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已經快要落山了,微紅的光芒斜斜照射而來,落在了不遠處的院牆之上。細微的聲音,這個時候忽然響了起來。
“我家少爺……還在……怎麼辦……?”
“你别急……我……馬上……。”
“那些人……賊子!不足為懼!”
……
……
斷斷續續,零零散散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就傳到了呂野的耳朵之中。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這個時候的呂野才悠悠醒轉了過來。
剛睜開眼的時候,隻看到天空之中橘紅色的光芒灑射而下,呂野不由得微微眯上了眼睛。還沒等呂野做出更多的反應,頭部之處便覺得有着一股隐隐的劇痛傳了出來。
随後看到的,便是自家書童呂大臣那張關切的臉龐。
“少爺,你醒了??”呂大臣看到呂野微微睜開的雙眼,瞬間便變得激動了起來,随後看上去就像是要哭出來一樣:“我還擔心少爺你會出什麼事情呢……。”
呂野隻覺得自己的身下滿是冰涼,腦海之中一幕幕畫面回轉,這個時候才把之前的事情全部都給理了一個通順。
恍惚之間,卻看到呂大臣的身邊站着一個看上去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影,于是不由得覺得有些奇怪。自己和呂大臣兩人從颍川書院而來,在這許都城,講道理應該沒有什麼熟人啊。于是不由得問了出來:“這位……是何人?”
呂大臣聽到呂野說話,連忙将自己臉上傷心的表情給收了起來,回複呂野道:“真是多虧這位朋友,剛才我們被那些人圍攻的時候,正是這位朋友仗義出手。這才打退了那些人,否則的話,還不知道會面臨什麼樣的情況呢。”
這個時候,那人也轉過了頭來,朝着呂野一拱手,臉上帶着笑意:“在下曹真,字子丹。見過這位朋友了。”
呂野這個時候才看清楚了這人的面容,正是當日自己在那賭攤之外,見過的那個攔着自己說要和自己學賭博之藝的那個家夥。
嗯,沒錯,就是他。
隻是他叫什麼來着?
曹真?
曹真!?
這個時候,呂野腦海之中所回蕩着的想法,根本沒有人知道。遠處的夕陽依舊,呂野的眼神這個時候更是死死地盯着身邊不遠處的曹真,似乎是想要将這個人的面貌全部都牢牢的記在自己的心裡面。
曹真也覺得有些奇怪,心道這個人怎麼回事,一直盯着自己看,難不成有什麼奇怪的癖好不成?
呂野這個時候也在呂大臣的攙扶之下站了起來,兇前火辣辣的,頭部這個時候也是暈暈沉沉,自己身上原本的儒生袍子這個時候也已經是被弄得沾染上了許多的污漬。
但是風範依舊在,呂野朝着曹真一拱手:“在下呂野,表字子航。見過子丹兄。”
這個時候,曹真才看清楚呂野的面貌,不由得大吃一驚:“你……你不是當日……。”
呂野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點了點頭:“正是。”
曹真吃驚道:“為何……為何會這樣?”
呂野無奈的搖了搖頭,解釋道:“如果我所料無誤的,應該是那一日在賭攤上惹下來的事情吧。”
“賭攤?”
“嗯。”
“你的意思是說……那個賭攤見你赢了錢,便暗中叫人出來毆打你?”曹真的臉上滿是憤怒:“他們怎麼敢如此行事?還有沒有王法了?”
呂野苦笑:“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光光是我一人,那一日便在他們的賭攤上賺走了接近六兩銀子。于他們而言,這麼多的錢,差不多就是他們一整日的收入了。如何能不氣?”
曹真卻是一臉正氣的說道:“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居然敢如此行事,若是讓我再看到那個攤子,定然直接給他砸了!”
呂野制止道:“别……這隻不過是我的猜測而已。是否屬實還未定下來呢,而且我們的手中又沒有什麼證據,根本奈何不了他們。”
曹真恨恨道:“早知道那個時候,就該抓一個人留下來,好好拷問!”
呂野擺擺手,剛想說些什麼,腦袋之中隐隐作痛。呂野心道該不會是出了什麼毛病吧,腦部受創,這個事情可大可小啊。于是以手撫頭,一邊的曹真關切的問道:“子航兄,你這頭顱莫不是還有些什麼創傷?”
呂野苦笑道:“什麼子航兄,我今年不過十五歲,子丹兄若是有心。喚我一聲子航便可,這聲大兄,我可承擔不起。”随後又微微晃動了一下自己的頭部,隻覺得自己的腦子還有些隐隐作痛,心裡微微一盤算,心道莫不是出了腦震蕩之類的毛病吧于是回答曹真道:“之前受了那群人一棍,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
一邊的呂大臣插嘴道:“少爺,那我們現在是要去找個大夫幫你看看嗎?”
