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顧西程臨走前，經過卧室門口時，鬼使神差，推門而入。

　　他的視力很好，即使在黑夜裡也如履平地，走到了床邊。

　　床上，池音音已經安然睡熟。

　　顧西程在床邊坐下，用眼神描摹着她的五官。

　　今晚她為什麼問他那個問題？是謝淩雲不想要這個孩子？

　　她難過了？

　　心上突然像是有爪子抓過，顧西程蓦地起身往外走。

　　這是他們的問題，和他無關。

　　…

　　中午，池音音和林蕪一起吃飯。

　　兩姐妹說起未來的打算。

　　林蕪腮幫子塞得滿滿的：“實習期快結束了，我打算提前返校。準備考研的事，音音你呢？”

　　“我？”

　　池音音怔了下，一時沒回答。

　　她和林蕪的情況不同，林蕪家裡雖然不像秦少駒那樣大富大貴，但還是能夠供她考研的。

　　可池音音完全靠自己。

　　“我可能，先找份工作吧。”

　　“那怎麼行？”林蕪馬上反對，“本科學曆夠幹什麼用的？”

　　池音音的實力沒話說，但是，學曆是找工作的門檻。

　　但現在哪家三甲醫院，會要本科畢業的？

　　碩士都是一抓一大把，不念到博士，就别提競争力。

　　也許池音音能在二甲，好一點的在三乙醫院找到工作，但是，卻不能隻看眼前。

　　“我知道你是為了池城。”

　　林蕪絮絮叨叨的，“可是，長遠來看，你還是要繼續念，才是對他最好。”

　　要照顧池城一輩子，可不隻是給口飯吃這麼簡單。

　　以後的花銷，會越來越大。

　　“音音，你想清楚啊，楊主任不是說，你是他帶過最好的學生，你未來會成為非常優秀的外科主刀！”

　　懷揣着心事，池音音回到科室。

　　把整理好的病曆，拿去主任辦公室，給楊淮清簽字。

　　楊淮清也提起了她的未來。

　　“你錯過保研的事，我聽說了，的确是很可惜。”

　　池音音抿抿唇，沒有多解釋。

　　“接下來，你要準備考研吧？”

　　作為老師，楊淮清對池音音是惜才的。

　　“雖然我相信你一直有在準備，但考前還是需要系統梳理鞏固。”

　　池音音很慚愧，“楊老師，我還沒想好。”

　　她的家庭情況，楊淮清了解的不深入，知道一點。

　　問到：“是因為家裡的原因？”

　　池音音沒說話，點了點頭。

　　“這樣吧。”

　　楊淮清想了想，說：“你把這個月的班上完，然後我簽字，你提前返校，準備考研。”

　　“楊老師......”池音音遲疑。

　　楊淮清笑笑，“你要是擔心生活問題，我這邊有工作可以給你做，錢雖然不多，但應該能支撐你考研。”

　　“楊老師！”池音音又驚又喜，睜大了眼睛。

　　“不用多說。”

　　楊淮清擺擺手，慈愛的看着她。

　　“好好準備，好好考試，我今年有兩個名額，我等着，你真正成為我的學生。”

　　唔。

　　池音音抿緊嘴巴，感動的說不出話來。

　　對她，楊淮清是既欣賞又心疼，“考上後，我就給你申請助教，讓你進我的心肺項目組。”

　　“......”

　　池音音眼眶瞬間一紅，嗫嚅道，“謝謝楊老師，我會努力的，不叫您失望。”

　　“好，老師等着你。”

　　…

　　做出了決定，池音音覺得整個人都精神了。

　　她不怕吃苦，怕的是看不到希望。

　　下班時，特意去了趟醫技樓放射科，把這事告訴了林蕪。

　　“真的？”

　　林蕪拉住她的手，高興的直跳。

　　“真的。”池音音笑眯眯的點頭。

　　林蕪雙手合十，碎碎念，“楊淮清主任，您就是在世活菩薩！以後，我一定天天給您念佛，讓上帝保佑你！”

　　“哈哈......”

　　池音音被她逗的大笑不止，“你這又是念佛，又是上帝的，到底求哪路神仙呢？”

　　“管他呢！”

　　林蕪擠擠鼻子，喜悅溢于言表。

　　“管用就行！楊主任是個大好人呢。”

　　從醫技樓出來，池音音臉上還帶着笑，一掃前幾天的陰霾。

　　沿着石子路，沒走兩步，突然，笑容僵住，繼而消失了。

　　前面，池伯年正朝她迎面走來。

　　想必，他是來看唐名可的――唐名可被她掐的，還在醫院躺着。

　　池音音目不斜視，徑直往前走。

　　在經過池伯年時，他卻突然伸出手來，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

　　“音音......”

　　“！”

　　池音音吓了一跳，不敢置信的側首瞪着池伯年。

　　他幹什麼？

　　是要為了唐名可，找她興師問罪嗎？

　　“放手。”

　　池音音皺眉，她很厭惡池伯年的碰觸。

　　從母親死後，父親就沒有再和她親近過――沒有抱過她，沒有牽過她的小手。

　　可是，池伯年卻像是沒聽見，依舊握住她的胳膊。

　　上下打量着她。

　　“音音，你過得好嗎？瘦了啊，臉頰上都沒有肉了。是不是吃的不好？”

　　“？！”

　　池音音驚愕不已，眼前這個人，當真是池伯年嗎？

　　不遠處，顧西程剛從車庫出來，往外科樓走。

　　唐名可今天出院，他是過來接她，并送她回家的。

　　可是，他看見了什麼？

　　那是，唐名可的父親和......池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