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陶邑之戰六
在一片片黑壓壓的隊伍中,崽子精确的跟随着前行者的步伐,周圍齊聲的甲胄聲,吆喝聲使他将自己思緒的所有聲音都一一打碎,他内心緊張的看着前方,和别人一樣的斜鬓腦袋總是想向後揚,不過他始終不敢向後看去,因為在後方有專門執行軍法的将士,一旦轉頭,就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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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前面就是左氏。”小校騎着駿馬報告道。
“左氏?”白起一陣沉吟,跨過魏國,迎面而來的就是左氏,左氏是陶郡為數不多的大邑之一,這左氏臨近黃河,易守難攻。
“請魏國主将主将晉鄙和韓國主将暴鸢、公子安入帳一叙。”白起看了一眼前方高大的城池,轉頭說道。
“是!”小校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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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老夫之見,三國兵馬分開行動,韓國兵少,就攻占附近較小城邑,魏國和秦國作為主力,攻打左氏。”暴鸢眯着眼看向周圍的大将,然後悠然說道。
“不可,這三國兵馬分開即弱,韓國雖然兵少,但是韓國擁有最精良的弓弩和工匠,攻城之時,韓國不可缺少。”晉鄙瞪着圓臉說道。
作為魏王圉的寵臣,晉鄙平時就掌管着魏國的兵馬大權,在長平之戰的時候,信陵君竊得兵符,就假傳命令準備出兵就趙,可是晉鄙識破了信陵君,慘遭朱亥以錘子砸死。
韓國作為天下七雄之一,雖然當的有些磕慘,可是韓國的宜陽鐵礦聞名天下,這裡面聚集着最出名的工匠,在韓國滅亡之後,秦國能加快一統天下的步伐,和得到韓國的工匠有巨大的關系。
暴鸢那雙渾濁的眼睛冒出陣陣怒火,看着晉鄙,低聲喊道:”晉鄙将軍,魏國魏武卒天下聞名,此次出戰,當由魏國挂先鋒如何?”
晉鄙頓時啞言,若要他魏國做先鋒,這要死多少人啊!
“好了!”白起瞥了一眼兩人,這次三國出兵,自然是秦國的武安君作為三軍統帥。
兩人相看一眼,然後冷哼一聲,互不理睬。
“本帥之意,韓國兵力雖少,但是所為三國聯軍,韓國于情于理都應該出兵相助我秦軍與魏軍,不如韓國出兵一萬,攜帶工匠三百作為應援,另外兩萬清除殘餘齊國小邑甲兵。”白起提了一個略微中肯的意見。
現在三國之中,韓國最為勢弱,可是正當同盟期間,到是不好欺負韓國,另外雖說韓國撈到了一個看起來輕松的任務,清除齊國小邑甲兵,可是真的那麼容易嗎?
小邑之中,雖說駐紮的兵馬較少,多者數千,少者隻有數百,可是戰國時期不同于後世的時期,在攻城的時候,抵擋的意志力都是很強的,而且因為攻城器械的落後,所以往往攻下一座小城,就要損失幾倍于敵方的數字。
“不行。”暴鸢哼了一聲,這麼一句話就要了韓國三分之一的兵馬,未免太不把他看在眼裡了,三百工匠也非同小可,這大概就是所有的人了。“武安君卻是難為我韓國了,韓國最多出三千兵甲,一百工匠!”
晉鄙将圓眼轉過來看了看暴鸢,心裡不住的驚歎,這個韓國太他媽扣了,當打仗是過家家呢?給人就給三千兵甲,這三千兵甲說不定一個沖鋒就消失不見了。
“韓國七千兵馬,一百工匠。”白起冷冷看了暴鸢一眼,這是他心底最低的界限了,如果韓國不配合,他也隻能請示秦王先停止伐齊,解決韓國問題。
“好!”暴鸢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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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秦軍方陣後面的白起,此時正在一輛戰車之上,借助着高地,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前方左氏的城池,他對左氏不熟悉,或者是陌生,但這不妨礙他攻占這座城池。
就像是郢都,他從未去過的都城,也成了他手底下的一片廢墟,他從未看過郢都的繁華,看到的隻有蕭索的街道,充滿煙塵的瑣碎磚瓦。
左氏,也像他記憶中的城池一般無二,成為他功名路上皚皚白骨的一片灰燼。
隻見白起和常人一般無二的手臂對着前方的左氏緩緩落下,在周圍傳令官急喊道:”放!”
