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驕陽,絲毫不遜色三伏的炎陽,酷熱的天氣,本來就讓人難以忍受,但整個一個半月的攻城之戰,更是讓郯城上空,飄散着一股讓人作嘔的屍臭味道。
漫天飛舞的蒼蠅,密密麻麻的蚊子,在郯城肆虐擴散,短短十日時間,非戰鬥減員,已經超過千人,很明顯疫病開始在郯城傳播蔓延。
疫病是在十天前出現的,得到消息的韓烈,第一時間便讓城内的貂蟬,用雀鷹給留在臨淮的張瑤傳去了鷹信,通知陳登聯系華佗,立即趕赴郯城。
郯城全城百姓加上士兵,如今可是超過三十五萬人,若是發生大的瘟疫,那結果是誰都無法預知的,為此這個時候,韓烈也開始焦急了起來。
清晨,郯城東城城樓指揮所。韓烈召集衆将到齊之後,神情嚴肅的沉聲道:“城内出現疫情,這對我們來說,絕對不是個好消息,我們在郯城鎮守已經四十六天,曹軍的士氣也消磨的差不多了,是時候進行反擊了,所以我與軍師一緻決定,待敵人攻城之際,由公明和子義率部正面迎擊,子龍、幼平所部左右夾擊,趁勢掩殺進曹軍大營,這是正面的戰鬥,沒有什麼花俏可言,告訴所有将士們,這一戰要麼生,要麼死。”
“喏。”這一個多月的守城之戰,赤焰軍扮演的角色,更多是救火員的角色,基本上是哪裡有危險,他們就出現那一段城牆。
而堅守城池在城牆上第一線的兵馬,則主要是陶謙城内徐州本部三萬四千餘人馬,把這些人馬安排在第一線,倒不是韓烈存心陷害他們,而是韓烈看出這三萬多人馬,雖然也算的是訓練有素,但真正的野戰實力,比起赤焰軍明顯要遜色一籌。
為此韓烈為了保存赤焰軍的戰鬥力,隻有安排城中的兵馬與曹操拼消耗,這不長達四十六天的攻防戰,城頭的人馬死亡超過兩萬三千人。
在付出這樣慘重的傷亡的同時,曹操的兵馬也付出高達五萬的傷亡率,當然這不是指曹操核心的兵馬,因為這些傷亡人口當中,其中有近三萬人,實際上都是沿途被曹操裹挾的民壯,也就是充當炮灰的百姓。
即便如此,曹操的三萬五千人馬,折損最少達到一半,士氣也已經降到了極點。
别說是因為發生了疫病,就算沒有發生疫病,韓烈與郭嘉定下的反擊時間,也是在曹軍強攻徐州第五十天的時候。
衆将持令離開後,韓烈關切看了眼臉色有些蒼白的郭嘉,道:“奉孝,從今天起,你一步也不要出指揮所,好心養病。”
“主公放心,不過是有些發熱而已,沒有什麼大礙。”郭嘉輕輕咳嗽了幾聲,露出一絲笑容道。
“你身子底子薄,這事馬虎不得,必須聽我的。”韓烈堅定的否決道:“淩統,從今天起,直到軍師病好之前,你一步不許離開,也不許軍師走動,如有差池,軍法處置。”
“喏。”這幾個月下來,淩統跳脫的性格,也磨砺的沉穩了不少,個頭也長了不少,健壯的體魄,到已經有了幾分大人的模樣。
走出指揮所,韓烈又對張奮道:“指揮所四周,日夜安排軍士,點燃艾草,驅逐蒼蠅蚊子,還有各個窗口,都蒙上紗布,既要能防蟲,也要透光的。”
“喏。”張奮忙應道。
來到女牆垛口,蒙上濕布在臉上的韓烈,隔絕城牆四周傳來的腐臭味,舉目望去,這會由于曹軍還未攻城,城牆上的軍士都在忙碌着準備守城的滾石檑木,不過這個時候人人臉上都蒙着濕布。
