樣。假如真讓他當夜绛洛的皇夫……就算沒有彼此“秘密”的身份,他也甯願抛棄王爵,當和尚都沒關系,隻要能離夜绛洛遠遠的!
“總之,如果你不肯幫我的話,明年的今天,你就準備鳳冠霞帔坐在洞房裡吧!”夜绛洛十分無賴的指着他的鼻尖,小臉一擡,滿是威脅。
“你開什麼玩笑!”風寡看着那根俏生生的指頭,隐藏在袖子裡的大掌刺癢,随時可以抽飛眼前這隻披着羊皮的狼。
她壞事做多了,老天一道雷劈死是正常的,憑什麼要他冒着亂・倫的危險和夜绛洛這個死女人一起遭天譴啊!
夜绛洛的手指翹起來,對着他左右搖一搖,“不好意思,我的原則是對美男可以無下限憐香惜玉,不過嘛,我還有一個原則,能吃到的美男是美男,吃不到的美男是僞娘,所以你不在我憐香惜玉的範圍内。”
――她的意思是,他是僞娘?!
夜、绛、洛――風寡的心裡已經把這個天下間最大的禍害抽飛、踹飛、扇飛幾百遍了!
到底夜素上輩子做錯了什麼,居然生出了這種怪胎……不,也不盡然,他王爺大人很正常啊,那麼就一定是藍清讓的錯!
藍家一定是幾輩子沒積陰德,才會有夜绛洛的存在,一定是這樣的!!
所以說,做人一定要做好人,否則的話,下一代就很容易出無恥敗類――諸如夜绛洛這種,何止一個“無恥敗類”可以形容的。
掰着指頭算算,她女帝陛下基本上囊括了世間一切貶義詞彙:白癡、弱智、好色、猥瑣、無賴、狡詐、奸猾、冷皿、無情……等等,想在想來,這到底是朵什麼樣奇葩的女子啊!
一想到這裡,風寡默默地無語了一會兒,然後十分無力的說:“你到底想怎麼樣,一次性說完。”
“啊~其實我的要求也沒有那麼高。”夜绛洛的爪子在左腰上按了按,右腰上抓了抓,好不容易扒拉出一個明黃色的信封,毛茸茸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這裡面的事情,隻要你幫我辦到,我保證~會讓你安安穩穩離開帝都。”
風寡在拆開信封前是做足了心裡準備,無論着信封裡裝的是什麼,隻要不讓他自殺,他都為夜绛洛辦到,然後立刻回江南,一輩子不會在夜绛洛面前出現!
可當他真正看見裡面寫的是什麼時,臉上突然大變,“你――你居然是要――”
“噓~”夜绛洛比劃一下,笑得那般可愛天真,“天機不可洩露,你隻要回答,能,還是不能。”
不能!
當然不能!
她提出這麼大膽的要求,還指望她他會答應嗎?
“洞房花燭……鳳冠霞帔……其實皇夫也是個很有前途的職位啊――”“我答應。”在她沒有說出更讓他恨不得宰了她的話前,他點頭答應了。
依靠“無恥下流”再次獲勝的夜绛洛笑得賊溜溜,在風寡隻差沒拿巴掌轟她出門時,她主動跳回長廊,挽着雲裡霧裡,不知道他們說些什麼的碧雲,歡天喜地往回走。
“對了~”她剛邁出一隻腳,突然回頭看了一眼風寡,然後微微地眯眸一笑,“今晚不要再進宮了,天天被你踩着屋頂的琉璃瓦,我很容易失眠的。”
聽到她這句話,不止碧雲,連風寡的臉色都變了――
拖着碧雲出了幽林行宮,夜绛洛看了看天色,賊眉鼠眼地嘿嘿直笑,“走,去相府,今晚朕要和相爺好好‘探讨’一下皇夫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