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一架直升機降落在距離喜馬拉雅山脈最近的施坦因外野基地的停機坪之上。
這裡曾一度被蟲群破壞,經過大半年的重建與修整總算初步恢複了正常的基地功能。目前這裡是宙斯号搜索組的駐紮地。
宙斯号搜索組最初由東南軍中的地質勘探專家、痕迹專家、大量工程兵、偵察兵、駕駛員組成。一開始,隻有這些軍方、政府一方的專業人士進行宙斯号的搜索打撈工作,但是在宙斯号事件向民衆披露之後開始有大量的民間探險家、冒險者小隊自發地組成搜索小組來到了施坦因外野基地。軍方對這些民間的探險家進行了整合進行編隊施行排班制輪番入山進行搜索。
搜索工作最開始的兩個月,搜索組隻是發現了部分殘骸都散亂在漫漫雪山之中。綿延數千米甚至上萬米。當搜索工作進入第三個月搜索組終于有了重大的發現。在一處閉塞狹隘的山谷之中他們終于找到了宙斯号的主體部分。當時,大半都被掩埋在厚厚的積雪之下且,墜落的地點下方是脆弱的冰層冰層下還有深深的溝壑夾縫,并非實地,若是随意挖掘目前維持着暫時平衡的冰層很有可能會因為受力不均而徹底破裂,宙斯号會徹底落下去。這樣的情況,給宙斯号搜索打撈的工作增添了極大的難度。
搜索工作進入第四個月時主體部分的外層已經大體被清理出來了,讓搜索隊驚訝的是,整個宙斯号已然不成機甲的形态,仿佛成了岩漿迸發、冷卻後所形成的岩漿岩,是一種流體的模樣。而當人們試圖破開這層流體時,卻發現,這根本就是堅硬的固體。
宙斯号表層包裹着的這種堅硬固體到底是什麼東西,讓搜索隊傷透了腦筋。焊槍、鋼鋸、鑽孔、腐蝕,什麼手段都試過了,但是就是不能破開這層堅硬的固體。
無奈之下,搜索隊向科研院的頂級專家們發出了請求。幾天後,科研院地質學、金屬學以及化學、生物學方面的專家大批量地抵達了目前的主體打撈地點。經過一番複雜的勘察,最後,科學家們總算分析出了成分。這是同化金剛石與變異金屬在高溫下自主融合後迅速被冷卻凝固成的新型合金,是在一種極度巧合的狀況下生成的。
知道是什麼東西了,就好辦了,科學家采用了化學分離的方法,開始對整個宙斯号表層凝固的新型合金進行分解。停滞大半個月的打撈搜索工作終于重新開始。接下來的數日内,工作進展順利,大片大片的新型金屬外殼被剝落,逐漸能看到宙斯号内部的景象了。
而就在切割進行到第八日時,某位負責切割的工程兵忽的發出了緊急救援信号。當所有人驚慌失措地趕赴現場後,看到的景象卻讓他們一愣,這位士兵并無大礙,隻是就在他剛剛移開的那片合金外殼下,一個周身焦黑的人影顯現了出來。
“這是!”負責主持搜索工作的東南軍軍事長官驚呼出聲,“我得立刻聯系蘭妮少校!”