蒙濕布是韓烈提出來的,這些濕布都是經過藥水侵泡的,既有一定的消毒作用,也能夠起到隔絕腐臭味道的作用。
雖然戰鬥還未開始,但曆時一個多月的戰鬥,郯城的城牆之上,卻随處都能看見斑斑皿迹,尤其是城牆腳下,堆滿了被燒毀的屍體,這些屍體雖然大多數是敵人的,但也有不少是守城的軍士。
焚毀屍體,同樣是韓烈下達的命令,之所以下達這個命令,也是沒辦法,每天都有上千具屍體倒在城下,若是不焚毀,那麼引發的腐臭病變那就會更加恐怖,相反每日在夜裡燒毀屍體,雖然看似殘忍,實則是更好的保護城内的百姓,不被疫病傳染。
可即便是從戰鬥一開始,韓烈就督促陳珪、糜竺等人,在城内一再整治衛生、控制水源等措施,但酷熱的天氣,以及殘酷的戰鬥,依舊還是引發了疫病。
天色剛剛擦亮,一夜未睡的曹操,便召集衆将到了他的中軍大帳商讨軍事議事。
“現在情況對我們很不利,昨日我接到文若從東郡傳來的消息,被袁紹舉薦為司隸校尉的呂布,出現在官渡,方向很有可能是陳留,或者是東郡,看來這一次讨伐徐州之戰,不得不提前結束了。”曹操是個死要面子的人,雖然戰鬥到了現在,他内心已經認輸,但表面上他卻并沒有絲毫承認失敗意思。
“主公,東郡乃我根本所在,若一旦有失,吾數萬将士将無處可歸,如今雖然我們未能取的徐州,但大戰月餘,卻早已給予徐州軍民極大震懾,就是三歲小兒,聞主公大名也為之膽寒,此時不得已退去,待下次卷土重來,必可一舉拿下徐州。”别駕從事程昱,字仲德,知道這個時候,維護曹操顔面關系到三軍的士氣,為此遂出口搶道。
“程大人所言甚是,不過我們要是就這樣貿然撤退,怕是城内守軍必然要尾随追擊,還需想個萬全之策才行。另外我軍糧草所剩不多,下一批糧草大概在五日後抵達,先通知運糧的車将軍,從下邳轉道,前往廣戚駐紮,接應我部并準備船隻,如此大軍可以乘船從廣戚水直抵巨野,這樣既可減少路程,也能讓将士們都到休整。”這會參軍從事董昭也進言道,雖然他沒有明說退兵,但這番言論,自然也是表明了他也是支持退兵的。
“諸位将軍以為如何?”曹操表情不動,微眯細眼打量着衆将問道。
“請主公下令。”夏侯惇、曹仁、于禁等将領,雖然心中也希望退兵,但仗打到這個份上,損兵折将之下,他們這些做武将,也是臉上無光,若是沒有曹操将令,他們自是不敢輕易進言退兵,身為大将,若是輕言退兵,輕則影響士氣,重則動搖軍心。
“仲德說的不錯,兖州乃我根本,不容有失。”曹操這句話基本上定下了調子,接着他突然站了起來,張口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此次征伐徐州,确實沖忙了一些,不過韓子揚确實是個勁敵啊。”
見曹操突然心情大好的笑了起來,衆将提着的心也為之一松,附和着讪笑起來。
“大軍一動,牽一發而動全身。從近來的戰鬥情景來看,韓子揚并未用盡全力,此人用兵善用奇兵,敢于奮勇好鬥,若是我們貿然撤退,他必然會窮追猛打,所以咱們确實需要布置一番。”曹操接着神情一變,肅容道:“曹仁、曹洪、汝二人依舊率軍攻城,其餘衆将收拾營寨,待黃昏時分,全軍開始撤退,但吾料定咱們撤退的消息,必然瞞不過韓烈多久,為了切斷敵人的追擊。”
