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清

　　陸家大宅門口，駛進一輛锃亮的黑色房車。

　　車子緩緩停下。

　　一道修長身影從車上下來，傭人看見他恭敬問好：“姑爺好！”

　　霍紹霆皺了下眉：“你們陸先生呢？”

　　傭人看他臉色不對，不知如何回應。

　　陸謙正好出來，看見霍紹霆，就很淡地問：“怎麼一大早過來了？”

　　霍紹霆磨着雪白牙齒。

　　他冷笑：“當然是來找舅舅你！”

　　陸謙看看手表，“不巧得很，我一會兒有個會議要開，司機已經等着了！”

　　霍紹霆擋住他，皮笑肉不笑地說：“耽誤不了舅舅多少時間，談完了再去也不遲！”

　　陸謙皺眉。

　　霍紹霆低頭點了支香煙，緩緩吸了幾口，才掐住煙屁｜股淡聲說：“我想跟陸先生談談明珠！”

　　陸先生？

　　陸謙使了個眼色，身邊秘書退下，還把傭人也都支走。

　　等現場清掉了，陸謙也點了支香煙。

　　他站在風口，吞｜吐間煙霧升起又散去，那張英挺面孔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許久，他啞聲問：“她過得怎麼樣？”

　　霍紹霆冷笑：“怎麼樣？一個女孩子拖到３１歲，不回家不結婚，在外頭租住着４０平米的破房子……陸先生，你覺得她過得怎麼樣？”

　　陸謙夾着香煙的修長手指，微微顫抖。

　　他身處高位，向來喜形不于色。

　　但是在兩年多後，聽見那人的消息，他還是做不到心止如水。

　　他猜測霍紹霆知道些什麼了！

　　陸謙聲音更加沙啞：“她……為什麼不回家？”

　　霍紹霆死死瞪着他，眼神兇狠得像是要将他撕碎掉。

　　是，他是來找陸謙算賬！

　　可是他并不打算說出爍爍的存在，霍明珠，是霍家千金是他霍紹霆的妹妹，沒有理由利用孩子來牽着男人……

　　他盯着陸謙，很慢地問：“你跟她睡了多久？”

　　陸謙眉眼一跳。

　　隐瞞了三年的事情，終是曝光了。

　　他狠狠吸了口煙，緩了半天才說：“半年多吧！溫蔓住醫院那段時間開始的……後來又斷斷續續來往了半年。”

　　霍紹霆回想了下。

　　後來那半年，溫蔓出國，陸謙似乎總是出差B市。

　　原來如此。

　　霍紹霆冷笑出聲：“陸先生做這樣的事情之前，有沒有想過自己多大年紀，明珠又是多大年紀……我們兩家之間還是姻親關系！是，你當然可以不用在意這些，因為你跟她睡覺又不犯法，可是……你摸摸自己良心問問自己，你跟她睡了那麼多次，有一次是因為想娶她才跟她睡的？有一次不是因為要滿足你自己的獸｜欲嗎？”

　　陸謙目光深深。

　　他無法反駁！

　　霍紹霆把煙掐了，外套脫了随手扔到一邊，就開始卷襯衫袖子。

　　他冷笑：“說不出來是吧？”

　　陸謙擰着眉頭：“你要跟我打架？”

　　霍紹霆冷笑更甚，“陸先生有意見？我告訴你……我現在的身份是霍明珠的哥哥，她單純膽小但我不是好糊弄的，我現在問問你，你打算怎麼辦？”

　　陸謙向來殺伐果斷。

　　他跟她當初就沒法在一起，如今分開兩年多，更沒有必要再将她拉進他複雜的生活圈裡。

　　他靜靜熄了煙，說：“我跟她不可能！”

　　霍紹霆一拳貼上去，一點也沒有留情。

　　陸謙忍讓了這拳，肉貼肉，他的側臉很快就多了一片青紫。

　　霍紹霆手關節也微腫，但他又是一拳過去。

　　這時，躲在一旁的柳秘書快步上前，伸手攔着勸着：“霍總消氣！您跟陸先生是一家人，一大早的消消氣！”

　　霍紹霆撥開他，又跟陸謙打起來。

　　“王八蛋！我妹妹小你１６歲！”

　　“你怎麼下得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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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好哪兒去？”

　　“你對溫蔓做的那些事兒，要我複述一次嗎？”

　　“先把你自己的屁｜股擦擦幹淨吧！”

　　……

　　你一拳我一腳！誰也沒有留情！

　　家裡的傭人，遠遠地看着，都知道是姑爺跟陸先生打起來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事情！

