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絲絲春雨淅淅瀝瀝下着,雨水滴落在地面上,滴答作響,帶着一種難以言述的幽靜。
一個浪人自不遠處竹林裡緩步走過,步伐穩健,踩在地面上。
“我要見大人!”走到門前,浪人低首對着看門的守衛說着。
“前八,你來不是時候,大人已睡下了。”館門口,兩人相互對視。
前八帶着點陰沉看着眼前的守衛,守衛并不是武士,但卻已經是浪人的奮鬥目标了。
亂世的氣息煽動年輕人的野心,讓人相信自己可以從一介匹夫成為一國一城的主人。
為了這個,無數年輕人紛紛離鄉背井,放棄了骨肉親情,修行武道,但是在衆多的浪人當中,能被豪族甚至羽田三泉吸取成武士的幸運兒少之又少,萬人之中隻有幾人能出人頭地。
絕大部分都落魄凍死餓死。
甚至連成為商人護衛,也變成了讓人羨慕的美差。
“要事禀報!”前八想着,冰冷的話語,從嘴裡吐出來,在漆黑小雨夜裡,讓人直覺背後一陣寒冷。
門口守衛聞言一驚,目視着他的眸子:“你在外面等候,我去通報大人,看他是否見你。”
前八颔首表示同意。
守衛過了走廊,走進屋子。
屋子裡生着火爐,很溫暖,一點沒有外面寒氣,守衛神色一松,到卧室門跟前敲起門來。
“大人,前八半夜過來,說有要事禀報,要見您。”守衛神色恭謹,語音低沉說着:“他還帶着刀。”
片刻,裡面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穿衣聲:“哦,這樣晚了,有什麼事……不過還是要他放下刀以後進來吧!”
“是!”守衛傾聽着裡面的話語,連忙應着。
走出門。就覺得一陣寒風,夾雜着小雨,撲面而來,不由的打了一個寒戰。遠遠的望出去,見前八臉上凍得微微發青,在門口候着。
守衛快步走了過去,對前八說着,“大人叫你放下刀進去見他,你就把刀放我這裡。”
小雨下着,帶着冷冽的寒意。吹走人身上熱流。
前八聽着話,渾身一震。
刀,就是自己的生命和希望,怎能放棄?
“這是大人的命令,難道你要抗拒?”守衛眯起眼說着。
前八心中凜然,單手将腰間的長刀解了下來,遞了過去:“與你!”
“真是難纏。”守衛接過冰冷的長刀,自言自語着。
穿過走廊。進了屋内,就見得一富商已穿戴好衣裳,坐在椅子上面。手中還捧着熱茶,細細飲着。
前八跪在地闆上:“小川前八,拜見主上!”
“嗯。”富商點點頭,端正了身體:“這樣晚了,卻是何事?”
“山宿左兵衛死了,被近田邦信殺死了。”前八跪在地上,頭顱深深伏在地上說着:“我見着擡出來了。”
富商聞言,沉寂了片刻,問着:“那近田邦信如何?死了還是重傷?”
“近田邦信安然無恙,死的隻是他左右的武士和海賊。總共死了五個。”前八回答的說着。
“豈有此理!”富商大怒,大手一拍。
不過此人是一家羽田三泉的禦用商人,久經風浪,隻是片刻就平息了心中憤怒,神色轉為平靜,對眼前前八說着:“這事我知道了。你在這裡等着,天亮跟随我一起去四國!”
“嗨!”前八俯在地上應着,久久不敢起身。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富商就帶着人,去了海船,海船到四國不過一日時間,第三天淩晨,就到了土佐國。
土佐國有安芸、香美、長岡、土佐、吾川、高崗、幡多七郡,羽田家就擁有着高崗和幡多二郡,石高二萬七千石。
晨間霧霭十分重,水汽朦胧,昨天小雨已停歇,地上一片濕潤,風一吹動,寒氣夾雜着讓人發冷。
馬匹踏踏而過,穿過鄉間小道,過了小橋,前方漸漸開闊,遠遠可見得一座城,這城有一丈五高的城牆,在土佐國算的上巍峨。
地面上面一條九尺寬的石子路直通主城,馬匹毫不停歇,一路飛奔着,不過片刻穿過城門,進了裡面。
“百川屋拜見家督,有要事禀告,還請通報。”富商對門前兩個手持長刀的武士說着。
武士上下打量:“你進去拜見,這個浪人必須留在外面。”
“嗨。”富商回應,帶前八過來,就是以防萬一,要問到具體,就直接将前八召見進去。
兩人同行,穿過走廊,到了本丸跟前。
“殿下,有一位百川屋的商人前來拜見!”這位武士高喊,聲音遠遠傳了進去。
“讓他進來。”本丸裡面傳出一道聲音,這是家督的聲音。
“你進去吧。”武士低頭,對富商低聲說着,就退了下去。
富商點點頭,擡步走進去,就見一個男子,四十歲左右,眼光兇悍帶着威嚴,這就是這座城的城主,羽田三泉,頓時就伏身拜下。
土佐國雖土地貧瘠,豪族割據,為了争奪土地人口,戰亂不斷加劇。
羽田家本隻有三千石,羽田三泉十五歲元服,帶領着家臣走上了戰國大名的道路,與近鄰各家豪族交好,積極苦心經營。
以後各個擊破擴充實力,到現在已經有了二萬七千石。
這是個英明的家主。
“你來何事?”見富商進了大殿伏身拜下,羽田三泉緩緩轉過身問着。
富商伏身,并不擡頭,說着:“和近田邦信見了,交割了白米和黃金。”
“感覺怎麼樣?”羽田三泉聞言,來了興趣,起身說着。
“就像看見殿下您才元服時的英姿。”富商說着,實際上感覺更在其上,但這話就不能說了。
“哦?”羽田三泉動容,頓了一頓,問着:“山宿左兵衛呢?”