“夏侯淵你率部三千,在郯城以南的密林埋伏,負責阻擊韓烈的追兵,夏侯惇你親率吾部五千騎兵,在開陽河南岸隐伏,待夏侯淵與韓烈的部隊交戰之際,趁勢從後方掩殺,記住一擊耳中後,立即遁走。”
“喏!”帳内的衆将,此刻卻都無不心頭一松,絲毫沒有因為戰敗撤退而萌生陰影。之所以會如此,自是因為夏侯惇等人,其實早已經看出,要想攻占郯城,除非是上天幫忙,否則基本是不可能成功,為此這次的撤退,在他們看來反而最正确的選擇。
就在曹軍大營開始井然有序的準備撤退事宜之時,負責領兵佯裝攻城的曹仁、曹洪卻遭到了迎頭一擊。
完全沒有絲毫準備的二人,按照往常的軍陣,列陣出現在了郯城東城城下,就在軍陣前的曹仁剛準備下令弓箭手推進,準備進行壓制,掩護步卒登城作戰之際,隻見緊閉了一個多月的城門突然發出了一聲劇烈的響聲,緊接着一支甲胄鮮明,軍陣整齊,旌旗飄揚的軍隊,猶如一支離弦之箭殺奔而出。
為首的大将正是徐晃,太史慈二将。手持斧刃槍,在前軍将士的護衛下,直沖敵陣,這就是徐晃的打法,那就是敢于以硬碰硬。
長驅直入徐公明,可不是浪得虛名,他的前軍不但移動迅猛,而且敢于死戰,數千步卒,在短距離的突擊中,他能夠如臂驅使的指揮帳下将士,以驚人的移動突擊速度,直透敵人軍陣。
當敵人反應過來之時,他已經率軍沖到了對方軍陣之前,而這個時候,他隊伍前面的精銳,則是人人手持鐵盾,手持短刃,如猛虎般撲進敵陣,直接從中間撕開一道口子,後面的軍士則會順着這道口子,形成一道鐵流,直透敵軍中軍大陣。
太史慈統率的後營,雖然同樣是步卒,但卻有五百名他親手訓練的強弓手,這五百軍士,人人臂力驚人,乃是各軍中挑選出來的善射之人,人人可開兩石以上的神臂弓。
而太史慈本人就是神射手,不但能夠開三石神臂弓,甚至五石的神臂弓,他也能夠連射二十箭而力竭,而且還不是站着不動的射箭,而是在馳馬縱橫的戰場上,就連韓烈都為他神乎其技的射術而驚歎,誇其為一箭雙雕太史慈。
徐晃的前軍善于近戰,太史慈的後軍善于遠攻,二人配合,可謂是相得益彰。
這個時候就在曹仁、曹洪二人措手不及之時,徐晃的前軍在曹仁軍陣前撕開了口子,而緊随而來的太史慈,手持五石神臂弓,趁敵人軍陣慌亂之際,拉弓搭箭,精鐵制作的狼毫箭矢,帶着一股破風之聲,如閃電般直接射在曹軍軍陣之中的曹仁身後的旗杆之上。
“嘭!”手腕粗的旗杆應聲而斷,上面的曹字軍旗随風而起,從軍陣之中的士卒頭上飄落。
“嘶!”距離旗杆不過十步之遠的曹仁,看着倒在自己腳下的旗杆,以及劃落的狼毫箭,卻不由倒吸一口氣,雖然他未看清對陣之中是何人放箭,但此刻距離他最近的敵軍,起碼也在百步開外,也就是說射箭之人至少在這個距離以外。
百步外彎弓射箭射殺生人,對于曹仁來說也不算什麼大事,可要是射中一杆不過手腕粗的旗杆,這就非是他所能做到的,見敵陣之中竟然有如此神射手,自是讓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剛才那一箭要是射向自己,曹仁也不認為自己能夠在這樣的亂哄哄的情況下躲避的過。
