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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謀 第336章 和吳氏算總賬

姝謀 瀟騰 6713 2024-05-31 13:58

  吳氏一句話落,在場眾人都不約而同的安靜了。

  這話裡信息量太大,眾人一時都反應不過來。

  第一個,是母親狀告女兒。

  這在大周,怕都是頭一回。

  大家聯想到前段時間的那些傳言,都說吳氏對自己的女兒何止是不好,簡直就像對待仇人一樣。

  如今看來,怕是裡頭有許多大家都不知道的事。

  第二點,是這件事和國公府有關。

  國公府在大家的眼裡是國之英雄。

  國公府在大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十多年前,西涼一戰,國公府的人都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而僅有的一個宋淵,還在為大周鎮守著西北。

  國公府一直得百姓的愛戴。

  但是現在,大家聽吳氏的說法,有人利用國公府的勢力做壞事,一時無比震驚。

  但是大家想到國公府和吳氏的關系,又覺得這件事怎麼看怎麼詭異。

  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今日會試放榜,但是聽吳氏話裡的意思,會試有貓膩。

  居然還有人買通了考官,篡改成績,這可怎麼得了。

  會試是關系到民生,也關系到朝廷的大事。

  若是真有人一手遮天,可以隨意篡改考生的成績,那這件事,可就大了。

  無論什麼原因,無論牽扯到誰,怕是都沒好果子吃。

  別說京城,就是整個大周,老百姓中,誰家不為出個讀書人驕傲。

  若是會試中舉,那更是光宗耀祖的事。

  但是現在,有人告訴他們,會試有人操控,那這對於他們這些無權無勢的老百姓,是最大的不公平。

  大家聽到這裡,都不淡定了。

  不得不說,吳氏很懂老百姓的心思,開口就是一個炸雷,直接煽動起大家的情緒。

  人群中,短暫的安靜之後,開始傳出竊竊私語的議論聲。

  “會試最為嚴格,這次的會考不會真有貓膩吧?那前三甲還算不算啊?”

  “是真的嗎?會重新考過嗎?”

  “不過,國公府為什麼要篡改蘇家一個庶子的成績?”

  “什麼?我沒聽錯吧?母親告女兒?母親告女兒陷害兒子?大家族的事都這麼亂的嗎?”

  ……

  吳氏短短幾句話,傳遞出來的信息太多,外頭的討論聲越來越大。

  首位上的京兆尹大人也是心頭一驚,趕忙拍了一聲驚堂木,“肅靜。”

  底下頓時安靜下來。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吳氏的身上。

  京兆尹大人也上上下下把吳氏打量了個遍。

  見吳氏不卑不亢,言語清晰,心中也不由得打鼓。

  若她說的是真的,這件事牽扯到會試,牽扯到國公府,牽扯到蘇府,可是不好善了。

  若是私底下,他還能夠好好的詢問一番。

  但是現在對方敲了衙門口的冤鼓,又有那麼多老百姓圍觀著,他不可能關起門來審問。

  若不然的話,豈不就坐實了這件事情裡面確實有貓膩。

  京兆尹大人此時心裡也不免慌亂,既然不能徇私,那就隻能按正面流程先詢問一番。

  京兆尹大人定了定神,開口問道,

  “你口口聲聲說,有人買通考官篡改成績,可有證據?”

  吳氏依舊跪著,脊背挺直,臉上從容不迫,沒有半點害怕之意。

  這一回,無論如何,她也要為蘇錚討回公道。

  她一想到蘇錚這幾日頹廢的樣子,每次見著她欲言又止,便一陣心痛。

  怪自己早沒看出來,沒有仔細詢問,若不然的話,蘇錚也不會變得如此,到處喝酒作樂不務正業。

  不過這樣也好,直接捅到明面上,她就不信,這樣了,朝廷中還有人敢包庇。

  國公府雖然名頭響,身份大,但一切都是皇帝給的,說收回也不是不可以。

  唯一的主事人宋淵,還在外頭,府裡隻有一個老夫人在。

  若是蘇綰寧真做了什麼,老夫人就是賠上一個國公府,也絕對救不了她。

  若真是蘇綰寧做的,她一定要狠狠敲詐蘇綰寧一筆,再把她推入十八層地獄。

  蘇梓月的女兒,就該不得好死……

  吳氏咬牙,狠狠想著。

  隻是眼下,她絕對不能慌,就拿國公府開刀。

  反正國公府現在,見她如洪水猛獸。

  而她也不能在國公府獲得任何好處了。

  那就真刀真槍的擺到台面上來,大家撕破臉,她一定要一個水落石出,再把國公府拉下馬。

  吳氏對著京兆尹磕了個頭:

