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7章 因果報應
厲元朗正言正色說道:“相逢一笑泯恩仇,這句話不适合我們,我們之間隻有友誼,沒有仇恨。”
“我調離若州,是組織上對我正常的工作調動。我如果對你有看法,可以毫不避諱的直言相告,就像我們之前的争論,不就在這個範疇内麼。”
“所以,我覺得這杯酒不是冰釋前嫌,是我們友情的延續。廉省長,預祝你在接下來的代表大會上,取得圓滿成功。”
“呵呵。”廉明宇滿意的點了點頭,“借你吉言,我們都要成功。”
隔空碰杯,各自一飲而盡。
既然提到大會話題,厲元朗主動陳述了蘇明乙三名代表的情況。
對此,廉明宇自然了解,他更關心蘇明乙為何要以此作為籌碼,要挾省人大。
厲元朗說道:“九州商貿公司的耿亞東,有一件宋代筆洗,有很高的品質和不菲的價值。”
“市政府秘書二處的處長趙楚生,通過不法手段,指使有關部門人為給九州商貿制造麻煩事端,威逼耿亞東将筆洗借給他把玩數日。”
“這件筆洗是耿亞東的心愛之物,很少展現給外人觀看。可他若是不答應,公司的麻煩一天都不會解除。”
“萬般無奈之下,按照趙楚生的要求,把筆洗借給了他。”
“過後,趙楚生一而再的拖延歸還時間,直到不久前,才将筆洗還給耿亞東。”
“當時耿亞東就發現筆洗不對勁,找專家鑒定,發現筆洗變成現代仿品,趙楚生狸貓換太子,把他的真品占為己有。”
“耿亞東不肯罷休,向有關部門實名舉報趙楚生的卑鄙行為。當初為了要回筆洗,他曾經送給趙楚生兩件明清瓷器,總價十幾萬元,耿亞東偷偷錄音,這些都有實錘證據。”
“不成想,趙楚生倒打一耙,唆使佳美區公安分局,以耿亞東誣陷罪名,将其逮捕關起來。”
“這件事被蘇明乙三位代表得知,十分憤慨。向市政府和佳美區分局反映,得不到回音。一氣之下,才出此下策,引起省裡重視,希望還耿亞東的清白。”
“廉省長,蘇明乙并非對你有成見,隻是希望省裡插手調查。被害者成為被告,明顯有失公允,也會造成政府公信力下降。”
“啪”的一下,廉明宇使勁放下酒杯,氣哼哼道:“一個小小的秘書竟敢為所欲為,實在太過分!他服務的是誰?”
“常務副市長肖開峰。”厲元朗坦然回答道:“據我說知,肖開峰乃是肖家的孫子,金盾集團肖策的侄子。”
“哦。”廉明宇恍然點頭,“這麼說來,筆洗有可能是肖開峰指使姓趙做的,目的是孝敬他的叔叔肖策。”
厲元朗玩味的一笑,“不見得,估計這東西肯定不在肖策手裡,況中彬是他的頂頭上司。肖家沉浮沒落,況家卻如日中天,背靠大樹好乘涼,肖策一定會轉送給況中彬。”
“廉省長,況家之所以從沒落走向輝煌,最大因素就在鄧孝豐身上,他妻子可是況家女兒。”
“鄧孝豐!”廉明宇眯起雙眼,大腦迅速轉動,馬上明白厲元朗意有所指了。
“筆洗最後的主人是……”他露出兩根手指,輕輕在桌子上點了點。
厲元朗會意,連連點頭贊同,“廉省長,按說有些話我不該說,可你我是朋友。抛開其他不談,況中農伏法罪有應得,理所應當。”
“但況家人不會忘記這筆賬。況老是老一輩政治家,可他在對待子女教育上疏于管控,況家兒女自私自利。顧修岸是況中彬的幹兒子,他在我們行動之前潛逃國外,這裡面絕不簡單,準有人提前通風報信,讓他逃過一劫。”
厲元朗這番話言簡意深,字字珠玑、句句箴言,段段入心,聽得廉明宇逐漸皺起眉頭。
身體靠在椅背上,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起來,頗有深意的說道:“肖家和你還有一層關系,元朗,你難道忘了?”
