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交談之後,呂野發現其實祢衡也沒有他想象之中的那麼難相處。曆史上的祢衡,那可是一個極其驕傲、狂妄的家夥,連曹操都沒有好臉色。
但是面對呂野的時候,祢衡雖然依然自信,但是卻有着一股淡淡的翩翩君子的風範顯露出來。
當然,酒,呂野現在是不會喝的。心中藏的東西不少,呂野害怕到時候酒後誤事。
于是祢衡便斜着頭,看向呂野道:“欸……那個題目,真的是你想出來的?”
祢衡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相信,難不成自己眼前的這個少年真的是個天資聰慧的妖孽不成?祢衡自覺自己已經算得上是一個天才人物了,但是在面對呂野的時候,還是有着一種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挫敗感。
或許就是因為之前呂野的那兩個題目,給祢衡所帶來的沖擊有些大吧。
呂野其實一開始也在思考,要怎樣和祢衡相處才會讓這個狂傲之士對自己不會覺得有些不耐煩,但是這個時候呂野卻是打消了自己心中的顧慮。在他看來,祢衡狂則狂了一些,但是一旦被祢衡接受,成為了他真正的朋友,兩人相處之間其實能夠轉圜的地方并不算少。
“不然呢?除了我以外,難不成你覺得還能夠有什麼其他人能夠相處這樣的題目?”于是呂野聳了聳肩。
祢衡聞言,反而也是笑着點了點頭:“你這家夥,倒是狂妄……。”又自斟自飲了一杯:“那倒是确實如此了……呵呵,我祢正平自诩風雅之士,但是當初兀然接觸到那個題目的時候,依然還是覺得無從下手……。這許都城之中雖然不小,但是大部分的聲名在外的大儒我也不是沒有去接觸過,想來也是沒有辦法想出這樣有意思的問題的。”
呂野不好說什麼,這種情況下總不能夠說,哦,你說得對,我也覺得那些大儒其實和我比起來都不夠格。然後又在自己心裡面微微吐槽,心想你這家夥也好意思說我狂妄?最狂妄的人是你自己好不好!
對于這個時代的大多數人,呂野的心中提防的意味都是十分濃郁的。從書院開始,除了徐元直和小醜兒等寥寥幾人,呂野真正與之交心的人事實上并不算多。
到了許都之後,結識的人并不多,其中一個曹真、一個祢衡,或許在将來的某段時間之中,都能夠成為呂野的至交好友。隻是現在,呂野自己都不能夠肯定。
祢衡又道:“子航你年紀不大,為什麼要從颍川來到許都城之中啊?”
呂野道:“家中父母親族都已經不在了,還待在颍川也沒什麼大意思。聽說曹公前段時間發布了招賢令,我自诩也算是讀過些聖賢書的人,當今天下亂象橫生,若是能夠将這八尺之軀許國,也算是此生無憾了。”
祢衡卻撇撇嘴,頗有些不以為然:“子航你年紀尚小,許多事情根本就知道的并不清楚。那曹操,可未必真的就如同他現在表現出來的那樣英明神武……。”說到這裡,祢衡稍微停頓了一下,似乎覺得下面的東西有些驚世駭俗了,于是又打量了一眼身邊的呂野,最後輕笑着說道:“再說了……你這哪有八尺之軀?”
呂野聞言,臉皮不由得微微抽搐。東漢末年的一尺,大概相當于後世的二十四厘米的樣子,八尺,折算成厘米的話也就是一米九二,現在的呂野,堪堪一米六左右的樣子,八尺當然是沒有的。
但是這是重點嗎!?
呂野覺得有些崩潰,于是幽幽道:“我不過隻是打了個比喻而已……至于這麼認真嗎?”
一邊的祢衡這個時候卻是哈哈大笑道:“你終于也有吃癟了時候啊!我還以為你天縱奇才,萬事都在掌握之中呢!”
呂野的神色于是變得更加難看了幾分。
“那你現在為何,住在這等地方?那曹操早已經率軍出征,坐鎮許都城的乃是司空荀彧,你若是想要以身報國,現在不應該前往司空府嗎?”祢衡又覺得疑惑。
“我前幾日才抵達許都,現在還有些私事要去處理。所以暫時還不會前往。”
“哦……不知是什麼私事?我祢衡雖然本事不大,但是在這許都城之中,或許還能夠幫襯一二。”
呂野笑了笑:“這倒是多謝你的好意了,說是私事,其實也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在下如今家道中落,整個家族之中便隻剩下一些五服之外的親友,除此以外身邊就隻有一個書童。但是在下的祖父早在二十年前,便為我定下了婚約,此番前來,正是為了退婚。”
“退婚?為什麼,女方你不滿意嗎?”
