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哈利・波特全集(1-7)

第10章 午夜決鬥

  哈利以前一直不相信,他竟然會認識一個男孩,他恨這家夥比恨達力還厲害,他是在遇到德拉科·馬爾福之後才相信這一點的。不過,一年級的格蘭芬多學生隻有魔藥課是和斯萊特林的學生一起上的,所以他們要忍受馬爾福還不算困難。至少起初是這樣的。後來有一天,他們發現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裡貼出了一張啟事,看了之後全都唉聲歎氣。星期四就要開始上飛行課了——格蘭芬多的學生要和斯萊特林的學生一起上課。

  “真倒黴,”哈利沮喪地說,“果然不出我的所料。騎着一把飛天掃帚在馬爾福面前出洋相。”

  他一直在盼望學習飛行,這願望比什麼都強烈。

  “你是不是會出洋相還不一定呢。”羅恩理智地說,“我知道馬爾福總是吹噓,說他玩魁地奇玩得特棒,但我敢打賭他隻是在說大話。”

  馬爾福整天大談特談飛行。他大聲抱怨說一年級新生沒有資格參加學院魁地奇球隊,他還講了許多冗長的、自吹自擂的故事,最後總是以他驚險地躲過一架麻瓜的直升飛機為結束。不過,說這種大話的并不止他一個:聽西莫·斐尼甘的口氣,似乎他童年時代的大部分時間都是騎着飛天掃帚在曠野裡飛來飛去。就連羅恩,隻要有人願意聽,也會說起他有一次騎着查理的破掃帚,差點兒撞上了一架懸挂式滑翔機。每個來自巫師家庭的人都喋喋不休地談論着魁地奇。羅恩為了一場足球,已經與同宿舍的迪安·托馬斯大吵了一架。羅恩不明白,全場隻有一隻球,而且誰也不許飛,這種比賽有什麼令人激動的。哈利無意中看見羅恩用手在迪安那張西漢姆足球隊的海報上捅來捅去,想讓隊員們都動起來。

  納威這輩子還沒有騎過飛天掃帚呢,因為他奶奶從來不讓他接近飛天掃帚。哈利私下裡覺得他奶奶是很有道理的,納威即使兩隻腳都老老實實地踩在地面上,還總能制造層出不窮的事故呢。

  對于飛行,赫敏·格蘭傑差不多和納威一樣緊張。這種本領你是不可能從書上看到并用心記住的——她不是沒有試過。星期四早晨吃早飯的時候,她不停地對他們念叨她從一本名叫《神奇的魁地奇球》的圖書館藏書中看來的一些飛行指導,把他們煩得夠嗆。納威則全神貫注地聽着她說的每一個字,眼巴巴地希望聽到一些有用的知識,待會兒可以幫助他牢牢地坐在飛天掃帚上。不過,當郵差到來打斷了赫敏的演講時,其他人還是感到非常高興的。

  自從上次海格的那封短信之後,哈利一直沒有收到過信,不用說,這一點馬爾福早已注意到了。馬爾福的貓頭鷹倒是經常給他從家裡捎來大包小包的糖果,他總是在斯萊特林的飯桌旁得意洋洋地把它們拆開。

  一隻貓頭鷹從納威的奶奶那裡給他帶來了一個小包裹。納威激動地打開,拿給大家看一個大彈子那麼大的玻璃球,裡面仿佛充滿了白色的煙霧。

  “這是記憶球!”他解釋說,“奶奶知道我總是沒記性——它會告訴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你忘記做了。瞧,你把它緊緊捏住,像這樣,如果它變紅了——哦……”他頓時拉長了臉,因為記憶球突然紅得發亮,“……你就是忘記什麼事情了……”

  納威拼命回憶他忘記了什麼,就在這時,德拉科·馬爾福經過格蘭芬多的餐桌,猛地将記憶球從他手裡奪了過去。

  哈利和羅恩一躍而起。出于某種原因,他們多少有些希望跟馬爾福幹上一架。可是,麥格教授總能比别的老師更敏銳地察覺到出了亂子,一眨眼的工夫她就出現了。

  “怎麼回事?”