  “回大人的話,我兒蘇錚向來在北山學院上學,這幾年來,學問十分好,這一點學院的夫子都可以作證。

  上個月,妾身特地去了一趟北山學院,詢問我兒的學業,學院的夫子,連連誇贊。

  說假以時日,我兒必成大器,我又問這一回的會試有多大把握。

  夫子回答:按照我兒的水平會試若發揮正常,前三甲唾手可得,哪怕發揮不正常,也不會掉出前十名。

  但是現在,我兒連榜名一百五十都沒有進,直接名落孫山。

  而國公府蘇綰寧,一直和妾身不對付,上次還編排妾身對她不好。

  妾身有理由相信,是她動用了國公府的關系,買通考官篡改了我兒的成績,使他落榜。”

  吳氏已經活成人精了。

  都這個時候了,控訴綰寧的時候,不忘替自己洗白一下。

  京兆尹聽完,眉頭緊皺:

  “所以說,你並沒有證據,隻是猜測對嗎?”

  吳氏:“是。”

  “啪……”

  “大膽……”

  京兆尹拍一聲驚堂木,底下齊齊呼了一聲:“威武。”

  震得底下的人,都不敢說話。

  京兆尹往前微微傾身,眼睛看著吳氏:

  “大膽蘇府吳姨娘,你可知道,你沒有證據就是誣告。

  污蔑朝廷大臣,可知是什麼罪過?

  而且你所告之事,牽扯會試,牽扯國公府,你該知道是什麼後果?”

  京兆尹大人的話非常嚴肅,但是吳氏半點不怕。

  她面色平靜,又磕了一個頭:

  “大人,妾身知道。

  就是因為妾身沒有證據,所以才來求大人明察秋毫。

  若最後查出來是妾身誣告,妾身願承擔一切罪責。

  但是若查出來,確實有事,還希望大人可以秉公辦理,還我兒,一個公道。”

  京兆尹直直地看著她,沒有說話,腦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底下老百姓們中,討論聲卻是一陣接著一陣。

  “我還以為有什麼證據呢,就憑借自己的猜測,就說人家會是買通考官。這自古以來名落孫山的人多了去了,這種事情哪裡說得準。”

  “就是就是,看起來這位吳姨娘對自己的這個大女兒真的是不趕盡殺絕不罷休。

  之前聽各處都在傳,她對自己這個大女兒哪哪都不好,我還不相信。天底下哪裡有父母這般搓磨孩子的,還是這種大家族。

  窮苦人家還說怕多吃了幾口飯少做了活,但是富貴人家又不差這一鬥米,怎麼就和自己的女兒過不去了呢。”

  “誰知道呢,興許不是她親生的唄。”

  ……

  衙門內,京兆尹大人也犯難了。

  這件事他若報上去,無論如何便跟他脫不開關系。

  但是若不報上去,見這吳氏也不是好相遇的主。

  若是她再直接報上了大理寺,怕是他的罪責更重,萬一到時候被查出事,沒準還會說他是同謀。

  但是讓他得罪國公府,得罪這些會試的學生,他是真不樂意。

  怪不得人常說,這京兆尹就是個費力不討好的活,他原本還不覺得,現在看起來確實是。

  普通衙門都是老百姓的瑣事,但這京兆尹管著的事,左右都是權勢,哪一方都得罪不得。

  一旁的師爺見京兆尹一臉愁苦,上來低聲耳語了幾句:

  “大人,這吳姨娘,是國公府大小姐的母親。

  說起來,怕是家事,尋了由頭出來說。

  事到如今,隻有公事公辦,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哪怕後面出事,怪到大人頭上,大人這也是職責所在,不可能關門大吉。”

