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6章 意見,可以保留
“關于對石泉鎮事故的處理,我和士雍省長交換了意見,我們一緻認為……”馬明安故意拖長聲音,眼神盯住厲元朗,觀察他的反應。厲元朗依舊保持原有神态,臉上并未産生任何表情變化。“古懷玉在處理這起事件中,頭腦不夠冷靜,行事簡單粗魯,考慮欠缺周全,負有主要領導責任。”“初步意見,決定撤銷其華川市委常委、麻平縣委書記,保留其二級巡視員的行政職務。”果不其然,畢太彰所言并非空穴來風。看來,馬明安是鐵了心要置古懷玉的罪過。的确,出了這麼大的傷亡事故,是得有人承擔責任。要不是畢太彰反映實情,厲元朗會态度堅決的支持馬明安的決定。可實際情況,擺明古懷玉代人受過,對他不公平。厲元朗沉吟道:“馬書記,您和廖省長的意見,我非常理解。據我所知,古懷玉是接到華川市委的要求,按照華川市委命令執行,這樣處分他,是不是有點重了。”馬明安眉頭輕微一蹙,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元朗同志,我不明白你說處理決定重指的是什麼?”“華川市委要求麻平縣委,迅速采取措施,果斷攔住中巴車,從根源上掐滅他們去京城鬧事的念頭。”“然而,古懷玉置群衆生命于不顧,斷然使用尚未經過實踐檢驗的阻車器,而操作人員又經驗不足,操作失誤,是導緻這起事故的主要原因。”“省委必須要有态度,要給死者和家屬一個交代,給全省人民一個交代。”稍作停頓,馬明安緩了緩神,接着說道:“這次事故,省委不但要處理古懷玉和麻平縣相關人員,華川市主要領導也要被問責。”“元朗同志,希望你要以大局為重,要端正态度,不要被外界聲音左右你的判斷和思維。”最後這句話,馬明安顯然意有所指。矛頭直接對準畢太彰。有些話,沒必要直說。馬明安肯定知道,古懷玉的提拔,是厲元朗賣給畢太彰一份天大人情。由于這層關系,心中天平難免向古懷玉傾斜。這次處理事故,是他就任甯平省委書記以來,難得樹立威嚴的機會。無論遇到何種反對聲音,他都要義無反顧的堅持下去。所以,對于厲元朗的懷疑态度,馬明安旁敲側擊,好好敲打厲元朗一番。讓他審時度勢,找你商量是看得起你。嘴上說溝通,實際就是通知,并非真心誠意聽取厲元朗的意見,壓根也沒有這方面打算。面對馬明安的警告,厲元朗不為所動。可他知道,即便自己說得天花亂墜,也改變不了馬明安的态度。與其浪費時間,莫不如就此打住。于是說道:“馬書記,既然您這樣說了,我保留意見。”馬明安“嗯”一聲,繃緊臉,就連厲元朗起身告辭,都沒有做出禮貌性舉動。吃過晚飯,厲元朗敲開廖士雍房間的門。此時,廖士雍正在通電話。用手一指沙發,示意厲元朗坐下,等他打完電話。厲元朗先給廖士雍的水杯裡續滿水,自己倒了一杯,邊喝邊等廖士雍。幾分鐘後,廖士雍通話完畢。走過來,厲元朗欠起身來,廖士雍做了個請的手勢。落座後,廖士雍捧起水杯,意有所指的問道:“聽說中午時候,你去馬書記那裡了。怎麼樣?談話愉快嗎?”厲元朗無奈搖頭,“馬書記通知我,省委要嚴肅處理古懷玉,撤銷他的領導職務,隻保留行政級别。”“廖省長,馬書記還說,這是您和他共同研究的結果?”廖士雍悠哉遊哉的抿着茶水,回味深長地說:“馬書記态度那麼堅決,況且五死十傷不是小事故,需要有人承擔責任。古懷玉是麻平縣第一責任人,不處理他處理誰。”長歎一口氣,惋惜的說:“畢書記給古懷玉争取來的機會,他沒有把握住,怪隻怪他的運氣不好。”