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貝拉低眉暗送秋波,語氣中略帶小調皮,很少有男人能抵抗住這樣脈脈不得語。
然而長天一副巋然不動的态度,内心毫無波瀾,與那些披着人皮的雄性異界生物形成鮮明對比,它們垂涎安娜貝拉的魅色,兩眼放青光,直勾勾往這邊看來。
十年如一日,長天一貫高冷緘默,眼神有些木讷,不是不為外界的幹擾所動,而是厭倦了世間紛擾所困,這樣一個封閉内心、不善言談的男人,如何可愛?
後來在認識諺火的日子裡,他多少有些改變,總比一個人遺世獨立要好多了,終究難以敞開心兇容納生活給他設下的各種不公……
按照諺火的說法,長天有三癡特點讓他無可奈何,後知後覺的情癡,糊裡糊塗的路癡,寡言少語的呆癡。
情感白癡也有優點的,至少不受美色所困。
尤其是成熟女人千情萬種,足以俘虜很多定力壓不住欲望騷動的色心,多少英雄難過美人關皆敗如此。
安娜貝拉雖内心震撼,但并未表現于形,隻見她擺動腰身再次接近長天,手指遊走在他黝黑的脖子上,用溫柔可人的語氣言道:“原來這是你的初吻,怪不得味道這麼醇正,以此交換情報于我的确不虧,不過呢……”
長天呆萌地回道:“哦這就是你要的代價?”
這回安娜貝拉眉頭微皺,目光深邃地打量着這個氣度不凡的男人,她在懷疑剛剛從索吻所汲取的那點細微的未知力量是錯覺。
衆人見他如此反應皆醉,紛紛怨念這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另外初吻這尖銳的詞落在艾琳耳中,一下子打翻某個壇子,尴尬境遇一觸即發。
争鋒相對的謎之局面當即形成,主要體現在更高層次的境界中。
兩個女人膠着在長天面前,眼神對拼進入白熱化,仿若她們在虛拟世界激烈交鋒三百回,然而勝負很快就揭曉,情場老手安娜貝拉不費吹灰之力大敗艾琳。
耐克撓後腦勺不明意味,剛想發問就被奧古斯汀捂住嘴巴,轉即看向表情複雜的諺火,得到的回應依然是搖頭。
這時候不宜出聲,很容易引火燒身。
全棧度靜的出奇,酒瓶子滾動聲機械般重複回響。
安娜貝拉眼見長天對她的勾引不為所動,幾番思量再次開口:“災厄之夜發生的事情屬于過去式,再深究對你們沒有任何好處。”
長天沒多想,直截了當地打斷了她:“你隻需要告訴我們事情經過,這對我們掌握目前的情勢有所幫助。”
“事情經過?你是不是想的太簡單了,六王子殿下!我可不是全能先知,對所有事情了如指掌。”安娜貝拉看着單純的男人那一臉認真,忍不住噗嗤一笑,暗想天真到如此地步,不吃虧才怪。
“出爾反爾可不是你的規則吧?失信有損名聲哦,安娜貝拉老闆。”諺火關鍵時刻站出來。
“龍騎士,何以見得我失信?”安娜貝拉柔聲細語。
“我們到現在為止還沒從你口中得到一個情報……”諺火還沒說完,咣當一聲金屬碰撞聲從酒館黑暗深處撕裂煩悶的空氣,沖擊入耳。
“怎麼回事?”艾琳警惕地張目凝神那個方向。
“不會吧?他來了……”奧古斯汀額頭冒出冷汗,說話結結巴巴,這可不像他的作風。
“這麼久了,你還是一如既往令人堪憂,真讓人看不下去!奧古斯汀!”
