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杜二夫人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驚喜的道:“這你可得保證啊。”
杜二老爺白了她一眼,翻了身不理會她了。
保證,這種事哪能保證的了?
杜二夫人讨了沒趣,撇撇嘴怏怏的轉過身,背對着他無奈的睡去了。
身後漸漸的有均勻的吐息聲傳來,是杜二夫人睡着的動靜。
杜二老爺歎了口氣,翻身下了床,坐在了窗廊下。
一個不受母親關心的嫡次子會有什麼好果子吃,這麼多年兩人隻是面上不戳破,心裡頭卻是計較。
他缺錢,任上走動打點哪樣不是錢?家裡也沒分給他多少,大多都入了大哥和小弟的口袋,他本想入股了食肆能緩解些入不敷出,誰料卻是虧的皿本無歸。
他是真沒辦法了,往年都是過了年才回來,今年卻是中秋就攜家帶口的回來探望,可這做母親的可有一句安慰?
全是虛僞的客套。
杜二老爺的手在衣袖裡握了拳。你不給我好日子過,我也非要挑撥的你杜家不得安甯!你不舍得給我錢,我就一口咬了你身上的肉!
夜深人靜之際,雨岚院卻依舊燈火通明,照亮了一室的委屈和無奈。
倩萦已經不知換了第幾次水了,守着床榻上的人不休不眠。
從回了這雨岚院之後,紀绮便一下陷入了昏迷,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整個人燒的滾燙。
請來的醫女說那是撞了客了,要請來收驚婆才能救。
倩萦又氣又急,真想把她們全打出去。
撞客,你們才是撞客呢!
可是小姐一下陷入了昏迷,這樣子活像見了鬼了,這可如何是好?
身邊有腳步聲接近,倩萦一下回過頭去,正瞧見又琴丫頭戰戰兢兢的走來她的身邊,手裡還拿着一隻食盒。
“倩萦姐姐,你要不吃點東西吧,别熬壞了身子。”
她說着話,小心的打開了食盒,将裡頭的小碗拿出來放在她的身邊。
倩萦心頭一暖,擠出個笑來沖她點了點頭,“麻煩你了。”
小丫頭是第一次被這般和顔悅色的對待,小臉一下漲得通紅,腼腆的擺了擺手,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倩萦目送着她離開,擡手端起湯羹聞了聞,香甜可口,還是溫溫熱熱的。
她有些感動的吸了一口,隻覺得整個身子都被和暖了開,不禁食指大動,很快便把這碗湯羹都喝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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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绮隻覺得自己被扔進了重重的霧氣中,霧氣蒙又沉,她伸手撥了一下,空氣似乎在眼前流動了一瞬,那層霧氣又攏到了身邊。
她有些害怕了,想要喚一聲。她試着張了張了嘴,卻是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是失了聲嗎?
她微微一愣,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又喊了一嗓子。
周遭依舊是沉沉蒙蒙的,什麼聲音都沒有。
這是在哪裡,這是怎麼了?
她隻覺得奇怪,伸出了手摸索着往前探了一步。腳底卻是一涼,她心裡一驚,低頭望去,卻依舊是一片蒙塵。
這究竟是哪裡,自己怎麼會來了這裡!
心頭有恐懼漸漸擴散,紀绮害怕的往後退了一步。
一步,兩步。
感覺似乎清明了起來,像是有液體在面上流淌。她心頭一顫,急忙擡手抹去。
那哪是什麼液體,鮮紅的,粘稠的,溫熱的,分明就是皿液。
皿,怎會是皿!
她吓得猛地一下睜開了眼,四下的空氣有些清冽,耳邊有嘤嘤的哭聲。
哭聲嗎?
四肢的疲憊傳到全身,才睜開的眼又不禁合了合。
這幅情景落在倩萦的眼裡,隻覺得心都要裂了開。
她伏在紀绮的床邊,兩眼早已哭紅,“小姐,小姐你可算是醒了。”
醒了?她難道是睡着嗎?
紀绮擡了擡手,隻覺得像是灌了鉛一般的沉重。聲音還沒有找回,她隻得輕輕的拂了拂倩萦的腦袋。
“小姐……”倩萦一下哭的更兇了,“我們被這杜家欺負死了。”
怎會……
紀绮吃力的勾了勾嘴角,她是杜老夫人的外孫女,她就算再不喜自己,也被士林之家的高帽子壓着,又怎敢真的對自己怎麼樣。
耳邊的哭聲不減,倩萦自顧自的道:“那天從集市上回來,你整個人就陷入了昏迷,所有人被吓得不輕,連忙去找了醫女來瞧,卻是那人卻說你是撞了客了。”
撞客啊,原來是撞客啊,可不是嘛,這裡可是燕京啊,怎麼能見了倩萦和自己呢?
紀绮動了動身子,使了勁想要撐坐起來,倩萦連忙搭了把手,繼續道:“第二天,杜家竟然找了收驚婆來,做了一通法師,又戰戰兢兢的走了。後來,那杜家的婆子們惡狠狠的沖來咱們院子,非說你是……你是……”
“是妖女是吧。”紀绮扯了嘴角,嗓子還有些幹啞。
倩萦愣了愣,忽的“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們誣陷你,她們存心誣陷你……她們還把咱們鎖了起來,她們說我們要施法害人,說咱們不安好心。”
紀绮虛弱的點了點頭,環視了一圈四周。
雨岚院還是雨岚院,隻是這一切都變得冷冽了起來。
棄如敝履,原來自己在她們眼裡是這般啊。
她無奈的笑了,伸手拍了拍倩萦的肩頭,“沒什麼,這都不是什麼事兒。”
紀绮慢慢的被倩萦扶着挪下了床,羅盤還在,硯台還在,弓箭還在,自己的藥箱也還在。
隻是從藏書閣裡拿來的書都不知了去向,也是,應該都被收走了吧。
“你這兩天吃什麼?”
紀绮的聲音漸漸的恢複,她舒展了下身子,看向倩萦。
這個丫頭,怎麼也不好好的照顧了自己,看看,看看,臉蛋兒也瘦削了,面色也不好了。
倩萦抽泣了幾聲,埋下了頭,“她們每天就送了一餐過來,門外有人把着,我也出不去……”
出不去啊。
紀绮走出院子,院門果然被關了起來,她伸手試着推了推,是從外頭被鎖上的。
還真是為難啊,這可是始料未及的事情。
她坐到了桌邊,環視着房間,幹幹淨淨的,一看便是有人悉心掃灑過了。
“倩萦,你别急,我有辦法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