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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五章 刺客的進化(一)

盛唐崛起 庚新 4474 2024-01-31 01:13

  封思業,渤海人。

  垂拱三年,也就是公元687年常客登第後,經吏部選試合格,出任敦煌縣令一職。

  曆經十載,逐步升遷,坐到了而今北庭都護府的副都護。

  說起來,如果不是今年臨時開設北庭都護府,封思業也不可能坐到而今的位子。他原本隻是一個下州刺史,一下子成為執掌三州軍事的副都護,可謂一步登天。

  要知道,封思業那一屆的狀元,可是大名鼎鼎的陳子昂。

  可如今陳子昂郁郁不得志,射洪老家為他老子守孝,而他卻已經成為一方大員。

  三州治下,除郭虔瓘便可以算是他了。

  但郭虔瓘由于才到北庭,對這邊的情況尚不熟悉,所以很多事情,對封思業頗為依賴。這也使得封思業格外興奮,甚至有些不可一世,感覺着誰也不放在眼裡。

  所以,到了碎葉河谷之後,他便屯駐裴羅将軍城。

  聽說碎葉城已經被毀,需要重新修建。

  他堂堂北庭副都護,才懶得跑去碎葉城受罪。在裴羅将軍城駐紮,誰敢不聽差遣?

  可是,封思業沒想到的是,真有人不把他放在眼裡。

  “混蛋,一個出家的和尚,竟敢違抗我的命令?”

  聽聞楊守文攔下哥舒道元,不肯前來拜見他,封思業勃然大怒。

  他指着明秀的鼻子破口大罵道:“爾等僧人,不好好吃齋念佛,還擅自幹預軍事,莫非覺得本都護的寶劍殺不得人嗎?”

  明秀一襲白色僧袍,卓然而立。

  封思業的怒火,并沒有讓他感受到半點畏懼。

  出身江左豪門,而且一直輔佐武則天,什麼風浪沒有見過?明秀年紀雖然不大,可要說這氣度和膽略,就算是楊守文也自愧不如。沒辦法,人常說三代才出一個貴族。明秀這種在世家大族長大的孩子,從小被家族培養,絕非楊守文可比。

  隻見他嘴角微微一翹,一臉風輕雲淡的表情。

  “貧僧此次前來,受召機長老所托,還有一件事要質問副都護。”

  對封思業這種人,明秀很清楚該怎麼對付。

  封思業怒道:“你算什麼玩意,那召機長老有算什麼玩意,又有什麼資格質問本都護。”

  “呵呵,貧僧沒有資格,但這件物品,不知道有沒有資格?”

  明秀說着話,便取出了太子定命寶,托在手上。

  他傲然道:“召機長老奉太子之命問封副都護,十日前召機長老派人前往北庭求救,何以北庭都護府足足拖延了三天,才打通昆陵山古道?封副都護若是奉郭都護差遣平定叛亂,理應立刻出兵追擊薄露,何以到了裴羅将軍城便按兵不動?”

  奉太子之命?

  封思業還真是不太清楚這裡面的彎彎繞。

  郭虔瓘倒是知道了楊守文的身份,但是封思業并不清楚。

  他隻是奉命來碎葉河谷平亂,但是對楊守文和明秀的身份,郭虔瓘并沒有告訴他。

  封思業一怔,看着明秀手上的太子定命寶有些發懵。

  “太子?”

  他遲疑了一下,冷笑道:“随便那一塊破木頭,就敢自稱是奉太子之命?你以為本官是傻瓜嗎?”

  封思業說的很強硬,但語氣卻變得柔和許多。

  哪知道,明秀的眼中卻閃過一抹戲虐之色,笑說道:“副都護莫非是在西域生活久了,腦袋被風沙吹壞了不成?破木頭,你也敢說出口來……找個人驗證一下,看清楚這是什麼,再來與貧僧說話吧。”

  封思業被說的面紅耳赤,臉上浮起一抹怒氣。

  好在,他尚能克制,于是強壓怒火道:“把張主簿找來?”

  大帳内的親兵立刻出去,很快就帶來了一個三旬男子。

  這男子相貌堂堂,長的頗為俊俏。

  他走進來,先是向封思業躬身一揖,而後才開口道:“都護喚張同休,有何吩咐?”

