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既然發展到了這個境地,縱然龍天十分不想,卻也無可奈何。倒是聽到這個薛逸清未死的情報之後,他反而覺得心中一塊大石能夠放了下來,等陳浩走了之後,他竟然倒頭不久便睡着了。
然而龍天能得到的情報,歐陽華更能知道。他得到情報部門的彙報之後,先是一驚,又是一喜。
驚的是,為什麼薛逸清會帶着一支新兵去執行危險的任務這麼大的一件事他這個總指揮官竟然還不知道,喜的是,薛逸清這次立了個功,自己原先想要提拔他卻苦無理由的事,終于無形中解決了。他已經暗自決定,明天等部隊将薛逸清接應回來之後,自己一定要好好查一查,究竟是誰讓薛逸清去執行這麼危險的任務去的,然後嚴懲不貸,決不姑息。
“要是派向本斯的使節明天再不回來,我隻好跟他們宣戰了。”歐陽華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獨自說道。
當夜不管是亞特還是本斯的軍民,即便沒得休息的,也頂多隻是巡邏站崗而已。而薛逸清帶着一隊人依然在不停地趕着路,他們跋山涉水,走過的地方往往不是充滿荊棘,便是一腳踩入便能讓人雙腳陷入無法自拔的泥濘沼澤。要不是薛逸清一直在旁煽動衆人,要早點回到總部,好跟龍天炫一下功勞。
此話一出,衆人立即就像是打了興奮劑一樣,一個個牟足了勁,即便是危險的黑暗沼澤,衆人也就靠着一人一根木棍,加上互相攙扶淌了過去。
薛逸清在前頭帶路,回頭一看此狀,不免搖頭苦笑:“這幫家夥,看來還是改不了老毛病,隻要能炫,就算是賠命估計他們都願意。”
不過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至少他帶着衆人從沼澤裡走了出來。
此時雖然還未天明,但薛逸清卻發現秃瓢江善男一邊趕路一邊又唱又跳的,好似夜晚的春遊一般高興。薛逸清幹脆回頭不去看他們的吵鬧之态,但光聽那瘋言瘋語,他不但沒有感到心煩,反而有種很奇妙的舒爽感覺。也許一個人在心情好的時候,根本就不會在乎那些瑣碎的事情。
彭凱強沒有跟江善男他們一起瘋,他悄悄地加緊步伐走到薛逸清身旁。薛逸清察覺到他的到來,便問:“有事嗎?”
彭凱強道:“嗯,我想跟你談談我們回到總部時的應對措施。”
薛逸清側臉打量了一下彭凱強,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亞斯的影子。他覺得自己一定是上輩子積德,沒做過什麼壞事。否則的話,自己身邊怎麼總會有一個聰明的朋友幫他排憂解難。
彭凱強見薛逸清不說話,又問了一句:“隊長,你沒事吧?”
薛逸清趕緊搖頭笑道:“沒事沒事,其實我們現在差不多就快要到東海市了,我本來就想找你商量一下對策,沒想到你倒先過來找我談,呵呵。”
二人性格向來都是喜歡未雨綢缪,彭凱強道:“我擔心龍天已經知道了我們未死的事,以他的為人有可能會派人在半路上攔截我們。到時候,隻怕會有死傷。”
薛逸清笑道:“我看你就是太聰明,所以才會多慮。我告訴你,我們這一路絕對可以方向走,保證不會有一點危險。”
彭凱強頓時一愣,他顯然沒想到薛逸清會這麼說,而他又不知道薛逸清那強大的自信心究竟出自哪裡。
薛逸清看彭凱強不懂其中道理,便耐心地向他解釋:“你想想,我們活着的消息是由我們的通訊兵使用電台終端跟總部情報部門直接聯系的。而情報部門又是受歐陽将軍直接管轄的,那麼龍天即便再想要我們死,他恐怕也隻能在心裡想想而已。我們若是真出了什麼意外,你認為歐陽将軍會先懷疑到誰的頭上?”