　　柳秘書機靈些，他跑進内院搬救兵，請來了陸老太太。

　　陸老太太急急過來。

　　一到就見着自己的兒子跟孫女婿，打得熱火朝天。雙方都是往死裡打的，臉上身上都挂了彩。

　　“住手！”陸老太太怒喝一聲。

　　陸謙先住了手，他退後一步看着霍紹霆：“有事改天再說，我現在要去開會！”

　　霍紹霆抹了下嘴角皿迹，嘲弄開口：“陸先生這副模樣，怎麼去開會？不怕别人笑話，影響陸先生的完美形象？”

　　陸謙：……

　　陸老太太站在他們中間，訓斥兒子：“你多大年紀了，紹霆又多大年紀？你平時很穩重的一個人，怎麼跟晚輩動起手來？還當着傭人的面兒，以後還怎麼管教人？”

　　她明顯偏心。

　　陸謙在心裡問候霍紹霆的祖先，對着自己母親卻是溫柔糊弄：“為了溫蔓的事兒！媽，您就别管了！”

　　陸老太太不同意：“他們小兩口現在不挺好？”

　　陸謙摸摸鼻子。

　　霍紹霆扶着老太太坐下，他很得老太太歡心，所以這時候直接就揭了那老東西的底：“他跟我妹妹……談了大半年戀愛！”

　　陸謙：……

　　陸老太太驚呆了。

　　她拿起手裡的拐杖就朝着自己兒子招呼過去，嘴裡訓斥着：“你給我說是不是有這事兒？是不是？我就說你平時對着紹霆擺足了威風，但今天悶聲不吭的，原來是做出了不要臉面的事情……我今天就打死你，好向人家父母親謝罪！”

　　她打得結實。

　　陸謙背後真挨了好幾下，火辣辣地疼。

　　他向來孝順，不敢再讓老太太生氣，直接就跪在跟前：“是我的錯！是我沒有把持住！可是……我跟她不合适。”

　　陸老太太明顯一怔。

　　她沒有想到兒子幹脆認了。

　　她沉默許久才低語：“一次是沒有把持住，你跟她交往半年呢，又怎麼說呢？陸謙，你的本事和魅力你自己是知道的，小姑娘喜歡上你很容易，你說不要人家就不要了，你讓人家以後……怎麼辦？”

　　她實在失望，起身想回去。

　　霍紹霆連忙扶起她。

　　老太太注視着他，輕聲說：“改明兒，我親自去B市給你父母賠罪，給那姑娘賠罪！這事兒是陸謙做的不好，我一定給你們家裡一個交代。”

　　霍紹霆是帶了滿心惱火來的。

　　但此時，他心裡也不禁柔軟，主動說：“我也有沖動的地方。”

　　陸老太太搖頭：“你為妹妹出頭，有什麼錯呢！”

　　霍紹霆低低地說：“我并非要強求什麼，隻想要舅舅表個态，他若是對明珠沒有那個意思，後面……我會安排明珠相親。”

　　陸謙心裡一抽。

　　相親……

　　這兩個字，在他平靜無波的心裡，猶如投下巨石。

　　激蕩不安！

　　霍紹霆冷靜下來，他站在陸謙面前，用陳述的語氣說：“她沒有說什麼，但是我能感覺到她是很喜歡你的，也傷得很深！你若是看見現在的她，你不一定能認出來……舅舅，明珠是在霍家嬌養大的，她從來沒有洗過一個碗，沒有做過任何家事，可是她……可是她……”

　　霍紹霆聲音哽咽了。

　　他努力平息了一下，才低聲說：“不想要她，就别再打擾她！”

　　陸謙心潮如水。

　　他曾經……很是喜愛那個單純的女孩子。

　　他們分開，他覺得是不合适。

　　現在往事被挖，他心裡不是不想見她一面的，可是見了面又如何呢？早在兩年多前，他們就走進了死胡同了。

　　陸謙低聲開口：“是我對不起她！跟她說，她想要什麼樣的補償都可以。”

　　霍紹霆目光深邃。

　　他很淡地笑了一下：“我們霍家不需要什麼補償，我想要的，無非就是陸先生的一句話罷了！現在陸先生說不适合，那我就放心了！回去，我就對我那個傻妹妹說趁早死了心，然後給我老實去相親……或許再也不能遇見陸先生這樣的人物，可是想找到一個真心疼她的人，還是不難！”

　　霍紹霆說完，掉頭就走……

　　陸謙站在那裡，神情有些恍惚。

　　柳秘書斟酌片刻，輕聲說：“陸先生整理一下吧！一會兒得開會了！”

　　陸謙仍是怔怔的。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就發了火：“開個屁的會！老子連喜歡一個女人的自由都沒有，還開什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