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江雲嬈披著兔毛披風,蔥白玉指上拿著那封家書直奔天元宮,可到了天元宮門口就被攔了下來。
福康公公連忙出來解釋:“娘娘恕罪,天元宮乃皇上批閱奏章與面見朝臣重地,皇上通常不喜後宮的娘娘來天元宮的。”
江雲嬈眼珠子轉了轉,不是吧裴琰,老娘大老遠過來找你,給你第一時間吃瓜,你居然將老娘攔在外邊,真是無語啊家人們。
她忍了忍自己的脾氣,一半幽怨一半調侃的說:
“唉,皇上前幾日自己說的要第一時間看我這斷絕關系家書的後續的,人家第一時間到手了,連封條都沒撕就給皇上送來等著一起看。
沒想到啊,居然連門都不讓人進。傷心......”
福康公公勾著腰,慎才人此人他倒是也不討厭的,有時候自己也會賣娘娘們一個薄面,萬一呢,萬一往後真的飛上枝頭,說不定還念著他的好兒。
“這樣吧,煩請慎才人再等等,老奴去瞧瞧皇上現在的臉色。”
江雲嬈點點頭:“辛苦福康公公了。”
福康公公轉身入了天元宮,剩下江雲嬈立在寒風裡等著,這風啊呼呼的吹著,她冷得不得了。
奈何出來得久了,手裡的小手爐已經涼了,她站在那裡直搓手,在心底大罵裴琰這個不懂憐香惜玉的狗男人。
有人朝著她遞上了一個小手爐,江雲嬈忽的轉身,看裝扮,應當是裴琰的臣子,從官袍上來看這職位還不低。
頭戴白玉冠,身著紫袍,佩的居然是金魚袋,她父親在朝中混了大半輩子都還是個銀魚袋呢。
想必此人品級應該在三品或三品之上,年紀輕輕就已經紫袍冠帶位極人臣了。
鶴蘭因伸手遞著小手爐,見著江雲嬈半天不接,便道:“臣鶴蘭因,正要去面見皇上,殿內暖和,這小手爐就給需要的人吧。”
天元宮外此刻飄來漫天白雪,整座朱紅宮城,舉目四望早已是銀裝素裹,隱隱間紅白相映。
這雪花被清冽寒風一卷,那晶瑩潔白的雪花便飄到了鶴蘭因紫色衣袍的肩頭上,也落到了江雲嬈墨黑緞光的雲鬢邊。
江雲嬈緩緩擡眸,才見鶴蘭因此人眉目如畫,俊秀輪廓裡透出溫潤儒雅。
一雙眼睛透亮溫和,天地間的熠熠白雪似成他背後的底色,他是從畫中走出來的玉冠仙人。
看帥哥是她的天性,頓了頓才回神:“好呀,那我不客氣了。”
江雲嬈才不客氣,這麼冷的天,有人送小手爐簡直太好了。
鶴蘭因微微一笑:“臣先告退。”
芝蘭在後邊提醒道:“才人,這前朝重臣畢竟也是男子,您是皇上的嬪妃,這樣不太好。讓旁人看了去,傳到皇上耳朵裡更不好。”
江雲嬈緊緊抱住小手爐:“可我冷啊,誰給我小手爐我都會接著,可不管是男是女。”
旁人隻在乎身份,她隻在乎自己舒不舒服,畢竟自己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再說了,宮規也沒有哪條規矩說不能借用一下別人的小手爐。
芝蘭:“......”
江雲嬈抱著溫暖的小手爐心情稍微好了點,問道:“方才那紫袍冠帶的大臣是誰呀,怎瞧著他來天元宮都不需打招呼的?”
芝蘭解釋道:“此人名喚鶴蘭因,是大周的中書令,年僅二十五歲便已至三品高官之位,位極人臣。
他呀,身上的故事可不少,唯一值得提的便是他與皇上相識於微時,皇上能夠登基,他也當居首功。”
江雲嬈虛了虛眸:“哦,那皇上待他肯定是不一般的,這可是打輔助之王啊。”
鶴蘭因年少便才華冠絕,在院試、鄉試都是榜一,在家鄉也是出了名的大才子。
本以為會試殿試也是穩了的事情,但卻在會試被意外刷了下來,落到了榜七十七名。
那時候裴琰是奪嫡毫無希望的三皇子,正好碰見了憤然跳江自盡的鶴蘭因。
至此,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江雲嬈站著都有些吃力了,畢竟自己這膝蓋也沒好全:“那要不咱們回吧,鶴大人才剛剛進去,我要是繼續等,那不得吹成冷凍幹屍......”
芝蘭:“才人慎言,慎言吶。”
天元宮裡,裴琰從龍台上走了下來,一手搭在鶴蘭因肩上說事兒。
福康公公正想走上去說兩句話,但瞧著鶴大人這身份在這裡了,又是剛剛才到,這時候去說好似也不恰當,可慎才人還在外面候著呢,一時有些為難。
鶴蘭因舉著白子落在棋盤上:“皇上將後宮裡的娘娘喚來,也不讓人家進來,就在風雪裡吹著,很是不懂憐香惜玉啊。”
鶴蘭因知道裴琰對後宮嬪妃向來是沒什麼情意的,大多都是他作為帝王牽制與平衡前朝與後宮的工具罷了。
所謂寵愛,不過是對前朝權勢的一個回應,所以無寵,也是對前朝權勢的一個態度。
登基兩年,裴琰雖有寵妃,卻無愛人。
他時常嘲笑裴琰雖然是坐擁天下的帝王,卻也是個徹頭徹尾的孤家寡人。
裴琰:“朕一向不喜嬪妃來天元宮,也不喜嬪妃參與朕過多的生活,這你知道。”
鶴蘭因勾著身子看著棋盤,手開始撿吃掉的黑子,揚眉:“皇上這孤家寡人還得繼續做下去。”
裴琰反向嘲諷:“位極人臣的中書令大人與朕何嘗不是一樣,朕賜下你的豪華大府邸如今連個女主人都沒有,你也是寡著的。”
鶴蘭因落下一子:“罷了,臣還要回去相看一位媒婆介紹的貴女,得走了。”
他也才來不久便要離開了,起身的時候道:“皇上還是讓那小妃子進來吧,風雪下得有些大了,真是個冷心冷情的皇帝。”
鶴蘭因與裴琰說話向來這般隨便,如自在兄弟一般。
且鶴蘭因的的確確也在國事上對裴琰助益不少,裴琰對他也是極為看重,他年紀輕輕位極人臣也是有原因的。
裴琰也不知外面候著的是誰,不是寧如鳶就是趙舒盈,或者是其他人。
福康公公在一邊應了一句:“是瑤華殿的慎才人。”
鶴蘭因這才知道方才站在殿門前跺腳搓手的人叫做慎才人,若是換了其他嬪妃,再是寒冷的天,隻怕也不敢表現自己冷,隻能規規矩矩的站著。
鶴蘭因跨出天元宮殿門時,江雲嬈正好得了準許從殿門外跨進來,二人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