  “馬爾福搶了我的記憶球,教授。”

  馬爾福陰沉着臉,迅速地把記憶球扔回到桌上。

  “等着瞧。”他說完便匆匆溜走了,克拉布和高爾緊随其後。

  那天下午三點半,哈利、羅恩和格蘭芬多的其他學生匆匆走下台階,來到門前的場地上,準備上他們的第一堂飛行課。這是一個晴朗的、有微風的日子,當他們快步走下傾斜的草地、向場地對面一處平坦的草坪走去時,小草在他們腳下微微起着波浪。草坪那邊就是禁林,遠處黑魆魆的樹木在風中搖曳。

  斯萊特林的學生已經在那裡了,還有二十把飛天掃帚整整齊齊地排放在地上。哈利曾經聽弗雷德和喬治·韋斯萊抱怨過學校裡的飛天掃帚,說有的掃帚在你飛得太高時會簌簌發抖,還有的呢,總是微微地偏向左邊。

  他們的老師霍琦女士來了。她一頭短短的灰發,兩隻眼睛是黃色的,像老鷹的眼睛一樣。

  “好了,你們大家還等什麼?”她厲聲說道,“每個人都站到一把飛天掃帚旁邊。快,快,抓緊時間。”

  哈利低頭看了一眼他的飛天掃帚,它又破又舊,一些枝子橫七豎八地戳了出來。

  “伸出右手,放在掃帚把上方,”霍琦女士在前面喊道,“然後說:‘起來!’”

  “起來!”每個人都喊道。

  哈利的掃帚立刻就跳到了他手裡,但這樣聽話的掃帚隻有少數幾把。赫敏·格蘭傑的掃帚隻是在地上打了個滾,而納威的掃帚根本紋絲不動。哈利心想,也許掃帚也像馬一樣,能夠看出你内心的膽怯。納威的聲音微微發顫,再明顯不過地說明他希望穩穩地站在地面上。

  接着,霍琦女士向他們示範怎樣騎上掃帚而不從頭上滑下來。她在隊伍裡走來走去,給他們糾正手的握法。哈利和羅恩聽見她批評馬爾福一直做得不對,心裡不由得暗暗高興。

  “好了,我一吹口哨,你們就兩腿一蹬,離開地面,要用力蹬。”霍琦女士說,“把掃帚拿穩,上升幾英尺,然後身體微微前傾,垂直落回地面。聽我的口哨——三——二——”

  然而,納威太緊張了,生怕被留在地面上,于是他不等哨子碰到霍琦女士的嘴唇,就使勁一蹬,飛了上去。

  “回來,孩子!”霍琦女士喊道,可是納威徑直往上升,就像瓶塞從瓶子裡噴出去一樣——十二英尺——二十英尺。哈利看見他驚恐、煞白的臉望着下面飛速遠去的地面,看見他張着大嘴喘氣,從掃帚把的一邊滑下來,然後——

  砰——一聲墜落,一聲猛烈的撞擊,納威面朝下躺在地上的草叢中,縮成一團。他的飛天掃帚還在越升越高,然後開始緩緩地朝禁林方向飄去,消失不見了。

  霍琦女士俯身看着納威,她的臉和納威的一樣慘白。

  “手腕斷了。”哈利聽見她小聲說,“好了,孩子——沒事,你起來吧。”

  她轉身望着班上其他同學。

  “我送這孩子去醫院,你們誰都不許動!把飛天掃帚放回原處,不然的話,不等你們來得及說一句‘魁地奇’,就被趕出霍格沃茨大門了。走吧,親愛的。”

  納威臉上挂着一條條淚痕,他抓着手腕,一瘸一拐地和霍琦女士一同離去了。霍琦女士用胳膊摟着他。

  他們剛走得聽不見了,馬爾福就放聲大笑起來。

  “你們看見他那副面孔了嗎,那個傻大個?”

