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楚吟獻舞(下)
第一百七十四章:楚吟獻舞(下)
董書敖坐在赫連辰蕭的左下方,他感受到赫連辰蕭的憤怒,也知道他對江楚吟的情意。但現在的這種場合,實在是不可以發作。他抓住赫連辰蕭捏碎杯子的手,将它按到桌下,鮮皿沿着傷口緩緩流出。滴在地面上,泛開點點紅暈。
“十七王爺,恭喜恭喜,”一個不知死活,也沒察覺到赫連辰蕭怒的大臣,端着酒杯上前來向他道喜:“自古英雄出少年,十王爺如此年紀便功績卓絕,今日又得皇上指婚慕容國公主,将來必成大器,”說完還沾沾自喜地以為自己拍馬屁成功,舉着酒杯等着赫連辰蕭喝酒。
“滾!”赫連辰蕭用可以殺人的眼光,盯着這個一臉谄媚的大臣,發出了低沉危險的聲音。
“這……”大臣一臉不解,還有些怪罪赫連辰蕭,好心來恭賀,卻碰了一鼻子的灰。
“張兄,您還是請回吧。”董書敖看到情勢不對,便忙起身,擋在将要發作的赫連辰蕭身前:“十七王爺剛剛太高興,喝得有些多,不要在意,您請回。”
這位張姓大臣,隻得摸摸鼻子,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而對面的慕容景岩,則頻頻舉杯,笑意盈盈,與每一位上前道喜谄媚的大臣把酒言歡。
“王爺。”董書敖按住渾僵硬繃得很緊的赫連辰蕭,“要忍耐,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江楚吟也看到赫連辰蕭的異常,生怕他在皇上的面前公然反對,造成什麼不良的後果,便起身在赫連成的耳邊小聲地說了幾句。赫連成滿臉笑容地點着頭。
他拍拍手:“大家安靜,”樂曲停了,笑聲止了,全部的人們都看向赫連成與江楚吟,赫連辰蕭也擡起眼,眼神裡夾雜着絕望,不甘更多的憤怒。
“朕的義女江楚吟,要為遠方來的客人,她的未婚夫慕容景岩獻舞一曲,既然今天大家都很高興,就一同與朕欣賞解憂公主的舞姿。”
衆大臣紛紛鼓掌歡迎,而樂師也馬上奏起了事先排演過多遍的舞曲。
隻見江楚吟在淙淙如高山流水般的琴聲裡翩翩起舞,她的身形輕盈袅娜,滌然出塵,臉上的面紗使得她更加的朦胧如仙丹,她随着樂聲的節奏忽而如林間的飛鳥騰躍起伏,忽而如潺潺溪水憂傷淡雅。
赫連辰蕭看着江楚吟,癡迷着,江楚吟也看向坐在那裡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被指給慕容景岩為妻的他,眼神交彙,無言卻勝似一切。那交彙的目光如樂曲一般纏綿,湧動着無言的激流,江楚吟在起舞。
她隻為一人而舞,那個人便是赫連辰蕭。
慕容景岩此時也敏銳的感受到,江楚吟的舞跳着絕美,卻始終沒有看向他,他這個本應該獨占她的男人。他才像是個外人,一個夾在江楚吟與赫連辰蕭之前的外人。
一曲終,江楚吟忽然如斷翅的蝴蝶倒在地面上,赫連辰蕭猛地沖上前去,速度之快,連一直注視着江楚吟的慕容景岩都沒來得及動作,快得連董書敖也沒有及時阻止。
“辰蕭,我的心中隻有你一人。”這便是江楚吟離開赫連辰蕭時,在他耳邊留下的話。
就在赫連辰蕭剛剛扶起江楚吟的時候,慕容景岩便将江楚吟拉到他那一邊。赫連辰蕭卻也不願意放手。兩人各站一邊,都不肯松開手。
一旁的大臣們被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幕弄得不知所措。停在當下的動作,有些停下喝酒,有些還正将菜肴送進口中,就這樣停下來,看着站在中央舞台的三個人。
樂師們見到兩個王子氣勢洶洶劍拔弩張的樣子,也都驚得各自抱着樂器退了下去。
江楚吟倒是最先清醒過來,她輕輕抽回慕容景岩抓着手。伸向赫連辰蕭。所有人都看着江楚吟這個動作,難道說,她要公然與赫連辰蕭私奔,公然反對赫連成的決定。
赫連辰蕭看着江楚吟,原本絕望的眼裡又升起了希望的火花。可是很快,他又絕望。
江楚吟用那隻從慕容景岩手中抽回的手,輕按住赫連辰蕭緊握着她不放的手,輕聲說:“是該放開的時候了。”
赫連辰蕭緊緊地握着江楚吟的手,像是個負氣的小孩子一般。過了許久,才垂下眼,乖乖的松開。
江楚吟收回手,轉身走到慕容景岩跟前,行了個禮:“慕容王子,我的皇兄有些酒醉,請多多諒解。”
皇兄,這個字眼進入到赫連辰蕭的耳中,分外的刺耳。是啊,從現在開始,江楚吟便是他的皇妹,雖然她大一些,但從身份來說,稱他為皇兄并不為過。頹然地,赫連辰蕭心裡有樣東西好像破碎。原本與江楚吟的親密,瞬間便被這兄妹二字劃出一道深深不逾越的鴻溝。