彭凱強立即恍然大悟般地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我明白看來你的意思。呵呵,說老實話,我現在卻跟江善男他們一樣,好想早點見到龍天那失意的樣子。”
薛逸清注視着前方的崎岖小路,語重深長地道:“會的,也就一兩個小時的事情。”
其實薛逸清沒有猜到,當歐陽将軍得知他已經朝着總部東海市趕來之時,為了保險期間,早已派遣了一支精幹的隊伍前來接應薛逸清一幹人。
一營營長胡宗勝接到了歐陽華的命令,今日天還沒亮就帶着手下等在了東海市外十公裡的區域。
而一直靜靜地站在胡宗勝聲旁的,是他的作戰參謀皆上尉連長任飛。任飛人不如其名,他是個十足的胖子。不過他雖然有兩百磅的體重,卻有着一身超脫尋常胖子的靈活身體。嚴格來講,他是一個靈活的胖子。不知情的人見到他,往往會被他的身材所蒙蔽。
“營長,這薛逸清不過就是那個前段時間在中京市裡被傳的沸沸揚揚的通緝犯嘛,為什麼總部首長對他如此重視,竟然還要我們一營全體兵士接應他,還要保障他的安全?”任飛已是滿臉的不服氣,他面對自己的長官自然敢有什麼說什麼。
胡宗勝也是一臉的不快,他沒好氣地回道:“你這話問的,我怎麼可能知道那上司的心裡想法?我要真知道,我就算不是旅長也早就是團長了,怎麼可能還當一個小小的營長!”
任飛打趣道:“營長,你已經不小了,我不是還隻能做上尉連長嘛。你說你要是高升,可别忘記把我也一起帶上。”
胡宗勝原本還十分不爽,可他一聽到自己親信所說的好話,頓時轉怒為笑:“别提這些沒用的了,我覺得我們還是做好接應的任務。必要時,我得跟這個姓薛的小子套套近乎。”
任飛跟着胡宗勝整整五年,對這個上司的話也總能猜出他言外之意。他壓低聲音深怕被其餘的士兵聽見,隻見他小聲地對胡宗勝道:“營長,你想可要想清楚,那姓薛的小子是龍天的人,他會待見我們?”
胡宗勝笑道:“你才應該搞清楚,其實薛逸清那小子雖然表面上是龍天的人,可你怎麼不想想,龍天為什麼要讓他帶着一支菜鳥突擊隊去執行任務?呵呵,他絕對是要薛逸清死,難道這樣還能說明他們倆合嗎?”
任飛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他本來還在納悶,反感上級的命令。現在他與胡宗勝一樣,甚至想早點見到薛逸清那個人。他想看看,戰犯之子到底有什麼特别的。
薛逸清一幹人,一路坎坷總算是到了東海市外。他本以為自己得帶着人進入東海市内才能與部隊彙合,哪知道還沒進市内,就已經看到了一群全副武裝的亞特士兵靜靜地在前方等着他們。
彭凱強一見此狀,警覺地問道:“是不是龍天的人,要來找我們麻煩?”
薛逸清原先也是一驚,他心說自己的猜測應該不會有錯。龍天那家夥就是膽子如何的大,也絕對不敢在亞特軍駐紮地外動手啊。待他走進仔細一看,立時呼出一口大氣。原來不是龍天的部隊,看來是虛驚一場。
衆人眼看着目的地即将到達,心神一松反而将原先積累的疲憊爆發了出來。薛逸清眼看自己的部隊即将奔潰,連忙沖他們大罵一聲:“都給我把招子放亮點,我得到消息,龍天要對付我們。”這話其實完全是他瞎編亂造沒有的事情,但這話在此刻卻能發揮它的奇特效果。
先是昏昏欲睡的江善男突然間站直了身子,他雙眼猛然睜大,嘴裡零碎罵道:“那家夥要搞我們,好啊,讓他來。大家一起把軍銜撕掉,看誰幹的過誰。”
他說話聲音極大,不巧被胡宗勝聽見,胡宗勝眼看着一個少年帶這着十幾個年紀都比他大的兵士,也是心中一奇。
“這小子八成就是薛逸清了,他比我想象的還要年輕。”胡宗勝小聲說道,接着立即伸出右手并熱情地對緩步走來的薛逸清道:“列兵,幸苦了。”
他暫時故意不稱呼薛逸清本名,目的就是不想讓薛逸清懷疑他的用心。薛逸清微微一呆,立即伸手與之一握回禮,同時道:“報告長官,一營列兵薛逸清帶領臨時突擊隊以完成上級交代任務,特來彙報。”
他說話前已經察覺出站在他們面前的這個少校有心想跟他拉關系,因為握手的時候胡宗勝故意輕輕使勁捏了一下薛逸清的手。在看那少校的眼神,似乎也是充滿了友善。薛逸清為此故意放出一些不服氣的話,比如聲稱他的突擊隊為臨時突擊隊,其實這就是對上級安排不滿導緻的一種發洩。
果然,胡宗勝聽薛逸清如此說,竟然也略有怒意地道:“我想必就是薛逸清了吧,我早該知道的。說實話,我也覺得你們連長有點怪。放任如此一個良才不知道好好利用,竟然還想讓你帶着突擊隊去送死。”
薛逸清急忙打斷胡宗勝的話:“長官,這些話沒必要在大庭廣衆之下說,要是傳入了我們連長的耳朵裡,隻怕他會不高興。”
胡宗勝卻不以為意地道:“你怕你的長官那是人之常情,可我卻不用在意。我是營長,他龍天不過是個連長,就算他現在站在我們面前,我也敢說這些話。”
他雖然穿着亞特軍官的衣服,肩膀頂着兩枚少校軍銜,可他的氣場強大感覺卻決定性地壓過了龍天。
想到這,薛逸清覺得自己若是可以的話,說不定真可以跟這個少校聊一聊。既然大家都各有所圖,不如合作一下。
“哦,呵呵。我都忘了做自我介紹了。”胡宗勝微微一笑,繼續道:“我是亞特本部一營的營長,與你所部二營同屬于五團戰鬥序列。”
薛逸清道:“那您一定是胡宗勝胡營長吧?”