  其他斯萊特林的學生也随聲附和。

  “閉嘴,馬爾福。”帕瓦蒂·佩蒂爾厲聲說。

  “嗬,護着隆巴頓?”潘西·帕金森說,她是一個長相醜陋的斯萊特林女生,“沒想到你居然會喜歡胖乎乎的小淚包,佩蒂爾。”

  “瞧!”馬爾福說着,沖過去抓起草地上的什麼東西,“是那個大傻瓜隆巴頓的奶奶捎給他的。”

  他舉起記憶球,它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拿過來,馬爾福。”哈利低聲說。大家都停止了說話,注視着。

  馬爾福醜惡地獰笑着。

  “我想把它放在一個什麼地方,讓隆巴頓去撿——放在一棵樹上——怎麼樣?”

  “拿過來!”哈利大喊,可是馬爾福已經跳上他的掃帚,起飛了。他以前的話并不是吹牛——他确實飛得好——他懸浮在與一棵橡樹的樹梢平行的高度,大聲叫道:“過來拿吧,波特!”

  哈利抓起他的掃帚。

  “不行!”赫敏·格蘭傑喊道,“霍琦女士叫我們不要動——你會給我們大家帶來麻煩的。”

  哈利沒有理她,皿撞得他的耳膜轟轟直響。他騎上飛天掃帚,用力蹬了一下地面,于是他升了上去,空氣呼呼地刮過他的頭發,長袍在身後呼啦啦地飄揚——他心頭陡然一陣狂喜,意識到自己發現了一種他可以無師自通的技能——這麼容易,這麼美妙。他把飛天掃帚又擡起了一些,讓它飛得更高。他聽見地面上傳來女孩子們的尖叫聲和大喘氣聲,還聽到羅恩發出的敬佩的喊叫。

  他猛地把掃帚調轉過來,對着空中的馬爾福。馬爾福顯得大吃一驚。

  “拿過來,”哈利喊道,“不然我就把你從掃帚上撞下去。”

  “哦,是嗎?”馬爾福說。他想發出嘲笑,但臉上的表情卻很緊張。

  哈利好像天生就知道該怎麼做。他将身體前傾,用雙手緊緊抓住掃帚,于是掃帚就像标槍一樣朝馬爾福射去。馬爾福勉強閃身躲過;哈利又猛地調轉回身,穩穩地抓住掃帚。下面有幾個人在鼓掌。

  “這裡可沒有克拉布和高爾為你保駕,馬爾福。”哈利喊道。

  馬爾福似乎也産生了同樣的想法。

  “給,看你能不能接住!”他大叫一聲,把玻璃球高高地扔向空中,然後迅速朝地面降落。

  哈利看見玻璃球仿佛是以慢動作升上了天空,随即開始墜落。他前傾着身體,把飛天掃帚指向下面——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加速俯沖下去,追趕玻璃球——風在他耳邊呼嘯,混雜着下面觀衆的尖叫聲——他伸出手去,在離地面一英尺的高度接住了玻璃球。他及時把掃帚把扳直,然後輕輕倒在草地上,手心裡穩穩地攥着那隻記憶球。

  “哈利·波特!”

  他的心突然往下一沉,比他剛才俯沖的速度還快。麥格教授正向他們跑來。哈利從地上站起來,渾身發抖。

  “我在霍格沃茨這麼多年——從來沒有——”

  麥格教授簡直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她的眼鏡片閃爍着憤怒的光芒,“——你怎麼敢——你會摔斷脖子的——”

  “不是他的錯,教授——”

  “住嘴,佩蒂爾小姐——”

  “可是馬爾福——”

  “别說了,韋斯萊先生。好了,波特,跟我來。”

  麥格教授大步朝城堡走去,哈利機械地跟在後面。他離開時發覺馬爾福、克拉布和高爾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他隻知道他要被開除了。他想說幾句話為自己辯護,但他的嗓子似乎出了毛病。麥格教授大步流星地朝前走着,看也不看他一眼;他必須小跑着才能跟得上。他現在完了。他來了還不到兩個星期,再過十分鐘,他就要收拾東西滾蛋了。達力一家看見他出現在大門口,會說什麼呢?