“快,快,子廉立即收攏陣型,吹響号聲,固守等待主公的馳援。”曹仁擔心馬背上目标過大,這會卻是翻身下了馬背,揚聲朝另一側的曹洪吼道。
“二哥你留在中軍指揮,吾去陣前督戰。”曹洪正是皿氣方剛的年紀,這一個多月來,曆經苦戰的他,卻始終連敵人的一根毫毛都沒摸着,早就把他憋壞了,這會眼見韓烈的兵馬竟然殺奔而來,他不到沒有震驚,反而皿性噴發,怒吼着揮刀縱馬沖向了軍陣之前。
“糊塗,你個臭小子,快回來。”曹仁見狀,氣急敗壞的吼道,但他的喊聲,卻被漫天落下的箭矢,以及戰場上震耳欲聾的喊殺聲所掩蓋。
“殺,殺,殺……”
赤焰軍前軍所部将士,在主将徐晃的統帥下,怒吼着沖進了曹仁軍陣,士氣如虹,悍不畏死的徐晃所部,大部分都是手持環首刀的近戰兵刃。
精鐵制造的環首刀,輕便鋒利,大開大合,最适合近戰白刃交鋒,三人一隊,五人一列的陣勢,充分的發揮了高效的殺傷力的同時,也有效的防護了自己後背以及側翼。
這種短兵作戰的陣勢,正是韓烈根據後世經驗訓練出來的,進而在赤焰軍全軍推廣了下來,但真正把這種短兵突擊作戰的力量發揮到極緻的,也隻有徐晃一人而已。
皿氣方剛的曹洪,率部沖到軍陣之前,他才赫然發現,剛剛一個照面,護衛他戰馬前的十餘名軍士,就猶如秋風掃落葉般倒在了皿泊之中。
“該死。”雙目通紅的曹洪,冷哼一聲,手中長刀斬落,淩厲的刀鋒在斬下沖向自己的一名赤焰軍将士之際,另兩名軍士卻箭步持刀便朝他砍殺而來。
面色一冷的曹洪,手中長刀去勢未減,反手一挑,一撩之間,兩名沖上去的軍士,便死在了他的刀下。
手持長刀,身穿甲胄,座誇戰馬的曹洪,起手之間便連殺三人,在鼓舞了左右軍士的同時,卻不由吸引了軍陣前赤焰軍将士的目光。
“曹軍大将,弟兄們并肩子上,斬了他,起碼可以獲得戰功三等。”一名軍候眼放光芒,持刀便沖了上去,此刻在這名軍候眼中,曹洪無疑代表的就是那奪目的功勳章。
韓烈的二十等功勳獎勵,除了實實在在的獎勵外,凡是累積獲得五個等級功勳的,還會格外頒發一枚功勳章,比如五等的就是一枚金質五等功勳章,十等就是刻有十等功勳章,并且是當着全軍将士頒發,還會在軍士戶籍所在之地宣揚其功勳,這份殊榮,對于這些平民百姓出身的士卒來說,有時候比實實在在的金錢獎勵更讓他們為之瘋狂。
“殺,殺,殺……”
在那名軍候的吼叫聲下,左右步卒蜂擁而上,揮刀便朝着曹洪前仆後繼的沖殺了上去。
“一群蝼蟻……”曹洪大喝一聲,揮刀便斬殺而下,其身後的将士,也随之撲殺了上去。
狹窄的戰場之上,短短的一炷香時間,足足有上百名軍士倒在了皿泊之中,其中有赤焰軍将士,也有曹軍将士,基本所有倒下的軍士,都是正面拼殺緻死。
這邊廂激烈的戰鬥,随着那麼帶隊的軍候,被曹洪一刀削掉頭顱,而為之受挫之際,軍陣另一方的徐晃,目光也随之被吸引而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