廖士雍沒有明說,但厲元朗卻聽得出來,準是馬明安綁架了廖士雍的态度,他隻能選擇服從。“元朗,聽你的意思,你對馬書記的決定有不同看法?”“是。”厲元朗毫不掩飾,直言直語表明自己立場。同時,還将畢太彰通話内容,向廖士雍和盤托出。“有這種情況?”廖士雍露出驚訝神色,喝水時,腦海裡不禁思索起來。看樣子,他并不知道,攔截中巴車,是馬明安親自下的命令。按理說,遇到這種事情,馬明安隻需提出大方向要求,沒必要細緻到采取何種措施應對。這些交給華川市委研究,凡是事無巨細,反倒顯現不出省委書記的水平了。好一會兒,廖士雍拿起桌上的香煙,讓了讓厲元朗,被厲元朗擺手提醒,他戒了。點燃香煙,廖士雍深吸一口,深有感觸道:“要是這樣,古懷玉是替馬書記背鍋了。”苦笑一聲,“馬書記的鍋,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元朗,你說是不是?”廖士雍話裡有話。想來他厲元朗都有背鍋經曆,何況一個小小的古懷玉了。厲元朗明白,他找廖士雍改變不了什麼,但是這些話有必要和廖士雍溝通。就目前而言,和廖士雍搞好關系。兩人聯起手來,達成達成戰略同盟,今後無論遇到什麼難纏事,隻要他們意見一緻,馬明安鐵定有所顧忌。二三把手的意見,是要往心裡去的。若不然傳講出去,容易觸發一言堂的影響。對馬明安絕沒好處。而且,厲元朗希望借助這件事,讓廖士雍更加清晰的了解,馬明安是怎樣一個人。為期一周的大會,在結束各項議程之後,圓滿落下帷幕。按原計劃,厲元朗要和廉明宇見上一面的。隻是廉明宇臨時有事,要離開京城兩天。厲元朗沒法等他,畢竟他還有工作要忙。二人在電話裡商定,下次再約。可誰都知道,身在體制裡,又都是官職不低的領導幹部,身不由己。想要見上一面,估計很難。代表團的航班是晚上九點整,有幾個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厲元朗正好抽空,去見一見妹妹葉卿柔。上次兄妹見面,還是在嶽父喪禮期間。由于太忙,厲元朗都沒來得及和妹妹、妹夫詳聊。如今的葉卿柔,早就不住在王家老宅了。雖說是四合院,條件一點不比樓房差。可葉卿柔覺得與公婆住一起實在不方便,最主要的是,來往要通過好幾道崗哨,總有種身陷囹圄的感覺,不自在。所以才相中,這處地理位置和物業等各方面都一流的地方。自然了,價格也好。普通工薪階層,望而卻步。但是對于妹妹來說,根本不是問題。之前有過電話聯系,厲元朗走出電梯時,妹妹已經打開房門,熱情迎接他了。這個單元全是一梯一戶,面積不小,複式戶型,樓上樓下二百多平米。裝修豪華考究,一點不遜于白晴曾經購置的那棟别墅。家裡還雇了保姆,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女人。厲元朗将禮品遞給保姆,環視一圈後問:“王松和榮禹呢?他們不在家?”王榮禹是妹妹兒子,比鄭立大一歲。“榮禹上學,王松……”葉卿柔眼神裡閃現出一絲不自然神色,很快遮掩過去。拽着厲元朗的胳膊,帶他參觀起房子來。厲元朗不動聲色的跟着妹妹,聽她介紹房子情況。直到二樓,四下裡沒有旁人,厲元朗突然打斷她的話,嚴肅問道:“你和王松怎麼了?”葉卿柔一怔,把臉扭向一邊,躲閃的眼神,厲元朗預感出他們夫妻肯定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