  京兆尹嘆了一口氣:“隻得如此。”

  “傳……”

  “傳原告口中證人,北山學院的夫子。”

  雖然吳氏言之鑿鑿,但是也不能僅憑她一人之言的這一番話,便信了她。

  既然提到了北山學院的夫子,那麼就請來問一問。

  “還有被告之人國公府大小姐,蘇綰寧。

  呂兵長,你親自帶人去一趟國公府。”

  “是。”

  對於這個國公府的大小姐,京兆尹是知道的。

  說起來,這位蘇家小姐,成為國公府的小姐,跟他還有一點關系。

  上一回入宮,皇帝詢問他讓哪一家收蘇大小姐為養女的時候,他想著出門時被宋淵訓了一頓,當即便把宋淵提了出來,沒想到後面真的成了,他還有些不可置信。

  現在,沒想到那麼快又要打交道了,他多少有點心虛。

  底下官兵聽到京兆尹的話,又是齊齊的一聲“威武”,當即便有一隊官兵出來。

  人群齊齊讓開一條道。

  “都去請人了,這件事不會真的是蘇小姐幹的吧。”

  “不知道啊,聽著吳姨娘說的言之鑿鑿,沒有證據都要上告,說若是冤枉,一切後果由她承擔,我怎麼感覺有點像呢。”

  “若這蘇小姐真是歹人,現在發現也還尚早,就不用嫁給逸王了吧。”

  “是啊,逸王殿下這麼好,自然要配更好的人,若是蘇大小姐是個不好的,趕緊撇開才是。”

  一說到逸王,眾人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大家感念逸王府的恩情,對他的事也十分上心。

  這件事一個傳一個,去國公府帶人的官兵還沒回來,京兆尹衙門外頭,已經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好幾個圈。

  這件事也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不脛而走,不多久,半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國公府。

  那些官兵半點不敢造次,規規矩矩的進了門,先上前廳見過了老夫人。

  老夫人一聽原委,氣笑了:

  “荒唐荒唐,我的孫女什麼樣的人,我會不知道。

  你們大人是怎麼辦事的,什麼證據都沒有,憑人口說一通,空口白牙的誣陷人就信了,真當我國公府好欺負嗎?”

  京兆尹知道來的是國公府,好歹派了一個有眼見力的呂兵長。

  呂兵長這會兒聽到老夫人發火,趕忙一副笑臉上前解釋:

  “誤會誤會,老夫人這就是誤會了。

  實在是那婦人言之鑿鑿,說的確切。

  我們大人不得不秉公辦事,要不然的話,說出去倒真顯得咱們做賊心虛。

  也就是問問話而已,老夫人不必上心。

  既然沒做過,那就坦坦蕩蕩得走一趟,把事情說開了,若是沒事,想必蘇府一定會給老夫人一個交代。”

  老夫人眉頭很皺。

  道理是這個道理沒錯,但是一想到綰寧在她手上,居然要被送去見官,她就說不出的心痛。

  自己好好的孫女,居然要被人帶去府衙。

  同時也恨吳氏,居然真的做得出這種事。

  她從前真是瞎了眼,居然對吳氏這樣的人,百般照顧。

  如今回想起來,恨不能自戳雙目。

  讓自己的孫女從小受委屈不說,還要在這種事情上被人編排。

  老夫人想到這裡又急又氣。

  從前自己不在綰寧身邊,沒有照顧到也就罷了,現在綰寧在自己身邊,沒道理再讓人欺負了。

  老夫人冷眼看著那些來的官兵,冷聲道:

  “我國公府的人,也豈是你們說帶走便能帶走的?

  若你們有證據,老婆子我二話不說帶上孫女,一起跟你們走一趟。

  但是你們沒有證據,隻憑人空口白牙一番話,便要我國公府的人上前聽證,讓人指摘?