“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胡宗勝臉色一緊,道:“走,咱們先回總部。首長估計已經等的不耐煩了,這次接應行動可是他安排的。”
“嗯,那走吧。”薛逸清回頭對彭凱強他們道:“都别磨蹭,快走!”
薛逸清觸目所及,發現四周除了亞特的士兵之外,一個老百姓都沒有。他所能見到的,隻有滿目瘡痍,遍地蕭條。那曾經輝煌的城市,如今隻是一具豪華的軀殼。
一個城市無論是繁榮還是貧窮,隻有人存在才算是個城市。要不然怎麼會有國是大家的說法呢!彭凱強道:“這裡前兩天被本斯占領,昨晚不知為何竟突然撤退。就因為這個原因,我們的人才能不費一兵一卒占領這裡。”
薛逸清見彭凱強說的頭頭是道,忍不住問道:“你怎麼知道這麼多的?”
彭凱強笑道:“還不是剛才抽了個空當,跟幾個弟兄聊天問出來的呗。”說着話,他故意向一邊看去。薛逸清順着他的目光一看,頓時明白了過來。隻見他目光所及之處,有兩個亞特士兵正在對他二人笑着。原來彭凱強這小子一會功夫,就交了兩個新朋友。這小子還好不是什麼犯罪頭目,他拉幫結夥的能力,确實是一絕。
薛逸清回過頭,一收笑容沉沉道:“你應該也已經察覺出異樣的氣息了吧,本斯軍突然撤退這件事。”
彭凱強道:“嗯,的确。我總覺得人家沒有那麼好心,或許有種可能,你想不想聽聽?”
薛逸清道:“當然,你别賣關子,等會到了總部人多眼雜,你想說估計都沒機會。”他此刻其實心裡已經有了一個想法,不過他想聽聽彭凱強怎麼說。如果二人的意見一緻,那就八成沒跑了。
隻見彭凱強神秘地看了看眼前這座空蕩蕩的城市,由于勞動力喪失,整個城市的供電系統已經遭到破壞。他所看到的,隻是一棟棟黑色的陰影而已。這場景讓人看來,難免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緊接着,彭凱強将嘴巴稍稍朝薛逸清貼近了一些,小聲道:“本斯用的是以退為進之計,故意做出退讓,讓我軍麻痹大意。目的就是希望我軍在短時間内不去騷擾他們,以便他們能完成他們的任務。這件事我們不是讨論過嗎?本斯的真實目的。”
薛逸清沒讓彭凱強繼續說下去,他打斷道:“這事目前隻有我們倆和亞斯心裡有數,但它終究還是我們的一個猜測,不能證實。雖然我也很想向歐陽将軍彙報,但以目前的情況而言,我們若說的話會被人以動搖軍心的罪名扣上帽子,縱然歐陽将軍想保我們也會因為衆怒難犯的問題處置我們。”
彭凱強雖然為人處事細緻冷靜,可聽着薛逸清說的那種尴尬的境地,也不免一臉憂慮心中煩悶。
“不用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咱們暫且走一步算一步。再說了,我的兄弟亞斯現在冒險潛入東臨市幫我們探查敵情。我相信以他的能力,應該很快就能有消息。”
“這倒是,我雖然是第一次見你的那個兄弟,不過我覺得論冷靜而言,他比我還要高兩個檔次。”彭凱強說話時字字陳懇,全無其他不良心态。
薛逸清笑道:“你最起碼有自知之明不自負,我也是。我認為隻有不自負的人,才有做成大事的基本可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