于是就在兩日後,蘭妮趕到了現場,當時,這個焦黑的人已經有一大半被清理出來了。但是尚未被完全救援出來。有醫生對她進行了生命監測,心跳還在跳動,大腦也有微弱的腦電波浮動,生命體征都算正常。但是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周身器官運動都很微弱。且她雖然被合金裹得嚴嚴實實,但巧合的是鼻下有空隙,并未阻塞呼吸,她的呼吸還是平穩的。
于是又過了一日,當牧黎乘坐的直升機匆忙降落在施坦因基地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了,躺在病床上,被合金包裹的女子,正是他們剛剛推選出的女皇陛下的母親。
女皇陛下長什麼模樣,基地裡很多人是不知道的。他們大多沒有經曆那場生與死交錯、波瀾壯闊的利拜倫大革命。在大革命爆發之前,很多人就已經來到了喜馬拉雅山一帶開始了搜索工作。此後巴貝爾塔被毀,聯邦的信号輻射不到這裡了,他們的消息平均滞後兩到三個月。
牧黎的登基,正是兩個半月前的事,他們知道女皇陛下登基了,他們也聽過女皇陛下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但是從未見過真人。
他們想不到的是,女皇陛下居然是這樣一位年輕的女子。高挑、漂亮,飒爽的短發,利落的軍裝,擦得锃亮的皮靴,英武又俊美。她很沉穩,即便知道母親的消息,也不着急。全聯邦都知道女皇陛下有多麼敬愛她的母親,但她的腳步卻不曾紊亂。
女皇陛下的身後,跟着五名剛剛走馬上任的官員,皇家秘書大臣、内閣副總理、宮廷事務司司長、皇家新聞司司長、國防總參謀處副處長原東南軍上将。五名官員後,還有專門護衛的皇家近衛軍。近衛軍也是最近才剛剛成立的,這次跟來了一個小分隊,二十五人。
這種排場,本是牧黎不想要的,如果可以,她真想自己獨自一人來。但是不行,她的一舉一動都關乎着整個國家的形象,無數雙眼睛盯着她。即便此次她秘密出行,依舊有媒體聞到了風聲,政府裡的一些高官也都在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于是她隻得帶着最小規格的人手來到了這裡,沒有做過多的掙紮。因為她的心情是極好的,即便有人要求她用最高規格的排場,她或許也會立刻妥協。她迫不及待要見到自己的母親,那個她曾以為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的人。
近衛軍守在了外面,五位大臣也停留在了門外。當牧黎的軍靴踏入監護室的房門時,有一瞬她屏住了呼吸。
她的母親,就躺在床上,安安靜靜的。身上的合金已經清理幹淨,她的樣貌與從前并無太大區别,手腳都很齊全,連頭發都沒有少,反而長長了。隻是太瘦了,皮膚非常蒼白,她隻用着最簡單的呼吸機和心率監測儀,并不像是重病了的模樣。
床邊,蘭妮正坐着,安靜地看着她。
“阿黎。”蘭妮輕聲喚她。
“她怎麼樣”牧黎緩緩走到床邊,盯着床上人的容顔,問道。她的模樣有些失措,有些無助,又有着滿滿的期待。
蘭妮拉住了她的手,摩挲着她的手背,聲線透着溫暖與安慰:
“不要緊張,她很好。很不可思議,她的各項生理機能都正常,她在絕境之下獨自存活了三個多月,期間滴水未進,沒有任何的能量攝入。我們測了一下,她周身的脂肪大部分都被消耗掉了,我們已經幫她清理了胃腸道,人工排便,現在能依靠鼻飼維持能量消耗。我們猜想,大約是那層合金在大爆炸之中保護了她,并且最大限度地減少了她的消耗。”
牧黎拉過椅子,坐在蘭妮身旁,一手反握住蘭妮的手,一手握住牧心的手,緩緩道:
“我就知道,她命太硬,天也收不了她。”