  這話就是說到陛下跟前去,也是你們沒理。”

  老夫人喝道。

  她那麼多年不愛出門交際,但到底掌管著國公府的門楣,這點氣勢還是有的。

  呂兵長見老夫人如此,也犯了難。

  誠然,老夫人說的確實沒錯,他們沒有證據就想拿人,國公府的人不去,他們無可奈何。

  但是他帶不著人,那一邊怕是不好交代。

  “老夫人,你看這……”

  老夫人不等他說完,手上拄著的龍頭拐杖跺了跺,冷冷的看著他們一行官兵:

  “我的話就放在這裡,你們若有證據,我陪著我家孫女一塊兒去。

  但你們若是沒有證據,就憑這幾句話,就想要讓我的孫女兒上衙門,這一點國公府萬萬不會同意。

  你們上哪去說,我都隻有兩個字:不行。”

  呂兵長要哭了:“老夫人,您這是為難我們呀。”

  老夫人:“呵,好笑了,你帶著一群官兵來國公府要抓人,還說我為難你們,你們京兆尹平時賊喊抓賊用習慣了是吧?

  我告訴你們,你們在別處如何我管不著,但是,國公府由不得你們撒野。”

  老夫人忍著怒氣,一番話擲地有聲,半點沒有妥協的意思。

  身後張嬤嬤端了茶來,不停的替老夫人順氣。

  兩方僵持。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綰寧進來了。

  剛剛在門外,她把老夫人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心中熨貼。

  有人護著的感覺,真好。

  老夫人一見綰寧來,當即看了呂兵長一眼,呂兵長趕忙帶著那些官兵退了下去。

  老夫人握住綰寧的手,笑道:

  “好孩子,你怎麼來了?”

  說著,示意張嬤嬤把那些官兵都給轟出去。

  張嬤嬤剛剛挪了一步,綰寧便攔住了她:

  “祖母不必瞞著我,我都知道了。”

  老夫人一聽這話,眼圈便紅了:

  “我的兒你別怕,祖母就是豁出這條命去,也一定會護著你。

  國公府再如何,門楣在這裡擺著,他們不敢亂來。

  吳霜是黑了心肝了,我們不能和她一般計較,沒得壞了自己的名聲。

  你別怕,咱們孤兒寡母,就是皇帝來了,也不敢隨意動咱們,一個京兆尹,沒什麼大不了。”

  老夫人情緒有些激動。

  一想到綰寧在自己身邊,居然都出現了這種事,心中自責。

  看吳氏對綰寧的態度,她又想到綰寧從前過的那些苦日子,無比心疼。

  恨不能把吳氏千刀萬剮了。

  綰寧拍了拍老夫人的手,以示安慰。

  “我知祖母護著我的心,綰寧心中很感動也很感激。

  不過這一次,我要去。”

  老夫人皺眉:“什麼?他們證據都沒有,不用在意。”

  綰寧搖頭:“祖母,不是這個意思。

  是我和吳氏之間,必須要有個結果了。

  正好這一次是個機會,我便親自了結了和她的恩怨。”

  “寧兒……”

  綰寧:“祖母不必擔憂,我心中已經有了想法。

  我不僅會護著自己,還會讓他們,都得到應有的懲罰。”

  老夫人看著綰寧,見她表情嚴肅,語氣堅持,嘆了口氣:

  “也罷,既然你有想法,祖母便支持你,那就去。

  寧兒你記著,無論如何,國公府都是你最堅實的後盾,國公府永遠在你身後保護你,為你撐腰。”

  綰寧一下便紅了眼眶。

  她微微低頭:“是,多謝祖母,綰寧記下了。”

  老夫人:“嗯,祖母和你一起去,省得那些人不長眼睛。”

  綰寧搖頭:

  “這件事,祖母不宜出面。

  祖母相信我,我會處理好這件事。

  等吳氏求上門來,我們再慢慢和她算這些年的賬。”

  她現在不能讓老夫人和吳氏見面,因為蘇錚的事情沒有解決。

  萬一牽扯出來別的事情,便大事不妙。

  老夫人心疼地看著綰寧,皺眉,

  “但是,他們若欺負你怎麼辦?”

  綰寧笑了笑,“祖母放心,不會的。

  有國公府的門楣在,他們不敢拿我怎麼樣。

  至於吳氏那裡,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更不能拿我怎麼樣,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也好讓吳氏死了這份心。

  祖母,你相信我,我一定能處理好這件事情。”

  老夫人聽她說完這些,隻能點點頭:

  “那我讓府中侍衛跟著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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