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止動作一頓,動作輕了幾分:“别鬧”
我和顧行止之間已經太久沒有這還算得上的溫情的時候,而這一刻我也倦了将那些東西挂在嘴邊。
眼神淡了淡,我朝他的兇口靠了過去,像是一艘孤船找到了暫時停靠的港灣。
靠一下,就一下吧。
他身上帶着一股濃厚的煙草味,有些嗆鼻,不知道來的時候抽了多少煙,是因為我嗎?想到這裡,我輕笑了一聲。
還是不要自作多情的好。
顧行止抱了我一會兒,像是歎了口氣,問:“餓麼?”
我慢慢離開他,微微點頭。
這個時間已經沒有餐館開門了,顧行止在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停下。他下車,路燈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
片刻,他推開便利店門出來,手裡拿了兩個面包,一瓶酸奶,到車上丢給我。
“先墊墊肚子。”
我拆開包裝,往嘴裡塞了一塊。晚上根本沒怎麼吃東西,在派出所折騰到半夜,我早就餓過了,沒什麼食欲,卻還是一點一點往嘴裡塞,像是完成他布置下來的任務似的。
吃到一小半,我才開口:“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顧行止看了我一眼,聲音沒什麼起伏:“林嚴說的。”
太久沒和他聊天,又發生了那麼多事,最想要和他說的時候他都沒在,現在故意說出口,又顯得莫名的尴尬。我咬了咬唇,低下頭重新下來吃起面包來。
空氣瞬間沉靜下來。
“你怎麼被開除的?”
顧行止的問題有些刻意,刻意打破僵局。他一來這裡,連我在派出所都能找到,怎麼可能不知道我為什麼被開除。
不知道是不忍戳破他,還是真的想要和他說說話,我微微擡眼,将今天的事從頭到尾說了遍,講到最後,幹脆把之前第一天來的時候發生的糾葛也說清楚。
顧行止聽得認真,點頭,問我關于那天摔壞文物的細節片段。我一一回答,忍不住轉眼看他,“你是……想幫我洗白嗎?”
從小到大身上一堆污遭,其實連我自己都不太在意這種名聲的問題。心裡蓦地一顫,我想起之前韓尋曾經問過我,到底喜歡顧行止什麼。
其實喜歡一個人由淺到深這麼久,那些喜歡的因素牽牽絆絆,根本說不清。可這一瞬我忽的明白了,自己對顧行止動心的那一瞬是因為什麼。
因為他願意将我從那個泥潭裡拉出來。
顧行止漫不經心的回答:“隻要你是被人誣陷的,就沒問題。”
沒問題啊……
後半程,我困極,靠在椅背上淺眠。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失重感傳來。人輕微顫了一下,片刻臉頰貼在一個溫熱的兇膛上,帶着煙草味,心跳聲順着相接觸的位置,傳過來,分不清到底是他的,還是我的。
幾乎是瞬間清醒過來,睡意融進了顧行止一絲一絲的溫度裡。
明明醒了,我卻不敢睜眼,或者說不願意睜眼,就想讓他這樣抱着。
裝睡是個技術活,有好幾次我都覺得他在看我,視線灼灼的落在我臉上。好幾次忍不住睜開眼,他卻已經移開了眼神。
閉着眼,周圍的情況都摸不清楚。我隻感覺忽然進入了一個強光的範圍,害怕是什麼公共場合,我扯了下顧行止兇口的衣料,慢慢睜開眼。
是酒店大廳,難怪光線這麼足。
顧行止視線落下來,嘴角含笑:“不裝睡了?”
臉上一紅,盡量保持口氣正常,我扯了下他兇口的衣料:“你放我下來吧。”
這個時間酒店大廳根本沒人,前台的小姐姐趴着桌子在睡覺,就算閉着眼也能看出眼底下的一團深深青黑。
我在叫醒她和不叫醒她之間猶豫着:“要不然回我之前定的酒店吧。”
顧行止側頭:“和你的室友一起睡?”
我一愣,剛剛根本沒想到這會事,被他這麼一說,臉上更燙了。
顧行止摸出錢包,掏出來身份證,不輕不重拍在櫃台上。前台小姐姐明顯被驚醒,揉了揉眼睛,垮着臉拿過身份證,麻木的辦理登記,餘光瞥見有兩個人,伸出手來:“身份證。”
我一愣,看向顧行止:“我沒帶身份證。”剛剛在警局的時候就找我要過身份證,我是真的沒帶。
前台小姐姐皺眉,不耐煩:“我們這裡是正規酒店,沒……”說着,她一愣,臉上的睡意褪了幾分,又仔細敲了顧行止兩眼,像是忘記了自己剛才想說什麼。
我微微癟嘴,這果然是個看臉的時代。
“開間套房。”
前台小姐姐愣了會兒,點頭即刻辦理,然後将房卡遞過來:“電梯前面左轉。”
顧行止伸手接過來,伸手拉着我往前走。走到轉角,前台小姐姐這才反應過來,聲音大了些在後面喊:“唉還有一位沒有登記身份證!”
顧行止腳下停都沒停。跟着他進了電梯,我掃了眼兩人交握的手,微微抿唇:“這樣好像不太好。”
“什麼?”顧行止沒反應過來,低頭看了我一眼。
我臉上一紅,移開視線,莫名開始結巴:“前台……不是說要登記身份證?”
“你沒帶。”
繞來繞去又繞了回來,我點了點頭,一時間有些尴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手雙放進羽絨服兜裡,碰見一個僵硬的東西,愣了會兒,反應過來是個煙盒。上次韓尋塞給我的那包煙。
顧行止微微彎腰,離得更近了些:“怕什麼?查房麼?”
他話裡話外的意思讓人臉燙,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坐在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和我調情,抿了抿唇,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正經些。
“今天謝謝你。”
“謝什麼?”顧行止問的一本正經。
我兩手緊握,往後面稍微退了一步:“謝你今天把我從警局帶出來。”
顧行止皺眉,掃了眼我和他之間隔出來的距離:“你就是這麼感謝的。”
沒想過他會這麼咄咄逼人,手心開始往外冒冷汗,我躲開他攝人的視線,垂眸:“感謝歸感謝,該有的距離自然該有。”
顧行止周身那股戾氣重新回來了。
“距離?”他冷笑了一聲,“什麼距離?你和我之間還需要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