  兩人登上大門前的台階,登上裡面的大理石樓梯,麥格教授還是一言不發。她擰開一扇扇門,大步穿過一道道走廊,哈利可憐兮兮地跟在後面。教授大概是要帶他去見鄧布利多吧。他想起了海格,雖然被開除了,但還是獲準作為獵場看守繼續留在了學校裡。也許他可以給海格當個助手。他仿佛看見自己拎着海格的口袋,拖着沉重的腳步在場地周圍走來走去,眼巴巴地看着羅恩和其他人成為巫師。他一想起這些,就覺得胃擰成了一團。

  麥格教授在一間教室外面停住腳步。她推開門,把頭伸了進去。

  “對不起,弗立維教授,可以讓伍德出來一會兒嗎?”

  伍德?哈利迷惑不解地想,難道是木頭拐杖,她要用它來教訓他?[14]

  誰知,伍德原來是一個人,一個高大結實的五年級男生,一臉茫然地走出弗立維的教室。

  “你們兩個,跟我走。”麥格教授說,三個人一起在走廊裡大步前進,伍德好奇地打量着哈利。

  “進去。”

  麥格教授指着一間教室叫他們進去,裡面隻有皮皮鬼,正忙着在黑闆上寫罵人的話。

  “出去,皮皮鬼!”她大吼一聲。皮皮鬼把粉筆當啷一聲扔進垃圾箱,然後罵罵咧咧地沖出教室。麥格教授把門重重地關上,轉過身來,面對兩個男孩。

  “波特,這是奧利弗·伍德。伍德——我替你發現了一個找球手。”

  伍德臉上的表情從困惑轉為喜悅。

  “你當真嗎,教授?”

  “絕對當真。”麥格教授幹脆地說,“這孩子是個天才。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事情。波特,你是第一次騎飛天掃帚嗎?”

  哈利默默地點點頭,一點兒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看來他不會被開除了,他的雙腿又開始慢慢恢複了知覺。

  “他俯沖五十英尺,伸手抓住了那東西,”麥格教授對伍德說,“一點兒皮肉劃傷都沒有。查理·韋斯萊也做不到這點。”

  伍德現在的表情,就好像他所有的夢想一下子全變成了現實。

  “看過魁地奇比賽嗎,波特?”他激動地問。

  “伍德是格蘭芬多魁地奇球隊的隊長。”麥格教授解釋說。

  “他的體型正适合當一個找球手,”伍德說着,在哈利周圍繞着圈子打量他,“輕盈——敏捷——我們必須給他弄一把像樣的掃帚,教授——我看,就來一把光輪2000或橫掃七星吧。”

  “我要去跟鄧布利多教授談談,看我們能不能破格使用一年級新生。确實,我們需要一支比去年更棒的魁地奇球隊。上次比賽被斯萊特林隊打得慘敗,我幾個星期都不敢和斯内普照面……”

  麥格教授從眼鏡上方嚴厲地瞅着哈利。

  “我希望聽到你在刻苦訓練,波特,不然我就改變主意,要懲罰你了。”

  接着,她又突然綻開笑容。

  “你父親會為你驕傲的,”她說,“他以前就是一個出色的魁地奇球員。”

  “你在開玩笑吧。”

  這是吃晚飯的時間,哈利對羅恩講了他和麥格教授離開場地後發生的事情。羅恩正要把一塊牛排腰子餡餅往嘴裡送,送到一半就忘記了。

  “找球手?”他說,“可是一年級學生從不——你一定是許多年以來年齡最小的院隊選手了。”

  “是一個世紀以來。”哈利說着,用手撮起餡餅塞進嘴裡。經過下午這場驚心動魄的遭遇,他覺得特别餓。“伍德告訴我的。”

  羅恩太詫異,太震驚了。他隻是坐在那裡,呆呆地望着哈利。

  “我下星期開始訓練。”哈利說,“千萬别跟任何人說,伍德想保密呢。”

  這時,弗雷德和喬治·韋斯萊走進飯廳。他們一眼看見哈利,便快步走了過來。

  “好樣的,”喬治低聲說,“伍德告訴我們了。我們也是學院隊的——是擊球手。”

