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二年,天下再翻一篇章,翻過了黃巾之亂的滿目瘡痍,蓄勢已久的英豪就要到了拔劍露鋒芒的時候了!
在馬越離開洛陽不久,漢家宮阙燃起無名大火,漢帝劉宏下诏各地縣、郡、州長官,軍官按官位捐‘修宮錢’,派出四方黃門至各地征收修宮錢。
冀州安喜縣是個小縣,不出衆,不繁華,但這裡因為一個大放異彩的人物而傳名,就在現在。
宮中收錢的黃門到了這邊,便指派督郵至各縣收錢,同時督郵還有郡将交下的使命――嚴查郡中因黃巾升遷身居要職的老革,這些人裡許多人不懂治理地方,僅僅是依靠軍功卻不知政事,胡作非為者居多。
督郵這個官職,位卑權重,掌握着調查郡中官吏廉潔的職權,可以說是郡将之下一郡職權最高的第二個官職。
第一自然是主管官吏考核的功曹。
督郵到了安喜縣,尚未表明身份,先是在縣内轉了一圈,覺得這個縣令還不錯,治理地雖無大功,亦無大錯,他知道這裡的縣尉也是因軍功從一介鄉勇升遷而來,便去縣兵那裡看了看。
這麼一看,他便直搖頭,校場上的軍士們蹴鞠得熱鬧,兵甲都丢掉一邊,這個縣尉治兵是十成十的有問題!便急忙翻找出縣尉的名字。
“劉備,涿郡涿縣人士,出身鄉勇保北軍辎重營有功,升安喜縣尉。”
督郵便在劉備的名字旁以朱筆劃去。
當晚,督郵住在安喜城外的亭舍中,便收到了上書劉玄德的名刺。
督郵左思右想,這縣尉定是聽到了風聲,來給自己送禮的,若是禮重了自己起了貪心,那豈不是壞了綱法,當下便決意不見劉備。
事實上督郵冤枉了劉備,蹴鞠在劉備看來是一種很好的練兵方式,手下這些縣兵他們的職責不過是緝拿盜匪,守衛城牆罷了,幾乎沒有施展軍陣的機會,何況排兵布陣太過深奧,自幼不喜讀書的他沒有機會研讀,參戰時不過是憑着一腔熱皿罷了,哪裡懂得兵法。
蹴鞠的好處可不少,鍛煉耐力尤為明顯,至少跑得快,追擊迅速,逃逸無影,因此劉備才整日與縣兵蹴鞠。今日卻突然收到當地亭長的消息,郡中督郵到了,讓亭長喂馬,準備明日啟程回去。
劉備就納悶了,這督郵到訪各縣,不過是監察官吏罷了,為何來卻不見做縣尉的自己呢?
後來劉備一打聽,這督郵去見過縣令了,說縣令的職責做的不錯,他是來看軍功者做事是否勤勉的。
這麼一聽劉備更納悶了,見過縣令不見縣尉是什麼道理,便連夜趕到亭舍來見見這個督郵。
卻被告知督郵病了,無法出來見他。
劉備一聽便勃然大怒,這督郵太過混賬了!立即親自叩門問道:“督郵您白日能見縣令,為何夜晚便見不了縣尉了?難道您病了還不能容在下給您送些湯藥了嗎?”
督郵一聽也急了,說道:“閣下若是來送湯藥還是免了吧,在下這不缺任何湯藥,便是金銀也别想了!”
督郵是怕極了劉備行賄,可這話聽在劉備耳中可就刺耳的多了,甚至聽出了其他的意味。
那一日,盧植被拿着天子诏的宦官押送囚車,那宦官先前找先生要的就是‘買鞋錢!',這個督郵是要索賄!
劉備氣的滿面鐵青,圍着亭舍中間的空地走來走去,越想當時先生驚訝而難以置信的表情越覺得憤怒。
走到亭舍門口,劉備停下腳步無神地看着前方出神,腦中千萬思緒閃過。
張飛簡雍,以及本家兄弟劉德然就站在亭口,衆人腦中不知作何感想,數年時間從未見過劉備如此憤怒,張飛心頭一檩,就是他也未曾見過平日低眉順眼的劉備臉色竟有如此之差的時候!
劉德然抓了抓劉備的衣袖,說道:“兄長,不行……咱們就走吧,他不讓兄長做官那便不做了,咱們回涿郡,豈不快活?”
張飛在後面瞪大了眼睛看了劉德然一眼,一直以來他都很敬重劉備與劉德然,和他們宗室出身比起來,自己這小土豪的出身不值一提,甚至對于劉德然的敬重還要超過對劉備。但他對劉德然這話可不能認可,他張翼德為了此次起兵可算是散盡了家财,若劉備這時候說回去,他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他沒有劉備的老師與師兄,他隻有這一身武藝,到時候就是不想回去也什麼都做不成了啊!
“德然說的不錯,這官不做也罷!”劉備茫然的眼神突然有了焦點,在劉德然的欣喜與張飛的不知所措中,劉備猛然回身,眼中閃爍着洶湧的怒意。“狗貪官,要你好看!”
那是惡向膽邊生!
一陣風一般地沖至亭舍門前,擡腿一腳便是臨門一腳!
“嘭!”
那督郵聽見舍外半晌無聲,還當劉備走了,正背對着門口收拾着自己的行囊,明日便可完成郡将交予的差事,一切都無事了。
心才剛輕松了一下,隻聽一聲巨響,舍門竟被踹得裂開,一俊秀青年猛然沖出,提起有力的拳頭一拳便打落額前,直打得他眼冒金星!
這還沒完,接着督郵便感到自己的衣領一緊,整個人便被這青年雙手掂起,身子一輕便是一陣劇痛。
督郵被丢出亭舍砸在地上,張飛簡雍等人都懵了,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衆人的腦袋都反應不及,就見劉備紅着臉喘着粗氣,不僅不忙地解開腰間束帶向亭舍外袍了過來。
“堵上嘴巴,綁起來!”
若是平時,張飛沒這麼容易聽劉備的命令,戰場上他比劉備勇猛的多,士兵多聽信他的調遣,盡管如今他在劉備手底下做隊正,但現在劉備不當官了,那他也就不是劉備手底下的人了。
可問題出在,劉備如今是暴怒狀态,這種老實人發了怒便是火爆脾氣的張飛也不敢不聽,心思亂糟糟地就将督郵捆了個結實。
“馬鞭拿來!”
簡雍握着馬鞭,上前一步說道:“玄德息怒,息怒啊!”
暴怒的劉備才不管那麼多,一把将馬鞭自簡雍手中扯過,當頭一鞭便甩在督郵的身上,爆出一聲悶響!
督郵一個勁兒地點頭告饒,劉備連甩數鞭才消了脾氣,長出一口氣,劉備将縣尉印挂在樹上,領着衆人不緊不慢地牽馬走出亭舍,拐了個彎,劉備急忙上馬說道:“我們走!”
張飛站在原地沒動,問道:“玄德,我們去哪?某可不願回去!”
劉德然臉上有喜色,沒好氣地說道:“不回去還能去哪?”
“回去?”劉備難得一笑,“不,我們去洛陽!先生複起了,尚書令!”
張飛聞言臉上綻出喜色,翻身上馬搶先沖了出去,衆人趁着夜色奔馬朝着洛陽的方向奔去。
劉備,劉玄德。
就這樣,這個名字第一次進入這個時代的大多數的耳中,便是因為他鞭打督郵,棄官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