“那倒不是……。”呂野的腦海之中又浮現出了紀珂的身影,如果紀珂真的是自己的未婚妻的話,有這樣一個嬌俏的女子當自己的妻子,似乎也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隻不過現在的自己,實在是無暇去想那些事情。但是呂野自己心裡面的東西并不能夠拿到台面上來說。
“如今我們呂家家道中落,貧困不堪,又何必再去牽連其他人呢。我自己都不知道前路在什麼地方,沒有必要再拖上一個無辜的人。”
祢衡點了點頭:“如此……也不是什麼壞事情……。看你這困惑的模樣,想必此時并未成功?”
“嗯。”呂野苦笑着點了點頭。現在齊老先生和紀珂,自己都已經見過了,但是從他們的口中,似乎并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那種情緒。
這件事情想要成功,或許還需要一段時間。
祢衡道:“既然如此,那你娶了那位姑娘又如何呢?這個世道,能夠如此信奉承諾之人已經不多了。”
呂野搖了搖頭,也不多說。
祢衡見狀,心下也是了然。畢竟不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和呂野兩人相識相交也不過數個時辰罷了,這樣的事情,自己還是不插嘴為妙。
“也罷,那些不愉快的東西便不要去想了,來,飲了此杯!”祢衡高高的舉起杯子。
呂野以茶代酒,與祢衡碰杯。
禦隆樓下,封神演義依然在講述,這個時候正是商纣王幾度下令,折磨姜皇後的情節,一邊的祢衡聽得更是大為憤慨:“禽獸!這商纣王簡直禽獸不如,再怎麼說也是與自己同枕共眠十餘年的發妻,居然做出如此令人發指的行為!”
一邊的呂野也是點了點頭:“所謂紅顔禍水……大抵如此。前些時日,曹公宛城大敗,不也是因為如此嗎?”
祢衡聞言,恨恨道:“曹孟德那是自取滅亡!可怪不得誰!”
呂野自知失言,當下閉嘴。心想有些事情,自己心裡說說便行了,自己可不比祢衡,許多東西都是見不得光的。
兩人相談甚歡,直到天色昏黃之際,祢衡才依依不舍的與呂野告别。
呂野将祢衡送出禦隆樓,祢衡今天喝了不少的酒,走路都是跌跌撞撞暈暈乎乎的,但是神智依然殘存,朝着呂野嘻嘻哈哈道:“子航不用送了……嗝……。”說話間便又是一股酒氣。
“呵呵……今日很開心!”
“我自己回去便行……。”
見祢衡如此堅持,呂野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隻能是托了禦隆樓的一個小二,讓他跟在祢衡的身後,免得他出了什麼意外。
直到此時,呂野才擦了擦自己額頭上密布的汗珠,心道祢衡這個家夥看上去長的高高瘦瘦的,但還是不輕啊。随後又想着,其實還是自己的力量有些不夠。
終于還是身體的原因。
腦海之中則又想起了祢衡當時在案桌上面說的一些話,确實是在呂野自己的心裡面掀起了一些波瀾的。
曹操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呂野不敢說十分了解。但是相比起祢衡而言,或許還是多一些的。曹操或許禮賢下士,但是君不見劉晔自投身曹魏陣營以來,一直未受重用。由此可見,一旦被曹操懷疑,那後果便是嚴重的很。
呂野也知道,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到最終避免不了是要去接觸曹操的,但是呂野相信,憑借着自己的本事,能夠讓曹操無法離開自己。
隻要自己是真的全心全意的站在曹操這邊,幫曹操做事。呂野有信心,那個時候絕對不會讓曹操對自己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否則的話疑心一旦起了,想要消除,便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現在的呂野根本就沒有多少實力,也沒有辦法撼動曹操的位置,既然這樣,那邊索性和曹操一同,掃除八荒。有自己的幫助,再加上曹操的本領,一場潑天富貴,又有什麼難度?
到了那時候,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當年東阿縣城之中,到底有哪些人,自己一定要徹徹底底的查出來。一個都不能夠留!想及此處,呂野的眼神之中便多出來許多赤紅色的光芒。就好像是草原上的餓狼,看到了獵物一樣。
呂野的決心,不會因為任何外在因素而去改變。
說到,必然要去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