尋着聲音的源頭,衆人瞧見一個懷中持着長劍的男人緩緩走出,他黑衣纏身,面罩蔽臉,渾身萦繞着詭異的謎之濁流氣息,與酒館任何事物格格不入。
此人掐點出現,給那些瑟瑟發抖的異界生物帶來了極大的震懾,同時打破了全棧度原有的空間平衡,牆壁裂縫由此産生。
艾瑪驚慌失措地關閉酒館通往各個異界的通道,就連酒館一切運行正在的内部系統都得逐一切斷。
接下來的一幕有些出乎意料,地上滾動的酒桶輕飄飄浮起來,各種酒水從禁锢它的容器中逃逸而出,仿佛被賦予了生命力,變形蟲般千變萬化,别具一格。
“發生什麼事?”諺火頭重腳輕,太陽穴腫脹。
“不要和這家夥動手!”奧古斯汀沒理會來者的挑釁,臉色難看地給諺火他們發出一個警告。
“别說動手,我都不敢動了……”耐克苦笑地蜷縮身子坐在那兒一動不動,面如死灰般難過,他小小的身子如何承受的住這樣急劇的壓力。
“喲真是稀客,哪股風把你吹來了。”安娜貝拉冷豔回神,手中變着法子現出一支煙槍,她深深悶吸一口,呼出惡魔形狀的灰色煙霧。“在我印象中,你很少出現在全棧度,是什麼驚動了你?”
“你别拿我打趣了!安娜貝拉,你剛剛不也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嗎?”德拉格站在那兒,上半身隐匿魔力燈照不到的黑暗死角,看不清他身形。
“嗯哼?你的出現從來不是一個好預兆,上一次距今已有十餘載……”
“安娜貝拉,你話有點多了!”
安娜貝拉驚覺背後一涼,煙槍末端燃燒火種噗嗤褪去紅光,炊煙袅袅之間,她無懼眼前這人施加的壓力,右手微微甩動,煙槍憑空消失,舉止優雅。
德拉格周身釋放出強大的氣場,黑色迫力翻滾着波動席卷所有人,氣勢熏灼。
“這是魔力?”諺火不敢置信來者能釋放出不遜色于龍的壓迫力,膽戰心驚。
“别說話!這家夥和你們不是一個等級的存在,隻要他願意,你們就連站着都辦不到……”奧古斯汀特别攔住容易激動的諺火,“他的力量和魔力不同,這家夥釋放出來的可是貨真價實的咒力。”
“咒力?”長天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來不及多想,心髒忽然劇烈收縮,皿液循環突破皿管所能承受的次數,令他全身皮膚青筋暴起,緊接着,潛伏在體内的某種力量再次湧出,這種暴戾的感覺一下子将他的思緒拉回十年前初遇諺火後的情景。
面對未知絕境,當年他差點被心中膨脹的野性所吞噬,即便過了這麼多年,他心中還有餘悸。
他右手捂住心口,試圖讓它冷靜下來。
德拉格靜默,有些失望:“怎麼?你對自己的力量還一無所知?從十年前的黑山之戰活下來,你以為是僥幸?”
長天遲疑地站起來,略微畏懼:“你是誰?”
他轉身,倏然化為泡影,留下一句話:“德拉格,遊走在刀鋒上的影子。等你什麼時候找到心中的利刃,再來這裡找我。”
“等等……”
“他已經走了!”
“奧古斯汀,你認識他?”
“不認識,聽過他的傳聞而已!”
“他喊了你的名字。”
“是嗎?大概他也聽說過我的傳聞吧!”
“你有什麼傳聞?”
“哎……噴火怪,你怎麼吓得臉都白了?”
“滾開!沒你的臉皮厚。”
安娜貝拉看着他們小吵小鬧,忽視了德拉格強行突破全棧度關閉的通道所産生的損壞,短時間内都不能正常營業,這倒無關緊要。
艾瑪總是負責收拾爛攤子的那個人,忙得焦頭爛額,一刻也不得空招呼客人。
全棧度如同遭遇洗劫,壓抑過後便是聒噪不絕于耳。
酒館那些異界酒徒跟沒事人似的該吃吃喝喝,一樣沒拉下,心理素質超出常人所能理解的範疇,方才那番忌憚似乎過去了很久。
耐克大飲果汁,驚魂未定地自語:“吓死我了!”
艾琳愈發覺得這酒館不尋常,還是早點套出情報撤離比較好,用眼神示意長天趕緊開口。
“天快要亮了!”安娜貝拉不知何時回到酒台位置,放下一張折疊好的灰布紙,“這裡寫着帕洛特王子、艾薇公主和其他将領被關押的地點,趁早離開這裡吧!瓦斯諾王子已經得到了完整的赤色修羅眼。”
“我們走!”艾琳一點也不想感謝這個女人,拿到灰布紙就叫喚那幾個男人和耐克小男孩跟上。
“謝謝惠顧,請慢走!”艾瑪溫柔的聲音很快就被他們甩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