  “告訴你們,我們今年肯定會拿下魁地奇杯。”弗雷德說,“自從查理走後,我們就沒有赢過,不過今年,我們球隊一定會大展輝煌的。你肯定很棒,哈利,伍德跟我們說這件事時,激動得簡直語無倫次了。”

  “不過,我們得走了,李·喬丹認為他發現了一條新的秘密通道,可以通到學校外面。”

  “我猜就是馬屁精格雷戈裡雕像後面的那條通道吧,我們進校的第一個星期就發現了。再見。”

  弗雷德和喬治剛剛離去,某個很不受歡迎的人就露面了:馬爾福。克拉布和高爾跟在他兩旁。

  “在吃最後的一頓飯嗎,波特?你什麼時候乘火車返回麻瓜那裡?”

  “現在你回到地面上,又有你的小不點兒朋友陪伴左右,你的膽子就大多了。”哈利冷冷地說。當然啦,克拉布和高爾根本不能算小不點兒,但由于主賓席上坐滿了老師,他們倆不敢造次,隻好陰沉着臉,把手指捏得吧吧響。

  “我随時願意單獨與你較量,”馬爾福說,“如果你沒意見,就在今晚。巫師之間的決鬥。隻用魔杖——不許接觸。怎麼啦?我猜,你還沒聽說過巫師決鬥吧?”

  “他當然聽說過。”羅恩說着,突然轉過身,“我是他的助手,你的助手是誰?”

  馬爾福看着克拉布和高爾,把他們倆挨個兒掂量了一番。

  “克拉布。”他說,“就在午夜,怎麼樣?我們在獎品陳列室和你們見面,那裡從來不鎖門。”

  馬爾福走後,羅恩和哈利面面相觑。

  “巫師決鬥是怎麼回事?”哈利問,“你說做我的助手,這又是什麼意思?”

  “噢,如果你死了,助手就接着上。”羅恩輕描淡寫地說,終于又開始吃他那已經冷卻的餡餅。他捕捉到了哈利臉上的神情,便又急忙補充道:“不過你知道,人們隻有跟真正的巫師進行正規的決鬥時才會死。你和馬爾福充其量隻能向對方發射發射火花。你們倆懂的魔法太少,不會真正傷着對方的。不過,我敢說他還以為你會拒絕呢。”

  “如果我揮動魔杖,一點兒反應也沒有,怎麼辦呢?”

  “那就扔掉魔杖,對準他的鼻子揍一拳。”羅恩建議道。

  “對不起,打擾一下。”

  他們倆擡頭一看,原來是赫敏·格蘭傑。

  “能不能讓人在這裡消消停停地吃飯?”羅恩說。

  赫敏沒有理他,卻對哈利說:

  “我忍不住偷聽了你和馬爾福說的——”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羅恩咕哝道。

  “——夜裡你絕對不能在學校亂逛,想想吧,如果你被抓住,會給格蘭芬多丢掉多少分啊,而且你肯定會被抓住的。你真的太自私了。”

  “這事真的與你無關。”哈利說。

  “再見。”羅恩說。

  以決鬥來結束一天,這無論如何也不能算是美妙圓滿的,哈利躺在床上想道,他早就聽見迪安和西莫進入了夢鄉(納威還沒有從醫院裡回來)。羅恩一晚上都在給他出謀劃策,例如:“如果他試圖給你念咒語,你最好躲開,因為我不記得怎樣擋住咒語。”他們很可能會被費爾奇或洛麗絲夫人抓住,哈利覺得自己是在與命運作對,今天又要違反一條校規了。另一方面,馬爾福譏諷的臉不斷在黑暗裡顯現——這是哈利面對面打敗馬爾福的一個大好機會,他不能放過。

  “十一點半了,”終于,羅恩低聲說道,“我們得走了。”

  他們穿上晨衣,拿起魔杖,蹑手蹑腳地穿過房間,走下旋轉樓梯,進入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壁爐裡還有一些餘火在閃爍着微光,扶手椅仿佛都變成了一團團黑乎乎的影子。他們剛要走到肖像洞口,就聽見離他們最近的一把椅子上有人說話:“我不敢相信你竟然這麼做,哈利。”

  一盞燈噗地一閃亮了,是赫敏·格蘭傑。她穿着粉紅色的晨衣,皺着眉頭。

  “你!”羅恩惱怒地說,“回去睡覺!”

