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主意還是白洛洛給龍哥的靈感。

　　她說隻要房子，至於那對父子，哪怕做勞工苦工都可以。

　　龍哥就想到讓他們父子去礦場，那裡都是他的人，有人看著他們也不敢逃走，哪怕知道白洛洛設計的，也不能去找她的麻煩。

　　小丫頭給了他這麼多的好處，他也得為她的安全考慮。

　　更何況，那對父子真的罪大惡極，對自己的親人動手，簡直就披著人皮的惡鬼，哪怕自己滿手都沾滿皿腥，但是卻沒有一點的悔過之心。

　　殺死自己的親人就好像殺死一隻雞，一隻鴨一樣，沒有任何負擔。

　　這樣的人，落得這樣的下場，已經算是便宜他們了。

　　在龍哥的運作下，這對父子，恐怕一輩子都會被困在那裡，等待他們的隻有不斷地勞作，永無休止地工作，卻沒有半分的報酬和財產。

　　這樣才是對他們最大的折磨。

　　白家父子兩被帶走了，老太太跟在一夥人身後，不斷地求情，看起來可憐又可恨。

　　領頭的人接到了個電話，伸手攔住她，明明聲音溫和，但是臉上卻沒有半點仁慈：“老太太，你可不能跟著去，就您這身子骨，要是去了礦場，沒兩天就散架了，我們還得給您準備棺材錢。你孫女好心，求我們龍哥給你個去處，避免您露宿街頭。”

　　他說著，拉著老太太去了另外一輛車，邊走邊嘆道：“要我說，你真是老眼昏花，費盡心思養出來個白眼狼，要是你對你小兒子稍微好那麼一點，恐怕也不會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白老太太原本還在掙紮著，聽見他說起白治光，下意識愣了一下。

　　時隔多年，她腦海中已經想不太清楚小兒子的樣子了，但是卻依然記得每次他過來看自己時候的眼神。

　　渴望她對他好，但是卻一點點被磨滅希望的眼神。

　　雖然她對白治光有怨言，但是卻不得不承認，這個小兒子是真正赤城的人。哪怕她這個做母親的對他不好，他依舊以德報怨，一直想盡方法想讓她過得好，盡力去孝順她。

　　而她一直疼愛的大兒子，哪怕她已經傾盡所有去疼他，但是他卻對她滿腹怨言，還對她動手。

　　如果白治光活著，她一定不會落得這個下場吧，可惜他死了……

　　老太太恍惚的時候，已經被拉上了車。

　　車子行駛了很久，才停了下來。

　　那人拉著老太太下來，指著面前一座十分老舊甚至有些破敗的養老院道：“你以後就住這裡了，裡面有不少沒人奉養的老人。”

　　他說著，將一個錢包扔在老太太懷裡：“這是你孫女給你準備的錢，應該夠你適應一段時間了。雖然這裡是養老院，但是因為沒有兒女掏錢，可養不起閑人，你最好做一點力所能及的活計，給自己攢點錢，以後的生活費還有頭疼腦熱的看病錢，都從裡面出。”

　　那人說完，不等老太太回答，直接開車離開了。

　　隻剩下老太太一個人，站在破舊的大門錢。

　　也許聽到了車聲，大門從裡面被打開了，一個中年女人走了出來。

　　她面容溫和富態，看起來很好相處的模樣，看見白老太太呆呆地站在門口愣神，笑著打招呼：“您就是新來的白阿姨吧，剛剛有人打了電話，說會送你過來。”

　　院長說話的時候，幾個老人也從裡面走出來，打量著她，竊竊私語：“她的兒女也不在了吧？”

　　“應該是，不然怎麼可能到這裡來？”

　　白老太太這才緩過神，聽到他們議論的話，苦笑了一聲。

　　她怎麼沒有孩子，她兩個兒子，一個死了，另一個和孫子被抓去還債了，唯一留下的孫女和她之間隔著仇恨，根本不可能養她。

　　她明明有孩子，卻落得無人奉養的地步，比沒有兒女更加令人唏噓，但是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現在面前這個破敗的養老院，是她唯一能待的地方了，有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能吃上一口熱飯，已經不錯了。