隻見在秦軍後方的數十輛投石車在秦軍力士的指揮下,笨拙的巨大力臂将一塊塊磨盤大小的石塊從地面甩向天空,沉重的石塊在天空中滑過一道優美的弧線。
啪嗒幾聲,這如同磨盤大小的石塊終于落到了左氏城池的城牆上方。
在城池上面的齊軍将士有的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這如同雨點一般的石塊砸中,頓時之間,城池之上一片大亂,石塊下方模糊的皿肉軀體,白的、紅的格外的瘆人。
可是更多的石塊如同棋盤上的棋子一般,深深的鑲嵌在了城牆之上。
.......
在左氏城池上的匡義臉色沉重的看着城池下方密密麻麻的甲兵,他們一半是身着黑色甲胄的秦軍,一般是身着紅色甲胄的魏軍。
俗話說,兵一過萬,人山人海,城池下方的秦魏聯軍何止萬數。
“太子殿下來消息了沒有?”匡義急問像旁邊的偏将。
“沒有,消息今日早晨才發出去,至少一天才能收到回信。”偏将回答道。
匡義看着城外的軍隊頓時感覺嘴裡發苦,左氏城中隻有一萬五千的齊軍,如何能抵擋住城外的猛攻呢?
“盡快制作滾木、雷石這些守城設備。”匡義吩咐道。
可是他一轉身,臉上頓時遍布古怪的神色,對着偏将再次說道:“對了,另外多熬金汁,惡心死秦軍。”
“金汁?”偏将疑惑道。
“就是糞水熬成開水,用以守城。”匡義一臉不屑的回複道,竟然連金汁都不知道。可是他卻是忘了,當他聽到太子殿下說到金汁時的表情,與偏将相比更有不如....
金汁因為是用糞便熬制,所以裡面含有的微生物不計其數,一般人被澆上一下,先不說燙傷,就說其中的微生物就會導緻大面積感染,在古代的醫療情況,基本上就沒救了。
......
陶邑,城主府。
“王叔,左氏急報,白起已經率領二十萬大軍攻打左氏了。”田建看向田單道。
田單眼睛眯了一下,來回踱了幾步,說道:“白起攻打左氏,必定是想要攻破左氏,然後順着濟水一路向下,直到陶邑。”
“不錯,秦軍與魏軍兵鋒正盛,想要一鼓作氣直下陶邑。”田建點了點頭應道。
對于秦軍來說,此戰是搓齊國銳氣,損耗韓魏兩國兵馬,所以白起想要一股作氣直接拿下左氏,然後與齊軍開始一場舉世大戰,這樣對秦國來說是最容易接受的。
可是對于韓魏兩國來說,這種方法不可取,他們最理想的就是慢慢占領陶郡土地,這樣來說損耗是最少的。
本來以為,韓魏兩國會因為這個原因和秦國鬧翻,可是意料之外的是,韓魏兩國看來沒有想到這層,聰明反被聰明誤。
“孫子說過:久則鈍兵挫銳,攻城則力屈,久暴師則國用不足。現今秦國懷銳氣而來,我齊國應當避其鋒芒,等到秦國鋒銳已失,戾氣盡磨,就是我齊國機會。”田單捋了捋短冉,怅然說道。
可是田建卻從中聽出了幾分擔心,陶郡之地,幾乎無險要之地,想要抵擋住秦國與魏國二十萬兵馬,豈是易事?
再加上白起乃是當今名将,田單豈有不擔心之理?
田建臉上挂起了一絲笑意,看向田單道:“王叔,齊襄公之時,齊國乃是大國,魯國乃是次國,但少陵之戰,魯國大敗齊國十萬軍隊。為何?
不僅是曹刿言說的“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還有魯國上下一心,民憂國事,隻要我齊國上下一心,秦魏雖強,亡我齊國卻是不能!”
說道最後,田建罕見的帶上了鄭重之色。
此次大戰雖說決定了齊國的國運,可是田建卻不這樣認為,現今戰國之世,什麼是戰争潛力,一是人口,二是财政,三是軍隊。
齊國五都至少五百萬人口,再加上齊國富甲天下的錢财,至于軍隊,田建有辦法将他們變成虎狼之師,此次大戰即使敗了。
齊國也可以再次複興,到時候還會不會在看到武安君白起還是難測之事!