  “我差一點兒就告訴你哥哥了,”赫敏不客氣地回敬,“珀西——他是級長,他會阻止這一切的。”

  哈利無法相信居然有這樣好管閑事的人。

  “走吧。”他對羅恩說。他推開胖夫人的肖像,從洞口爬了進去。

  赫敏可不會這麼輕易讓步。她跟着羅恩爬進洞口,像一隻發怒的母鵝壓低聲音朝他們嚷嚷。

  “你難道不關心格蘭芬多,隻關心你自己嗎?我不想讓斯萊特林再赢得學院杯,不想讓你把我用轉換咒從麥格教授那裡弄來的分數全部丢光。”

  “走開。”

  “好吧,不過我警告你,等你明天坐火車回家時,你别忘了我說的話,你真是太——”

  至于太怎麼樣,他們就不知道了。赫敏轉向胖夫人的肖像,想重新鑽回去,卻發現自己面對的畫上已空空如也。胖夫人深夜出去串門兒了,赫敏被關在了格蘭芬多塔樓外面。

  “哎呀,現在我怎麼辦呢?”她扯着嗓子問。

  “那是你的問題。”羅恩說,“我們得走了,快要遲到了。”

  可還沒等他們走到走廊盡頭,赫敏就趕了上來。

  “我和你們一起去。”她說。

  “你不許去。”

  “你們難道以為我會站在這外面,等費爾奇來把我抓住嗎?如果他發現了我們三個人,我就把實情告訴他,就說我在試圖勸阻你們,到時候,你們可以為我的話作證。”

  “你膽子倒不小——”羅恩大聲說。

  “閉嘴,你們兩個!”哈利嚴厲地說,“我聽見有聲音。”

  是一種呼哧呼哧的聲音。

  “是洛麗絲夫人嗎?”羅恩屏住呼吸問道,眯起眼睛看着暗處。

  不是洛麗絲夫人,是納威。他蜷縮在地闆上,睡得正香,但他們一走近,他就猛地驚醒了。

  “謝天謝地,你們找到我了!我在這外面待了好幾個小時。我記不得新口令了,沒法回去睡覺。”

  “小聲點兒,納威。口令是‘豬鼻子’,可現在對你也沒有用了。胖夫人不知到什麼地方去了。”

  “你的胳膊怎麼樣了?”哈利問道。

  “沒事兒,”納威說着,舉起胳膊給他們看,“龐弗雷女士一眨眼就把它治好了。”

  “不錯——好了,納威,你聽着,我們要去一個地方,待會兒見——”

  “别撇下我!”納威說着,從地上爬了起來,“我不想一個人待在這裡,皿人巴羅已經兩次從這裡經過了。”

  羅恩看了看表,又憤怒地瞪着赫敏和納威。

  “如果你們兩個有誰害得我們被抓住了,我就一定要學會奇洛提到的那種妖怪咒,用在你們身上。”

  赫敏張了張嘴,大概是想告訴羅恩到底怎樣使用妖怪咒,可是哈利朝她噓了一聲,叫她安靜,然後招呼大家快走。

  他們沿着走廊輕快地走着,月光從高高的窗口灑進來,一道道地橫在地上。每一次拐彎,哈利都以為要撞上費爾奇或洛麗絲夫人,不過還好,他們的運氣不錯。他們匆匆登上樓梯,來到四樓,蹑手蹑腳地朝獎品陳列室走去。

  馬爾福和克拉布不在。陳列獎品的水晶玻璃櫃在月光下熠熠閃亮。黑暗中,獎杯、盾牌、獎牌和雕像閃着銀色和金色的光。四個人貼着牆向前移動,眼睛緊盯着房間兩頭的門,哈利拿出他的魔杖,以防馬爾福突然沖進來和他決鬥。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他遲到了,也許他因為害怕,不敢來了。”羅恩悄聲說。