“皇兄……”慕容景岩也微微一愣,回念一想,也對,她已經是赫連成的義女,名義上已經是兄妹,他也不必同兩上根本不可能走在一起的人嫉妒心大起。再加上,他心裡一直想念的人站在面前向他陪理陪不是,也便不再追究,“諒解,當然諒解。”他看着江楚吟被面紗擋住的臉,伸出手将面紗揭開,再次看到那張夜夜出現在夢裡的臉。
如果是在以前,有人像這樣揭開隻能由他才可以揭開的面紗,赫連辰蕭是絕然不會讓那人活下去的。可現在,慕容景岩就在他的面前,就在衆位大臣的眼前,對江楚吟作了揭開面紗這種暧昧的動作,自己卻隻能以一個皇兄的身份在一旁看着。眼睜睜地看着他的女人做了别人的妻子。自己卻無能為力。
“皇兄快回去就坐吧,看您,您的這個樣子,讓父皇擔心了。”江楚吟後退一步,避開慕容景岩在衆目睽睽之下對她的挑逗,轉而提醒赫連辰蕭,是該回去了,不要還這樣,讓人擔心。
赫連辰蕭望望江楚吟,忍住心中的憤火,退回到座位上。董書敖向江楚吟投以感激的目光,他很感激江楚吟能夠顧大局,将赫連辰蕭的怒火按下。
江楚吟的腳很痛,剛剛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了赫連辰蕭的身上,以緻于最後一個動作沒有注意踩到了群擺,重重地摔到了地面上。而引發了兩位王子争相上前,險些引放一場動蕩。
此刻她隻得強忍着腳上的傷痛,走回到赫連成的身邊。赫連成也看出,赫連辰蕭對江楚吟的感情并不一般,對于這個決定,他剛剛細細地回味了一番,突然驚覺,他中了赫連謹的計,此時的赫連謹也正看向高高在上赫連成。
原本合樂的宴會,被這兩個王子對江楚吟的争奪搞得不歡而散。
就在大家正要悻悻地散去回府的時候,一個八百裡加急的戰報,從外面傳來。
全部大臣都打起了精神,看着灰塵滿衣的小戰士,聽他帶來正在夏侯封地上作戰的消息。
赫連成也向前傾着身子,看着跪在地上的士卒:“快說,前線的情況怎麼樣。”
“起禀皇上,”士卒從懷裡拿出一封信件。高舉過頭,益全海馬上送皇上身邊快步走下去,接過士卒手中的信,遞到皇上手中。“長騰将軍已将夏侯封地的所有叛臣全部剿滅,請皇上和各位王子們放心,夏侯常口中的通敵已經找到,正是卑職遞上之信,長騰将軍由于要與軍隊将士共同撤離,還有些後續沒有處理完,就要卑職先行以八百裡加急,将這證據送進都城。”
赫連成接過益全海手中的信,上面的字迹他一眼便認出,是赫連辰蕭的字體,便不動聲色,再看看赫連辰蕭,也是泰然處之的樣子,想必一定是早就已經想好對策,便說:“你下去吧。”
送信的士卒謝了恩,便退了出去。
“衆位大臣們,今天也已經很晚了,都請各自回府吧。”益全海看着赫連成将信拆開,看着裡面的内容,臉色并不好看。而衆大臣也都猜疑不斷,便要各大臣回去。
“謝皇上。”董書敖見狀,馬上起身,謝過。其他大臣也都紛紛起身行禮離開了大殿。
“辰蕭,謹,少卿,你們留一下。”赫連成叫住了他的幾個兒子。“楚吟,你先退下,回宮裡你的寝宮裡休息去吧。”
江楚吟見狀,知道赫連成要處理他的家務事,少不了有人會遭殃,便起身謝過,低着頭離開了,其間再也沒看過赫連辰蕭一眼。
赫連謹看着赫連成手中的信,知道這便是夏侯常口中赫連辰蕭通敵的罪證了,他的心裡一陣狂喜,赫連辰蕭你終于有這一天。但表面上卻還裝做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
“你們都看到我手中的信件了?”赫連成将手裡的信,在衆人的眼前晃了晃。接着遞到益全海的手裡:“這就是夏侯常口中的罪證,你念給他們聽聽。”
益全海接過信,說了聲:“是,”便展開信紙,一字一句地念了起來:“夏侯兄,你好,近來身體可好,弟赫連辰蕭在都城誠心邀請你能到都城裡作客……”
赫連謹報着看好戲的心态,他要看到赫連辰蕭如何向他們的父皇解釋這封信裡的内容。他收到可靠消息,夏侯常就是看了這封信後,才想念江楚吟的話,在赫連成派去巡查之前做好了準備,使得巡查無功而返。一會兒一定會有赫連辰蕭的囑咐之言。
可是赫連謹盼望出現的情況并沒有出現,這封信件,從頭到尾都隻是聊了些注意身體,要多保重之類無關痛癢的話。便結事了。
“沒了?”赫連謹在益全海念完重新折好信紙後,脫而出,問道。
“沒了。”益全海肯定地說着。
“謹兒,你認為這信裡還會有什麼?”赫連成陰冷地看着一臉失望的赫連謹。“把夏侯常帶進來。”
不多時,夏侯常被兩個獄卒擡了上來。他依然是那般超然灑脫。見了赫連成也不再跪拜,他知道從他到了都城的那一天起,他便是一個死人了,他也并不希望赫連謹能救他出去,他隻想在他死之前,将害他到如此地步的赫連辰蕭一同拉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