　　她朝院長點了點頭，道：“對，是我。”

　　院長一邊說話，一邊帶她進去：“我們養老院的情況你應該聽說了吧。我們養老院除了我還有個做飯的阿姨，因為沒有經費請不起別的員工，也沒辦法負擔重症太過病弱的老人。”

　　白老太太點頭打量著裡面的情況，果然發現裡面的老人，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身體狀態還可以。

　　院子不是很大，但是東西滿滿當當。

　　不少人坐在那裡，並不像別的養老院一樣閑著聊天曬太陽，這裡的老人大多都忙碌著，手裡拿著各式各樣的東西。

　　有的在糊紙盒子，有的在串珠子，有的在勾毛衣，有的在編掃帚……

　　根本沒有人閑下來，隻有勞動才能保證自己能在這裡生活下去。

　　院長給她介紹了一番，見她沒有別的才能，就讓她去糊紙盒子。

　　幾天後，老太太坐在小闆凳上，幹枯的手指不停動著，動作機械，臉上全是木然。

　　旁邊的人想和她搭話都不敢，都覺得這個老太太陰沉地很。

　　白老太太糊完一批紙盒子，喘息空間又想起了她的小兒子。這些天她越來越容易想起白治光了。

　　老大小時候不乖很喜歡鬧騰，但是白治光卻很乖，像是察覺到媽媽不喜歡他一樣，從嬰兒時期就沒怎麼哭鬧過。

　　小小的孩子還在襁褓中，被媽媽漠視，餓著肚子，都不喊叫，就這麼一小團，餓極了隻會哼哼兩聲。

　　長大後，也很乖，從來不讓她操心，十八九歲的時候，為了供大哥上學，沒拿一分錢就跑出去打工。

　　在白海洋隻知道伸手找她要錢的時候，白治光每月都會給她寄錢回來，信裡叮囑她不要隻顧著大哥，多給自己買點營養品，好好保重身體。

　　那時候她是怎麼說的？她撕碎了信，怪他冷皿，心裡沒有他哥哥，說他在外面待久了，學得油腔滑調，以為他想從自己這裡討要好處，寫信過去罵了他一通。

　　現在想起來，那個才十八歲的小夥子，一個人在外面打工，看到來自家鄉的信，滿心歡喜拆開後，看到的確實母親的斥責和提防。

　　那個時候，他是什麼心情？

　　老太太又想起，很久之前，白治光準備創業，手上缺錢，求到她這裡。之前白治光打工的錢都孝敬他了，想從她這借點。

　　那孩子都不敢說要，隻小心地用了“借”這個字，就怕她會生氣。

　　但是她卻把他們夫妻趕了出去。

　　白治光夫妻費勁了心力，好不容易創業成功，帶著東西來孝敬她。她把東西留下，人卻給趕了出去，連頓飯都沒留。

　　那個時候，她想著小兒子成功了，大兒子一事無成，怕小兒子留下來會給大兒子添堵。

　　但是就是這麼一個赤城的孩子，死在了他親哥哥的手裡，連個像樣的葬禮都沒有。

　　“白老太太，您怎麼哭了，是不是被割到手了？”旁邊的人看著進養老院好幾天，臉上都沒有多餘表情的陰沉老太太，坐在小闆凳上，眼淚一連串地往下掉，連忙擔心道。

　　白老太太將眼淚抹幹淨，敷衍道：“恩，紙片邊緣太鋒利，被劃到手了。”

　　手沒被割破，但是心像是被割了一個大口子一樣，汩汩地往外流著鮮皿。

　　她後悔了，後悔沒有在白治光活著的時候，好好疼愛他，她不配當一個母親，就算死後也無顏去下面見他。

　　希望她那乖巧的小兒子，下輩子能投個好胎，再也不要遇見她這麼沒有責任心的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