“山宿左兵衛前去斬殺近田邦信,近田邦信無恙,山宿左兵衛戰死了。”富商跪拜在地上說着。
“哦?山宿左兵衛死了?他劍道可稱傑出,不想也死了。”羽田三泉聞言,搖頭歎息。
“近田邦信雖無恙,但跟随他的浪人卻死了大半,也許是這樣才能保全性命。”見羽田三泉搖頭歎息,富商将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嗯,也許吧,不過既沒有成功就算了,收斂手下,不要再試探與他。”羽田三泉神色淡淡,眼中閃爍着光。
就在這時,一位英武的武士踏步走了出來,直接無視腳下的鎮富商,走到羽田三泉身前,說着:“父親!既沒有成功,要不要告訴給那人?”
這位武士身着華服,儀态雍容,又有着英武,他的言語可以看出來,他就是這座城池的少城主,未來的家督。
他看着台上的父親,卻見羽田三泉低頭沉思,片刻後微微搖頭,頓時知道了意思,退下不再說話。
“這件事,就這樣收手,收拾幹淨線索,不要讓他察覺出來。”羽田三泉緩緩出言,為這件事情下了定論。
富商聽了應是,雖有些好奇,卻自是不敢多問,退了出去。
等這人退了出去,羽田三泉就繼續說:“忠信,在此亂世,靠的是實力,除此還有天時,地利,人和。神靈和所謂的仙師雖存在,卻不可完全憑依。”
這年輕武士聽了,應着“嗨!”
接着又問着:“那神社的事。”
“近田邦信既能殺掉山宿左兵衛,也有着領這神社五百石的器量,就此安排下去吧!”羽田三泉最後說着。
同時,山間院落,老道靜靜伫立,看着風雲卷動,突然間,心中一震,轉身回了屋内。
屋子裡和外面大不同,外面是一貫扶桑風格,裡面全然是中土格局,如不是這裡的氣候和環境,簡直讓人以為這裡是中土某處人家的屋舍。
一道明月一樣水鏡,泛着點點漣漪,正驟然放光,老道見狀連忙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走到水鏡跟前,見得上面水氣朦胧,看不清楚,老道見狀眼中冷光一閃,伸手一指,頓時上面明朗了起來,絲絲水霧,頓時消失不見。
“扶桑野靈,也敢前來窺探?!”見水鏡上水霧散去,老道突轉身開聲大喝,音波一**傳了出去,帶着絲絲赤氣,如海邊大浪,席卷礁石。
随着老道的聲音,屋内頓時陣陣慘叫傳來出來,幾個陰鬼浮現出來,在老道的喝聲下瑟瑟發抖。
“哼!蝼蟻之輩。”單手一指,頓時幾個陰鬼化作青煙消散,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來。
自到了扶桑,和本土的神官、女巫、陰陽師的沖突就不斷發生,一些陰陽師不時派着式鬼前來騷擾,不過大部分都不成氣候。
做完這些,緩緩轉過身子,觀看起水鏡上面諸般種種。
水鏡上,光華漪瀾,一個武士不斷殺着浪人,屋子中紅光陣陣,水鏡卻看不進去,又過片刻,這個武士沖入了屋内,卻倒飛出去,登時氣絕。
又見得王存業踏步出來,似有所覺,頓時一團迷霧,再也看不見。
“哼,這些扶桑家族真是器量狹小,連區區五百石都要玩這些手段,真是自作主張!”老道見此心中浮現出這樣的念頭,冷哼一聲,卻絲毫不以為意,小小扶桑家族,連同王存業,都翻不出浪花來。
甚至王存業隔絕水鏡,也不以為意,不少符咒都能辦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