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城的午門現在隻是一處簡單的菜市場,這段時間從天而降的落石早已将原來的砍頭台砸的面目全非,一個個威風凜凜的種家軍和捕頭此刻早已将菜市場周圍圍的水洩不通,望着下面焦急等待的民衆,有人歡喜有人愁,望着遲遲未到的監斬官童天一,掩藏在人群中的紅袖,月茹,長江,春紅等人早已急的面紅耳燥,都等着最佳的時機出手救人。
從軍營到菜市場的距離其實并沒有多遠,也就僅僅二裡地的樣子,但也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那麼多百姓,硬是将裝着這一男一女的囚車圍得風雨不透,一會遞上來一個雞蛋,一會送上來一口美酒,這二裡路偏偏走了一個多時辰,而且似乎越來越慢,連地上爬行的蝸牛的速度都趕不上了。
他們是守住錫城的英雄,理應受到這樣的待遇,如果死前的這點願望都不能滿足,那麼以後誰又敢出來當英雄?當這些民衆哭天喊地的拉着囚車不肯放手,最後的蝸牛居然停止不前了,還好從兵營匆匆趕來的種家軍控制了這一切,将瘋狂的民衆一一驅趕開之後,這兩輛囚車才恢複了它正常的速度,向着結束他們生命的目的地一步步的行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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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尾兵何德這段時間和三人組混熟之後,發現給他們三個人當小弟還挺過瘾,他們也不讓他白跑路,偶爾給他一點銀子作為報酬,早已把這個窮得叮當響的家夥樂的笑容滿面,這老婆本總算有着落了。
這段時間自從周勳被種家軍那幫人帶走之人,原本守城的官兵人人義憤填膺,當聽說不日周勳和那個曾經幫助自己守城的‘蘭菱仙子’月靈兒将被斬首的時候,那股無名的邪火更是不知道怎麼發洩。在廣場上被鞭打的幾個人被放回來之後,帶頭的幾個人更是煽動大家不如反了算了。
三人組掩藏在鬧哄哄的人群中,也不出聲,也不表态,隻是在旁邊默默的笑笑,他們沒有武器,難道拿皿肉之軀和唯一的兩把殺豬刀和對方對拼?這不是拿雞蛋碰石頭嗎?三人最後覺得時機到了,出現在這些蠢蠢欲動的官兵的面前的時候,旁邊一個沒出息的家夥,居然拿着一隻雞腿在旁邊啃的滿口流油,衆人忿忿的盯着他,當他感覺人群一下就安靜了下來,而且有幾百雙眼睛帶着怒其不争的眼神望着他的時候,他讪讪的躲到了三人的後面,靜靜的等着局勢的進一步發展。
中間的一人笑吟吟的望着他們,他脫口而出一句簡單而又俏皮的話語:“兄弟們,我吳漢三又回來了。”
聽着這熟悉而又親切的話語,其中一個被鞭打得不能下地的帶頭之人,他是周勳的一位親兵舒大中,他現在的表情,仿佛就像颠簸于海上的一艘漁船看見遠處腳着大地的希望之後,激動得熱淚盈眶,在旁邊兩位大兵的攙扶下,踉踉跄跄,幾乎是被人拖着,朝來人靠了過來。
“吳掌櫃,你總算回來了,這下我們有辦法了。”人群中知曉吳掌櫃轶事的人,早已發出了潮水般的輕呼,那些後來才加入進來的新兵蛋子,時不時的向旁邊打聽此人的來曆,一時間人人交頭接耳,彼此分享着這份喜悅。望着被激起的陣陣浪花,吳永麟覺得自己該給這些人一些洪荒之力,讓這浪花擁有摧枯拉朽的力道與氣勢,而這個時刻,正是最佳的時機。
“其實我這次回來是帶大家逃跑的,大家願意嗎?”
“這怎麼能行?那個狗日的童天一絕不能饒了他,就這樣跑了,這口氣怎麼咽得下?”
“還有那個種師中,什麼狗屁将軍,就知道為虎作伥,枉付一世英名,我呸。”
“老子受夠了,不如反了吧?再這樣下去,說不定我哪天也會被綁在柱子上,挨這幫狗日的一頓毒打。”
人群裡一下變的鬧哄哄的,各自表達着内心的憤怒,但最後的決心幾乎一緻,他們不走,甯願死在這裡,也不想就這麼灰溜溜的逃跑。
“還有一條路,我知道這條路荊棘重重,前面有數不盡的艱險和兇猛野獸,而且有很多人或許會在這條路上死無全屍,一旦走上了這條路,我們就沒有退路了,大家願意選擇這條路和我勇敢的一起走下去嗎?”