田單欣慰的點了點頭,看向田建的目光也越發滿意,能将民心與戰争聯系到一起,這才是為君主者的思想。齊國從田和子取代齊國開始,就從未做出對不起齊國百姓的事情,這也是五國伐齊之時,齊國能夠再次複國的原因。
一代代齊王或者齊侯他們或許行為荒誕,可是齊王對待齊國百姓當真不錯,在齊宣王之時能夠取醜婦無鹽氏,也就是民間所傳的鐘無豔,可是為什麼娶無鹽氏?
相傳無鹽氏外貌極醜,四十歲不得出嫁,自請見齊宣王,陳述齊國危難四點,為齊宣王采納,立為王後。于是拆漸台、罷女樂、退谄谀,進直言,選兵馬,實府庫,齊國大安。
齊宣王的兒子齊闵王田地也娶了一個醜女作為王後,宿瘤。
她連姓名也沒有流傳下來,正史中隻有一句:“君子謂齊瘤女通而有禮。”宿瘤世居臨淄東郊,以采桑,養蠶,缫絲為生,因為頸項下長了一個大瘤子,所以大家就稱她“宿瘤女”,整天忙忙碌碌為生活操勞,年逾花信還無人問津。“瘤子”長在頸下,就是甲狀腺腫大,古代醫藥不夠發達,無法抑制,無法切除,也不明白病因。?
盡管遠遠近近的婚齡男子,都用異樣的眼光來看待宿瘤,但她卻不以為意,依然我行我素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對周圍的一切不聞不問,甚至不屑一顧。她這種與衆不同的性格,突然引起齊愍王的好奇心理,不惜移樽就教。不接觸不知道,一接觸吓一跳,齊愍王對她的賢德才智肅然起敬,更為敬重而滋生愛意。?
可惜宿瘤早逝,齊愍王地失去了一個有力的賢内助,否則曆史有可能改寫。
無鹽氏和宿瘤兩個醜女,能被兩代齊王相繼娶回來做王後,這難道是一種變态的癖好嗎?
任誰能比得上這兩位,誰變态會娶醜女?
這就是田氏根植在骨子裡的明君曆法,與三家以武力分晉不同,田氏是唯一以民心得到位子的,有的人說田氏這是假惺惺,可是假惺惺能做到幾百年嗎?
“王叔,左氏該當如何?”田建終于提出了心中所想。
左氏,不能丢失!
一旦左氏丢了,陶邑就直接暴露在了秦魏的鐵騎之下。
田單的眉頭漸漸結在了一起,将目光看向了楚國的地方,說道:“楚國!”
“楚國?”田建也将目光看向楚國的方向。
“還記得當年威王之時的孫膑和田忌出師救趙國嗎?”田單淡淡說道。
“王叔的意思是說桂陵之戰的圍魏救趙?”田建充滿疑問的看向田單。
公元前354年,趙國進攻衛國,奪取漆及富丘兩地。這使魏國更感到威脅,因為衛國是魏國保護國,魏國無法坐視不理,于是立即聯合宋國出兵助衛反攻,魏衛宋三國聯軍直逼趙國首都邯鄲,趙國被逼閉門防守,并派人向齊國求救。聯軍于是包圍邯鄲,希望一舉殲滅趙國,以破解被諸國包圍之局。但是在同一時間,秦國乘魏軍主力不在,偷襲魏國少梁,并奪得少梁,魏國在這場戰争裡被圍攻的危險反而變得更大。
齊威王得知趙國被圍,本欲立即出兵,但将軍段幹朋主張延遲出兵,以“承魏之弊”為戰略方針。即是先以少量的兵力向南攻擊襄陵,以制造假像,可以表示助趙,又可以牽制和疲憊魏國。再待魏軍攻陷邯鄲,魏、趙雙方均已無力再戰之時,再給予正面的攻擊。齊威王接受了這個提議,在趙魏兩軍相持一年多,邯鄲城快要失陷之時,方才委任田忌為主帥,孫膑為軍師,率領齊軍主力馳援趙國,這便是圍魏救趙。
“不錯!”田單點了點頭。将手指向地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