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北雁南飛。
碧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不時有成群的大雁排成一字或是人字形急急的從北向南飛過。
王老伯暗暗歎道,完了,唉!我這“破謎童子”的名号真要被周緻這小子給奪去了。周家小子如何突然這等聰明,真是可氣。
古來便有鴻雁傳書一說,王老伯那“取信于天下”的謎底恰是這大雁。
正在王老伯失魂落魄之際,周緻卻大聲說道,“王老伯,小子真的猜不上來的,你不要難為小子,也不要再等了。”
咦!莫非剛才周緻小子隻是随手一指,其實他并沒能猜出?可眼望周緻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王老伯稍一琢磨便明白了周緻的心思。周緻這分明是猜出了謎底故意不說出,給自己留了顔面。他并不想奪自己那“破謎童子”的名号。
如此說我那名号是保住了。周緻這小子很會做人呐!
王老伯想到了這裡,再不遲疑,立正了身體朝周緻深深一躬。
周緻一個後輩小子哪裡能承受王老伯如此大禮,急忙過去就要攙扶住他。不料王老伯行動很敏捷,旋即直起了身子,轉身就走。
他一邊走,一邊笑道,“呵呵,本童子量你也猜不出,罷了,罷了,在白嶽村這‘破謎童子’的名号還是非我莫屬啊!”
望着王老伯的背影,周緻哭笑不得的搖搖頭,又開始了舂米。
曬谷場上的農人們此時沒有了猜謎的興緻,便又湊在一起八卦新聞轶事,時不時的傳出陣陣哄笑,歡聲笑語不斷。
整個一上午就這樣過去,周緻也舂完了一石米。正要和小弟周少成輪換着回家吃飯,這時卻見官道上出現了幾匹健馬。
曬谷場鄰着的這條官道是從唐縣方向直通慶都縣城,而後由慶都向東北延伸,通往清苑縣、保定府。
官道雖說寬闊,但卻因為這裡是窮鄉僻壤,很少有人走動,故而官道上坑窪不平,并不好走。
幾匹馬行走的并不是很快,馬上的人還不時的說說笑笑。
半日都不曾見到官道上有行人,這時候突然幾個騎馬的人出現,周緻不禁多看了幾眼。王老伯等幾個農人也和周緻一樣,一下子把目光齊齊集中在那一行人身上。
幾匹馬徐徐走進,馬上人的模樣相貌也漸漸清晰起來。
他們一共是六人六馬,最前面的是一匹高大紅馬。馬上是一個年約十四五歲的少年。身着白衣,頭戴平頂巾,面白如玉,眉目清秀,一雙晶亮的眸子朗若明星,模樣甚是俊美。在馬背一側斜挂着弓箭,另外一側則是一柄長劍,整個人看上去素雅光潔,英氣不俗。
白衣少年後面是一個身穿青衣,披着披風的黑臉男子,年齡在二十歲山下,五官端正,身材魁梧,十分英武。
後面的四個人則都是短衣打扮,是四個健仆。
白衣俊美少年朝曬谷場匆匆瞥了一眼,朝身後的青衣男子說道,“哥哥,前面不遠應該是高昌鎮了吧?小弟有些餓了,我們快些走,在鎮上尋一家酒樓用飯吧。”
他說話的時候,微微露出一口潔白晶瑩的牙齒,聲音清澈如水,極是好聽。
那青衣男子說道,“好,天近午時,我們走快些差不多半個時辰便到了。”
說完,就欲揚鞭催馬。
正在這時,突聽天空中傳來幾聲響亮的雁鳴。
那白衣少年擡頭看了一下,驚喜道,“哥哥,又有大雁了,我要練箭。”
“小弟,這一路下來,你每次看到大雁都要練箭,這都練了多少次了。小弟,莫要練了,趕路要緊。”青衣男子沉聲道。
“不嘛,我就是要練!”白衣少年朝青衣男子歪了下腦袋,很嬌慣的說道。
青衣男子無奈的搖搖頭,輕歎一聲,勒住了馬缰,漫不經心的看着前面的白衣少年。
周緻和他們一行人離着并不遠,能很清楚聽到他們的說話。聽到那白衣少年說要射雁,内心一陣好奇。
說起來這還是穿越大明後第一次見到有人用弓箭。白嶽村這個窮鄉僻壤,很少見到騎馬的人,更别說見到過會武藝的人。
曬谷場上的其他農人和周緻一樣的心情,就是連小弟周少成此時也是一臉好奇一動不動的看着那白衣少年。
隻見白衣少年輕輕探手從馬背上摘下弓箭,從箭壺中取了一支羽箭。
彎弓搭箭,仰起一張俊美的臉看那一群正在頭頂上空飛過的大雁,小嘴微微一撇,松開了弓弦。
箭去流星,随即空中便傳來一聲哀鳴。
“射中了,中了,二公子又射中了!二公子真是神射手!”後面四個健仆齊齊高呼,馬屁聲不斷。
白衣少年嘴角微微一抿,浮現出笑意。随後朝後面的青衣男子仰了幾下頭。顯然他是在向那青衣男子顯擺他那高超的射箭之術。
青衣男子不以為意,淡淡道,“小弟射的一手好箭,為兄早已見識過了,這一路就不要再胡鬧了。”
白衣少年微微扭動了一下身體,很不悅的說道,“哼!哥哥這次說好了的帶我去保定府看舅舅就是一路玩耍,并不着急的。如何哥哥又這般說話?”
“小弟呀,你不是餓了嗎?為兄可不想把你餓壞了,讓爹娘罵呐。”青衣男子苦着臉回道。
那被射中的大雁從空中落下,重重的摔在地上。
真是巧了,正好落在了周緻晾曬的那一片稻谷上。
那一箭正中大雁的脖頸,鮮皿兀自在流,大雁還在撲打着翎羽做最後的掙紮。稻谷沾上大雁的皿可就不美了,周緻忙不疊的跑過去将大雁撿起,而後回身看了一下那一行六人,大步朝那白衣少年走過去。
大雁是白衣少年射下來,理應還給他。
此時那白衣少年還在和青衣男子鬥嘴,渾然沒注意周緻的走近。待到周緻站在那紅馬前,朗聲說道,“公子,這是您射下的大雁!”
白衣少年本能的身體微微一顫,急忙扭頭,先是看了一下周緻手裡舉着的那隻大雁,而後朝周緻稍稍上下打量一眼,見周緻穿着破舊,知是窮苦之人,便朝周緻微微一笑道,“送你了,咯咯!”
一聲“咯咯”的笑宛似銀鈴般,極其好聽,周緻不禁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