“我們願意,我們願意。”雖然人群中并沒有從吳永麟口中得到這次具體要幹什麼,但他們隐約察覺和自己所期望的目的是一樣,人群一下就激動起來,當吳永麟作了一個禁聲的手勢,人群這才又恢複了平靜。
“以民之意,順應天道,揭竿而起,劍指河山,我們今天就反了。”吳永麟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人群興高采烈的小心回應着。
“何德何能,張虎,你帶大家去取武器,我們劫法場,将周大人救出來,然後殺出城去。”那個排尾兵,吳永麟和嶽飛喜歡叫他何德何能,雖然和嶽飛有點貪嘴,畢竟個子都小,美其名曰補充營養,為将來長高作準備。
何德辦事還是比較靠譜的,吳永麟現在在錫城不方便現身,一切跑腿的活路都是他來幫着辦的:讓小桃紅給周勳送信,讓阿三鼓噪百姓攔住囚車,這才使軍營的官兵撤走,并同時讓他買通了城門口的官兵,随時準備溜之大吉,一切做的有條不紊,滴水不漏。
當衆官兵跟着張虎,何德去領武器的時候,吳永麟看見了被關在軍營牢籠裡面的茅子興,旁邊看守的幾位官兵早就被他和嶽飛料理了。
“你自由了,如果你現在願意,可以為自己而活着,和我們一起去殺官兵。”來人提出的誘惑的條件,讓茅子興完全無法拒絕,而且此人有一種讓他誠心歸附的悸動,他有那種一呼百應的魅力與氣魄。
當茅子興接過吳永麟抛給他的一把樸刀之後,原本不願相信這一切居然是真的時候,腳步早已不自覺的加入了早已整裝待發的衆官兵中,看着士氣高漲,群情勃發,激動不已的衆官兵,茅子興也被這種氛圍所感染,也舉起手中的樸刀,開始揮舞起來。
嶽飛長槍一指,人群随着他所指的方向,步伐整齊的朝菜市場撲了過來。
張虎和吳永麟早已一人一匹烈馬,先行一步,聽着那哒哒的馬蹄聲,望着那堅毅的身形如出手的箭一樣射向了錫城的心髒方向,後面的人跑動的更迅速了。
茅子興本來可以趁亂脫離這裡的一切,但現在他自己覺得似乎有一種使命等着他去完成,他不願意當逃兵,在出發的那一刻,他已經當自己是其中的一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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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雪連天,菜市場的王百刀已經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腰間系着一根紅色的腰帶,臉色凝重,不苟言笑,他完全不會理會今天将要被砍頭的兩人的真實身份,他唯一要做的便是手起刀落,讓這兩人的中的一人的頭顱連皮帶骨,一絲不落的被他手中寒光瀝瀝的鬼頭刀斬下,那他便完成了今天的使命。
現在時辰還沒到,為了不負他王百刀的威名,他從旁邊搬來了一塊磨刀石,将刀放到那塊已經被磨得光潔溜溜的花崗石上,再往上面淋了一口他喜歡喝的烈酒,這是它家傳的秘密,聽說被這種烈酒磨過的刀殺死的人,冤魂不會找上他們。
當童天一磨磨蹭蹭,似乎還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出現在監斬桌前面的時候,他望了望台上那個面容姣好,身材突兀的可人兒,居然開始和旁邊的種師中開始埋怨起來。
“媽的,昨天你是不是将這個美人兒留給自己享用了,老種啊,你不厚道啊,好東西居然也不曉得分享一下。”
種師中老臉漲得通紅,口中支支吾吾的答道:“童大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我......”
“老種啊,你變得越來越不老實了,一大把年紀了,這種事我們年輕人的腰力比你要好,我還真怕你這老腰被閃了。要不今天先将這個姓周的砍了,至于那個女子,晚個一兩天如何?”