  這時,隔壁房間裡傳來一個聲音,吓得他們跳了起來。哈利剛舉起魔杖,就聽見有人說話了——不是馬爾福。

  “到處聞聞,我親愛的,他們可能躲在哪個角落裡。”

  是費爾奇在對洛麗絲夫人說話。哈利吓壞了,瘋狂地朝另外三個人揮着魔杖,叫他們盡快跟着他;他們悄沒聲兒地走向那扇遠離費爾奇聲音的門。納威的長袍剛剛掠過拐角,他們就聽見費爾奇走進了獎品陳列室。

  “他們就在這裡的什麼地方,”他們聽見他低聲嘟哝,“大概躲起來了。”

  “這邊走!”哈利不出聲地對大家說。他們都吓傻了,悄悄地沿着一道擺滿盔甲的走廊往前走,可以聽見費爾奇離他們越來越近了。突然,納威忍不住發出一聲恐怖的尖叫,撒腿就跑——他被絆了一下,趕緊一把摟住羅恩的腰,兩人一起跌倒在一套盔甲上。

  頓時,哐啷啷,嘩啦啦,那聲音足以吵醒整個城堡。

  “快跑!”哈利大喊一聲,四個人順着走廊全速跑去,不敢回頭看費爾奇是不是跟上來了——他們繞過門柱,跑過一道又一道走廊。哈利跑在最前面,他不知道他們在哪裡,也不知道他們在往哪裡跑。最後他們在上魔咒課的教室附近出來了,他們知道,這裡離獎品陳列室有好幾英裡呢。

  “我想,我們已經把他甩掉了。”哈利喘着粗氣說。他靠在冰冷的牆上,擦着額頭上的汗。納威彎着身子,呼哧呼哧地喘着氣,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我——告訴過——你們,”赫敏氣喘籲籲地說,用手抓住兇前的衣縫,“我——告訴過——你們。”

  “我們必須返回格蘭芬多塔樓,”羅恩說,“越快越好。”

  “馬爾福騙了你,”赫敏對哈利說,“你明白了吧?他根本不打算上那兒和你會面——費爾奇知道有人要去獎品陳列室,一定是馬爾福向他透露了消息。”

  哈利認為赫敏可能是對的,但他不想對她這麼說。

  “我們走吧。”

  然而事情沒那麼簡單。他們剛走了十來步,就聽見一扇門的球形把手嘎啦啦一響,什麼東西從他們面前的一間教室裡蹿了出來。

  是皮皮鬼。他一看見他們,就開心地尖聲怪叫起來。

  “閉嘴,皮皮鬼——求求你——你會害得我們被開除的。”

  皮皮鬼咯咯地笑着。

  “讨厭的一年級小鬼頭,半夜三更到處亂逛。啧,啧,啧,淘氣,淘氣,你們會被抓起來的。”

  “不會的,隻要你不出賣我們,皮皮鬼,求求你。”

  “應該告訴費爾奇,應該。”皮皮鬼一本正經地說,但他的眼睛裡閃爍着調皮的光芒,“這是為你們好,知道嗎?”

  “滾開。”羅恩兇狠地說,使勁打了皮皮鬼一下——這就釀成了大錯。

  “學生不睡覺!”皮皮鬼吼了起來,“學生不睡覺,在上魔咒課的走廊裡!”

  他們一低頭閃過皮皮鬼,沒命地逃着,一直逃到走廊盡頭,重重地撞在一扇門上——門是鎖着的。

  “完了!”羅恩嗚咽着說。他們絕望地推着那扇門。“我們完蛋了!死到臨頭了!”

  他們聽見了腳步聲,費爾奇正在循着皮皮鬼的聲音盡快趕來。

  “哦,快過來。”赫敏粗暴地說。她奪過哈利的魔杖,敲了敲門鎖,低聲說道:“阿拉霍洞開!”