蘭妮低頭淺笑。
“我不強求她能醒來,能再有機會照顧她,孝順她,我已很滿足了。”
牧黎仰頭,望着天花闆,眼中有熱意,但淚水最終未能積蓄。此刻她心中,除卻得知母親存活的喜悅之外,還有一個哲學性的命題在回響。
魯道夫,到底是害了牧心,還是救了牧心?或許他本意上是想害死牧心,但是最終的結果卻是他毀滅了,他的力量卻保護牧心存活了下來。牧心的生命力是如此的頑強,那種的絕望中留下的希望曙光,是如此的令人心馳神往。這或許就是人們常挂嘴邊的天意,其實是一種冥冥之中的力量,一種遠超人類感知的力量。
牧黎覺得這才是真正的信仰的力量,是孩子們口中,邪不勝正的英雄故事也是自古以來,無論經曆多少挫折磨難,人們依舊願意去相信的樸實無華的道理。
否極泰來,枯木逢春,暗夜終将逝去,盡頭便有黎明的曙光。
此後三日,牧心被轉移回冒險者之城。當承載着她的推床被推進姜家屬于姜思妍的院落中時,見到牧心時并未哭泣的牧黎,不知為何,莫名其妙地哭了。
她進門時,姜思妍就站在院中那顆梨樹下,對着她們笑,笑得好似炎炎夏日中,滿樹的梨花又開了。
“媽媽我帶母親回家了”牧黎哽咽。
“回來就好。”姜思妍的回答隻有這一句話。
昔日,母親帶着女兒離去今日,女兒帶着母親歸來。整整十八年的等待,終于等到了這一天。姜思妍覺得,她此生,終究不被上天所負,圓滿了,圓滿了
五月十日,是所有為了大革命犧牲的烈士的集體國葬儀式,牧黎是儀式最主要的承擔者,她代表所有幸存的革命戰士,要向犧牲了的戰士敬獻花圈,緻悼詞,并發表一篇演講。這也是她就任帝國皇帝後,第二次出現在公開場合,并發表演講。
整個儀式的過程很順利,牧黎的演講詞悲壯中透着激昂,再度在所有人腦海中引發了共鳴。那一日,全聯邦的人都在發自内心的哀悼,所有人都還能感受到皇帝陛下内心的哀傷與堅強。這讓人們覺得皇帝陛下更加親切了。隻是,就在緻辭結束後,牧黎轉身準備下主席台,卻看到站在她身後的蘭妮淚流滿面。就在她視線的盡頭,是索納的遺照。
牧黎默默地牽住了她的手,蘭妮輕輕依靠着她,兩人緩緩步下主席台,這一幕,被某位記者捕捉,從此成為了聯邦曆史上的一張名照。
十日後,也就是五月二十日,是帝國年輕的皇帝陛下大婚的日子,也是這個新生的國度第一樁大喜事。
在牧黎一再強調一切從簡之下,她們的婚禮确實簡化了不少程序。但是婚禮大堂定在了聯邦國會大廈,牧黎和蘭妮需要身着盛裝,走過長長的階梯紅毯,在台階頂端接受無數的攝像頭捕捉定格。這張結婚照,又将成為聯邦曆史上最經典的一張照片。
那天,天特别藍,雲特别白,陽光特别柔和。那天,蘭妮的裙特别長,人特别美,牧黎的皇家鬥篷很是誇張,腰間的帝王儀刀擦得雪亮。那天,人特别多,鏡頭特别多,閃光燈幾乎要吞沒她們的眼眸。
那天皇後殿下不知是太緊張還是沒注意,差點踩着裙子摔了一跤,被皇帝陛下抱進了典禮大堂。
那天,已經卸去了所有職務的前任聯邦大總統查克弗裡斯曼,與妻子莫裴媛,親家姜思妍以及坐在輪椅上依舊昏迷不醒的牧心,一起接受了牧黎與蘭妮的叩首奉茶,向來老成持重的他,那日卻老淚縱橫。
那天,懵懂的孩子被雙親抱在電視機前觀看婚禮大典,疑惑地問結婚是什麼。
那天,多少情侶将自己的結婚日定在了此日。
那天夜裡,天上有兩顆不知名的星,離得特别近,交相輝映。
後來人們将它們命名為曙光與月神。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寫到這裡,覺得正文可以結束了。但是,故事還沒有真正結束,還有好幾章番外,專門來寫幾對情侶的事。番外并不是完全完美的,所有的情侶也不是都在一起了,這個必須要提前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