“不可,童大人,此人功夫極高,到時候如果傷到大人,下官擔當不起。”
“我就喜歡烈馬,越烈的馬越有味道,昨天那幾個胭脂俗粉太無趣了。”童天一蠢蠢欲動,早已将監斬的事抛到腦後了。
台上的王百刀卻開始着急了,這時辰已經過了,按照他們的說法,過了時辰再砍人,是很不吉利的,被砍之人的冤魂會時時刻刻的纏着自己,讓自己永遠不得安生,他向旁邊站立的另外一位砍頭大漢示意了一眼,那人也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情,台上的兩位大人似乎有分歧,所以遲遲未發号施令。
最後,童天一總算被動之以理,曉之以情的種師中說動,他才慢騰騰的走上了高台,從簽筒中抽出了兩支寫了‘斬’字的生死排,猶豫了一刻,還是将兩支生死牌丢向了地面,發出‘碰碰’的兩響。
台上的王百刀斜着眼睛,随時留心着台上的一舉一動,當聽到那讓他們欣喜的木頭落地之聲,早已将犯人後面的闆子抽了出來,舉起了手中的鬼頭刀。
月靈兒望着周圍有些熟悉的影子,朝她們搖了搖頭,望着她們眼中流下的悲痛的淚水,她為了不被她們所影響,早已閉上了一雙美目,想不到自己在這人世的最後一刻,最終沒能等到自己想見的那個人,也許這就是自己的命運。
周勳卻一直用淩厲的眼神關注着遠方的一切,當他看見嘈雜的人群中奔過來一個熟悉的身影的時候,他臉上居然開心的笑了。讓旁邊的王百刀擡刀的手都動了一下,王百刀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他第一次砍人是看見對方笑着的。
王百刀感覺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他全神貫注的望着已經被剃刀清潔過的犯人的頭頸,使勁了全身的力量,向下跪之人揮了過去。
‘噗噗噗’三聲破空之聲響起,王百刀本來可以格擋住射來的那一箭的,但如果自己這刀不砍下去,自己恐怕永遠沒有機會了。
當他執着的認為自己隻要動作夠快,便能在利箭到來之前将人斬了,再往旁邊一閃,便可以輕易完成這次任務了。但當那激射之箭将他的身體和刀同時帶飛起來之後,他才知道自己低估了射箭之人的力道,而這一箭之後,他再也沒有了砍人的機會,他見了閻王,也許要受抽筋拔骨之苦,因為以前被自己殺的人之中有幾個高呼自己冤枉。
月靈兒感受旁邊的刀手被人一箭擊飛之後,先是楞了楞,但看見還有另外一支箭同時朝台上呆立的童天一的兇**去的時候,忍不住叫了一聲好,此人連珠三箭,而且力道是如此的強勁有力,今天又是誰冒着這麼大的風險來救自己呢?她有點迷糊了,自己在江湖中好像沒結識過這樣的高手啊。
望着射向自己的那一淩厲無比的利箭,童天一竟然也不知道躲閃,就像自己突然被定住了一樣,剛剛自己由于太過好奇,直接站在了高台的最前面,此時後面的種師中離他有一段距離,完全來不及救援。
當一個捕快模樣的人‘突’的一聲從他旁邊激射過來幫他擋住這一箭的時候,來人賴三知道自己也低估了這支箭的力道,這支箭從他的身體穿過之後,直接射到了童天一身上,想不到這一箭直接來了個一箭雙雕,望着兩個男人熱情的擁抱在一起倒地之後,遠處的張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一個帶着惡鬼面具的人騎着一匹烈馬停在了月靈兒的面前,揮舞手中的镔鐵刀,斬斷了捆綁她的繩索,月靈兒此刻卻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有一種莫名的興奮與激動,但已經跪得麻木的雙腿卻不肯站起來,她生怕這一次再次失望。
“愣着幹嘛呢?麻溜的,快點上來。”鬼面人說完這些,調轉了馬頭,同時朝月靈兒伸出了一雙讓她無比熟悉的大手。
“吳永麟,是你嗎?”月靈兒魔怔一般,似乎都不肯相信這是真的,隻有抓住那雙溫暖的大手,将自己的身軀帶入騎馬之人的背後,她已經泣不成聲,一直緊緊的摟住那人的腰,生怕再一次失去。
“美女,别勒那麼緊,快喘不過氣來了。”
月靈兒完全沒有将他的話聽進去,手下的勁道用的更猛了。
周圍已經打成了一片,重逢的兩人在人群中奔跑,紅袖等人看着月靈兒不知羞的緊緊的抱着那人,似乎也猜到了那人的真實身份,也瘋了一般的跟在這人的背後,直到在拐角處,吳永麟和月靈兒才勒馬停了下來。
“行了,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這樣我怎麼交待這些人?”
“不嘛,人家這樣摟着你覺得踏實。”月靈兒就這樣不依不饒的摟着他,直到紅袖等人紅着臉看着這一切的時候,月靈兒也不曾放手,這生死一瞬間的相遇,讓她格外的珍惜,隻有在他的旁邊,她才發現自己才像個女人,一份隻屬于她自己的幸福。
“紅袖,長江,你們馬上回去帶着紅衫寨的衆人,往主城門退去,阿三在那裡接應你們,這裡我先殿後。
大小姐,能不能出手幫下忙呢?你這樣抱着我,我們兩個都幹不了任何事情。”
“哦,哦,哦”紅袖,長江,月茹,春紅在旁邊起哄。
“一邊玩去,大人正在談情說愛,少兒不宜。”吳永麟調皮的說道,旁邊的月靈兒滿臉的幸福,感受着吳永麟越發健壯的身軀,居然在這緊要關頭開始胡思亂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