  鎖咔哒一響,門突然開了——他們一擁而入,趕緊把門關上,将耳朵貼在上面,聽着。

  “他們往哪邊跑了,皮皮鬼?”隻聽費爾奇說,“快點兒,告訴我。”

  “說‘請’。”

  “别跟我搗亂,皮皮鬼,快說,他們去哪兒了?”

  “如果你不說‘請’,我就說什麼也不知道。”皮皮鬼用他那惱人的連哼帶唱的聲調說。

  “好吧——請你告訴我。”

  “什麼也不知道!哈哈!我告訴過你嘛,如果你不說‘請’,我就說‘什麼也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他們聽見皮皮鬼飛快地離去,費爾奇惱羞成怒地咒罵着。

  “他以為這扇門是鎖着的,”哈利低聲說,“我想我們不會有事了——走吧,納威!”納威一直在拉扯哈利晨衣的袖子。“怎麼啦?”

  哈利一轉身——看見了,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一時間,他相信自己一定是走進了一場噩夢——在已經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之後,這簡直太過分了。

  他們并不是像以為的那樣在一個房間裡。他們是在一條走廊裡。是四樓的那條禁止入内的走廊。現在他們知道這裡為什麼禁止入内了。

  他們正面對着一條怪物般的大狗的眼睛,這條狗大得填滿了從天花闆到地闆的所有空間。它有三個腦袋,三雙滴溜溜轉動的兇惡的眼睛,三個鼻子——正朝他們的方向抽搐、顫抖着,還有三張流着口水的嘴巴,口水像黏糊糊的繩子,從泛黃的狗牙上挂落下來。

  它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六隻眼睛都盯着他們。哈利知道,他們之所以還沒有死,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們的突然出現使它大吃了一驚。但它正在迅速回過神來,那一聲聲震耳欲聾的咆哮意味着什麼,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哈利摸索着去擰門把手——在費爾奇和死亡之間,他甯願選擇費爾奇。

  他們一步步後退——哈利砰地把門關上。他們回到走廊裡,撒腿就跑,簡直是在飛奔。費爾奇一定忙着到别處去尋找他們了,他們沒有看見他的蹤影,何況也根本顧不上了——他們隻想着盡可能遠地逃離那個怪物。他們一直跑到八樓胖夫人的肖像前才停住腳步。

  “你們都上哪兒去了?”胖夫人問道,看着他們從肩膀上耷拉下來的晨衣,以及他們大汗淋漓的通紅臉龐。

  “别問啦——‘豬鼻子,豬鼻子’。”哈利喘着氣說,肖像向前旋轉着開了。他們跌跌撞撞地爬進公共休息室,渾身發抖地癱倒在扶手椅上。

  有好一會兒,誰都沒有說話。納威呢,他看上去似乎永遠也不會說話了。

  “他們到底想幹什麼?把那麼一個玩意兒關在學校裡!”最後,羅恩說道,“如果有哪條狗需要訓練,就是那條了。”

  赫敏的氣喘勻了,但她的壞脾氣也回來了。

  “你們,你們幾個,長着眼睛是幹什麼用的?”她氣沖沖地說,“你們沒看見它站在什麼上面嗎?”

  “地闆上?”哈利猜測,“我沒有看它的腳,我光顧着看它的腦袋了。”

  “不,不是地闆上。它站在一個活闆門上。它顯然是在看守着什麼東西。”

  她站起身,憤怒地瞪着他們。

  “我希望你們為自己感到得意。我們都差點被咬死——或者更糟,被學校開除。好了,如果你們不反對的話,我要去睡覺了。”

  羅恩盯着她的背影,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去睡吧,我們不反對。”他說,“這叫什麼事兒?就好像我們把她硬拉去似的。”

  可是,赫敏的話使哈利回到床上後又陷入了沉思。那隻狗在看守着什麼東西……海格是怎麼說的?如果你想藏什麼東西,古靈閣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大概除了霍格沃茨吧。

  看來,哈利似乎已經弄清了713号地下金庫那隻髒兮兮的小包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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