厲元朗冷哼道:“是有關系,要不是他們肖家,我兒子好懸送命,差點見不到了。”
“嗯。”廉明宇鼻子裡嗯了一聲,眼神變得淩厲起來。 厲起來。
好一會兒,他才恢複如常,提起筷子示意道:“淨顧說話了,菜都涼了。元朗,嘗一嘗招待所大師傅的廚藝,給個評贊。”
難得,厲元朗今晚吃得飽,酒喝得順暢。
一連數日的陰霾,随着與廉明宇推心置腹的交談,瞬間消散開弭。
全省代表大會召開的前一天,厲元朗忽然接到黃仲禮的電話。
“厲書記,告訴你一件大事。”
“請講。”厲元朗從容自若,信心滿滿。
“趙楚生被省紀委的人帶走了。”
厲元朗似乎兇有成竹,反問:“肖開峰呢?”
“十一個字,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黃仲禮調侃起來。
并且壓低聲音:“還有呢,據說張書記昨晚去了省委二号樓,挨了一頓批評……”
厲元朗譏笑道:“批評說輕了,暴風驟雨的一通訓斥更為妥帖。”
的确,張萬星從廉明宇家裡出來,傳出來他坐在車裡很長時間,眯着眼睛思慮良久,整個人瞬間萎靡不振。
想來,廉明宇對于張萬星接受肖開峰的主動靠近十分不滿。
肖開峰通過其叔叔肖策關系,怎麼說,腦門貼上的可是“杜”字。
然而,他卻兩頭通吃,這邊向杜系投懷送抱,那邊又向張萬星擠眉弄眼,既想不當貞潔烈女,又想立牌坊,天底下的好事都讓他一個人占了,怎麼可能?
兩頭讨好,兩頭都沒落下好處,這種人的下場往往很慘。
從廉明宇的态度中,厲元朗猜想,肖家恐怕要遭受滅頂之災。
反正肖老爺子已經駕鶴西去,即便他在世,以他的影響力,同樣難以抵禦這場風暴的侵襲。
算起來,況家才是幕後主因。
好歹要照顧杜宣澤的面子,從肖家動手,殺雞駭猴,讓況家,尤其況中彬收斂狂妄,學會低調,更是給杜宣澤打了一劑預防針,不失為一步好棋。
耿亞東在同一天被釋放,胡子拉碴,整個人蒼老許多,面顯頹态。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厲元朗竟然出現在看守所大門口,站在他父親耿天洛身邊。
“厲書記……”耿亞東緊走幾步,伸出雙手使勁握住厲元朗的右手,雙眼含淚,嘴唇忍不住哆嗦起來。
“上車說。”厲元朗率先鑽進車裡,拍了拍身邊的空座位。
耿亞東坐進來,駕車的吳興心領神會,打開車門走到車外很遠的地方。
“耿總,你受苦了。”厲元朗真誠說道。
“多謝厲書記的關心,要不是您,我恐怕會在裡面待一輩子……”
“不會。”厲元朗果斷搖頭否定,“你要相信政府,相信正義。你遇到為非作歹的官員隻是個例,大多數人還是好的,不能以點概全,從而打擊一大片。”
“你也看到,害你的人我們絕不留情,不管是誰,一定要接受法律公正的判決。”
“不過,我有幾句話奉勸你。第一個,你不要追查筆洗了,我估計這件東西恐要徹底消失。”
“其實你仔細想一想,越是珍貴的東西,越有人惦記。這次是趙楚生,下一次指不定是誰。”
“好的東西,誰都想占為己有,留在你身邊,是一個冰冷的物件,更是引爆你的藥彈。”
“稍有不慎,就會把你炸個粉身碎骨。”
“第二個,你遭受的不公平對待,有關方面會給你澄清,但不要提出司法賠償。”
“畢竟涉及方方面面,你是痛快了,可有的人卻不舒服。況且這類人掌握權柄,難不成今後使些絆子,給你以及你的企業人為設置障礙。”
“我不在若州工作,不能很好關心你,從朋友角度出發,我希望你聽進去。”
耿亞東吃驚道:“你的意思,筆洗拿不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