呂野摸了摸自己腦袋上有痛楚的地方,發現有着一個很大的包冒了出來,于是搖頭拒絕道:“沒事,隻不過是起了個小包罷了,我有辦法的。”
曹真卻是說道:“頭顱受創,這個問題可大可小。子航你還是去找個大夫看看吧。”
呂野卻是搖了搖頭,表示沒有必要:“自家人知自家事,這些事情,我還是能夠處理的過來的。”
曹真見狀,也不強求。反倒是臉上堆起了笑意,對呂野說道:“那一日你說再見便是緣,今日再見,豈不正是上天賜下來的緣分。不知道你那日說的話,可否算數?”
呂野聞言,臉上也是堆起了笑容:“自然是算數的。”
那一日呂野之所以推脫,隻不過是不想麻煩而已。心中想着許都城如此之大,想要再見又哪有那麼簡單。卻沒想這才過去多久,便又相遇了。既然有這樣的緣分,指點一下又有何妨?而且今日要不是曹真出現,呂野和呂大臣兩人,說不定還真的就已經被沉入了青泥河之中。如此大恩,呂野也不是知恩不報之人。
曹真臉上這個時候有着笑意升騰,但是言語之間也還是有着擔心:“你确定,你真的沒有事情嗎?”
呂野摸了摸自己腦後的腫塊,心想我這點醫學知識還是有的,既然确定沒有什麼大礙,自然也不用去看什麼大夫。更何況建安三年的大夫,呂野對他們的醫術,可是有着懷疑的态度。
“放心吧,沒事的。”
“那就好。”
一邊的呂大臣卻是嘟囔着:“少爺你沒事我可有事,你看看……那些人把我打成了什麼樣子。”
呂野回頭看了看,發現呂大臣身上的布衫這個時候早已經是被破爛的不成樣子了,露出來的古銅色肌膚上面,這個時候更是有着不少的傷痕和淤青。呂野看了之後,怒火猛的燃燒了起來。
“放心吧,這件事情,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呂野看着呂大臣身上的那些傷痕,說道。
一邊的曹真詢問道:“你打算怎麼辦?之前你不是說沒有證據嗎?”
“沒有證據,自然有沒有證據的玩法……。”呂野咬牙切齒,呂大臣從小跟在自己的身邊,說是書童,但是親如兄弟。現在兩人遭此橫禍呂野的心裡面如何能夠冷靜下來。
“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要我幫忙做什麼嗎?”曹真詢問道。
“不用了,我自己會解決的。”呂野說道。
曹真隻好點了點頭,随後又問道:“對了,你現在住在什麼地方?我家中倒是有幾瓶上好的跌打酒,等下便可以讓人給你們送過來。”
這種時候呂野當然也不會做那種無謂的客套,朝着曹真一拱手:“那倒是多謝子丹兄了。”
“這算什麼。”曹真擺擺手,表示不用在意。
“我等主仆二人初到許都,現在暫時住在禦隆樓之中,今天便不請子丹兄過去一聚了,日後若是有機會的話,再請子丹兄過去。”呂野道。
曹真點頭,現在呂野和呂大臣兩人如此狼狽,曹真當然也不會無趣的要一同過去。
“話說,子丹兄今日怎麼會到這裡來?”呂野有些困惑。
曹真笑了笑:“我家就住在前方。”随後手指向了東城一側,呂野點了點頭。曹真,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或許便真的是自己所知道的那個曹真了。
隻不過現在的曹真,看上去不過隻有二十一二歲的樣子,年輕的很。
“那既然如此,便就此告辭了。”
“告辭!”
兩人告别之後,便各自離開。
夕陽之下,曹真看着呂野和呂大臣兩人離去的身影,不由得微微感慨道:“子航,航方舟也。舟濟天下嗎?還真是一個有大志氣的人呢,上次那句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我翻遍典籍也未曾聽聞過,難不成是這少年親自所做出來的不成?若是如此,這人或許還真的有些才能,不止有些市井小道呢。”
曹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且不管吧,倒想看看他有什麼本事。若真的有本事,倒是可以引薦給大父,也算是大功一件。”
夕陽拉長着呂野和呂大臣兩人的影子,兩個人的影子被拖得長長的,有些孤寂。兩人相依為命十餘年,但是卻還是第一次吃這樣大的虧。
餘晖之下,曹真隐隐覺得呂野的身影仿佛已經燃燒成為了一團火焰。
不知道為什麼,曹真總覺得這個人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