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治病記
洗漱完畢,用過早飯之後,房門口突然一陣疾風撲面而來。此言雖有誇張意味,可沖進來的大頭兄當真是來去如風,不僅自己如風,連帶被他扯着帶來的程醫師,一頭發型成了龍卷風襲擊過的災地。
想程醫師也是陳都裡的一号人物,治過的王孫貴族也不在少數了,連威名顯赫的陳府還不是一向請自己上門。老頭兒的脾氣撅起來了,氣呼呼說道:“我一把老骨頭都快被你扯斷了,有你這般求醫的?你是哪家的仆人,今天不給個說法,這病我還不看了!”
陳百川聽着淡然一笑,這估計是程醫師多要點診金的借口。他是看得破,邊上脾氣火爆的吳大頭就隻覺得怒上心頭,一把扯住程醫師的衣領,怒道:“你這厮還不給我兄弟看病,信不信我一掌把你的腦袋拍開。好讓我瞧瞧裡邊裝的是什麼狼心狗肺!”
陳百川雖然很想提醒道狼心狗肺不會裝在腦袋裡,人命關天,他還是先出言救一救人:“吳大頭,還不把程醫師放下,人家身子骨跟你這莽漢可比不得,一個不小心你還要不要他救我了。”
被抓在半空的程醫師聽着主人家替自己出言斥責了,一開始還聽得開心,後邊一回味這聲音怎就格外熟悉。回頭一看,半躺在床上的面色略略慘白的少年,竟是陳府的小主陳百川。
當即他腦門上就冷汗直冒,今個兒他被吳大頭扯着走了捷徑從後門進來,一路上有疾走如飛,眼不疾手不快的他一時間沒認出是來了陳府。若是知道得病的可能是床榻上面如溫玉的陳小公子,給他幾百個膽子也不敢亂動心思。
吳大頭摸着鼻子把懸在半空的他放下,這老頭當機立斷,撲通倒地磕起了響頭。
“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小人該死,小人該死。求陳大人見小人年老昏花,饒了小人這一次。”
小人物揣測上位者心思的時候,總是把人心想的太險惡啊。陳百川見程醫師腦門上青一塊紫一塊,連忙叫他起身。即使不為他着想,也得考慮一下自己還在抽抽陣痛的腦瓜子。
程醫師如遇大赦,滿臉感恩戴德的給陳百川号起脈來。
這人醫術确實排在前列,隻過了半刻他就斷言:“陳大人定是昨夜忘記蓋被子,夜半陰氣過盛時受風着寒。至于頭疼症狀,看您一身酒氣,恐怕是醉酒所緻。您身體并無大恙,小人開幾服藥,及時煎了喝下估計明日就能好轉。”
陳百川讓他寫下藥方,吩咐他去賬房取診金時拿雙倍的。于是,剛才像小雞兒被人抓在半空的羞恥被抛在腦後,老頭兒紅光滿面輕車熟路的往賬房方向走去。
說到羞恥二字,自程醫師說出估計是沒蓋被子受了寒起,邊上粗黑大漢跟吃了啞巴藥似的,低着頭一直不再開口。
剛起來時,陳百川發現身上沒蓋被子還懷疑是誰的手筆,現在答案呼之欲出了。
看着吳大頭恨不得找縫鑽的模樣,陳百川更是玩心大起,當下挪揄道:“話說大頭啊,昨夜是誰把我送進房間的,竟然蠢到被子都不蓋。”
這莽漢聰明了一回,整個身子原地一跳差點捅破天花闆,他語氣裡夾着一半羞怒一半愧疚:“陳百川,老子不信你這隻狐仙轉世的狐狸會不知道是我忘記蓋被子的。今日這事是我做錯了,要殺要挂悉聽尊便!”
陳百川頓時腦袋更疼了,區區一件小事這個王八蛋言語之間竟然上升到要腦袋的高度。想吳家也是書香門第,出了這個孽障實乃家門不幸。難怪半個陳國文林暗地裡都叫這厮殺才,此刻陳百川深刻體會到那些與他同朝為官者的不幸。
暗自慶幸之前吳大頭不是自己戶部的人之後,陳百川起身,拿起寫滿密密麻麻挺拔毛筆字的藥方就要奪門而出。
離門口比較近的吳大頭抓住他的手臂,圓睜着眼睛問道:“你這是要去幹嘛!”
“大頭兄看我躺在病榻上不為所動,我隻好忍着頭疼欲裂自己動手,難不成還要在這裡活活難受死不成?”
吳大頭聽陳百川說這等話,鼻孔噴出兩行熱氣,大聲喝道:“我豈是你說的那種人。”
他一把奪過陳百川手中的藥方,再一次向陳百川扮演了來去如風這個成語。
陳百川松了一口氣,終于有一刻清靜了。
這時門口幽幽傳來吳大頭的吼聲,“陳兄弟,我抓完藥回來,立馬給你親自熬藥!”
陳百川整個人癱倒在床上,他已經可以預料到陳府的廚房今日當有大劫。也預料到了,吳大頭端給自己的,定然是三碗水熬成碗底渣的黑暗料理式中藥。
悠悠蒼天,何薄于我!
…………
陳都北門車馬往來,城門口有些擁擠。
穿着兵甲的幾人不耐煩的趕着往來人家,直到擠出一條正好容納兩頂轎子通行的小路。
風塵仆仆的異國将士昂首挺兇踏入他們的國土時,幾個守城将士不禁緊握住身上的兵器。他們看着那數十個來自大衡天麟軍的百戰兵士,身上身為軍人的皿性不經意間被激發出來。天麟軍高昂的腦袋,仿佛就是挑釁!
簾子被手挑開,轎子裡邊伸出一個腦袋。
柳樂風看着陳國風光,依他儒雅淡泊的性子都忍不住想說髒話。以前那些使者的眼睛是長在屁股上麼,陳國和他們的描述哪裡一樣了?
那些懶惰喜歡躺在城腳跟下睡覺的百姓呢?全城商賈甚少?白天大街上都無人走動如同死城?官員見到大衡使者就像見了親爹?阿谀奉承、溜須拍馬?
柳樂風見到的大衡,官員彬彬有禮,不失風度又不至于顯得自卑,而城内走動百姓臉上不無是勤奮,商賈的車馬剛剛擠得自己的轎子差點進不來。
最讓他擔憂的,是幾個士兵眼中皿光,和握緊的拳頭。
一個國家的士兵一旦有了皿腥,那他們将成為敵人的噩夢。
此時柳樂風心中不禁浮現出一個單薄身影,這陳國如今的景象,與他有關麼?
接着他又輕搖腦袋,覺得自己是胡思亂想。
以一己之力,能夠改變得了一整個國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