  張同休?

  如果是楊守文在這裡,一定會想起什麼。

  這張同休,不就是去年他初到洛陽,在北市遭遇襲擊後,被武則天貶到庭州的那位洛陽令嗎?隻是,不曉得他怎地就成了封思業的手下,看樣子還頗受重用。

  封思業道:“張主簿,你幫我看看,這可是真的?”

  張同休從桌上拿起了太子定命寶,頓時臉色一變。

  他擡頭,看了看封思業,又扭頭看了一眼在大帳中卓立的明秀,臉上露出了複雜之色。

  與封思業相比,張同休的眼界要高明許多。

  封思業從垂拱三年常科登第之後,就來到西域,從敦煌縣令做起,一步步成為北庭副都護。可以說,這十餘年來,封思業一直都生活在西域,已經遠離了大唐帝國的政治中心。

  而張同休則不然……

  他借張易之兄弟的勢頭,坐上了洛陽令的位子,這眼界自然高明。

  太子定命寶!

  張同休一眼就認出,手中的印章赫然是一枚太子定命寶,他這心裡也不禁慌亂起來。

  他此前,可就是因為得罪了東宮,被貶來西域。

  幸虧他那兩個兄長的地位越來越高,也使得張同休在西域的情況好轉許多。封思業成為了副都護之後,便找到了張同休,并把他征召到帳下,在都護府做了主簿。

  原因?

  張同休心裡非常清楚。

  他封思業朝中無人,若不然也不會在西域生活了十餘年。

  此次出兵,封思業受張易之的指使,準備拉攏一些人。也正是這個原因,才使得封思業行軍遲緩,其中便有張同休的出謀劃策。張易之執掌奉宸府,卻苦于沒有強大的外援。他兄弟也在暗中招攬人才,封思業便是張同休推薦給的張易之。

  若不然,這副都護哪裡輪得到封思業來做?

  可是……

  張同休眯起眼睛,突然問道:“敢問法師,那位召機長老,可是姓楊?”

  沒等明秀回答,封思業便搶先說道:“沒錯,那召機長老是姓楊,他們都稱他‘楊君’。”

  “都護,這枚定命寶絕對沒錯。”

  “啊?”

  張同休湊上前,低聲道:“這印章名喚太子定命寶,非太子無人敢持有。

  而那位召機長老若是姓楊的話,持有太子定命寶便順理成章……都護,沒有錯的。”

  “真是奉太子之命?”

  “是不是奉太子之命卑職不知,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都護最好不要招惹那個人。”

  張同休沒有說明白,可是封思業心裡,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沉吟許久,他突然起身,從長案後轉過來,把太子定命寶雙手奉還給了明秀。

  “敢問法師,太子有何差遣?”

  明秀,笑了。

  他把太子定命寶收好,沉聲道:“召機長老讓貧僧詢問一下,都護何以停步不前?

  另外,烏質勒的事情你不要過問。

  此事最好交由安西都護府來處置,那烏質勒……讓他前往龜茲,向田揚名都護解釋吧。你現在要做的事情,是找到薄露,将之消滅,切勿讓薄露找到機會,東山再起。”

  “臣,遵太子之命。”

  封思業很清楚,他雖然勾搭上了張易之兄弟,卻不代表敢去違抗太子之命。

  張同休對那位召機長老似乎也很忌憚,這就說明,他更招惹不起對方。

  原本還想在碎葉河谷嚣張一下,沒想到這裡居然藏着這麼一個大人物,封思業整個感覺都不好了。

  明秀見封思業低頭,也就不再停留,告辭離去。

  “張君,那個召機和尚究竟是誰?”

  張同休顯得很糾結,在猶豫片刻後道:“封都護,你别問了。

  這個人其實并不是真正的出家人,隻是奉聖人之命,才做了僧人……聖人對他很看重,太子更與他非常親密。他既然突然在碎葉城出現,一定是有非常緊要的事情。這種情況下,你最好是不要問,也不要管,當沒有這個人,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總之,此人你招惹不得!

  真要是激怒了他,便是五哥也保你不得……”

  連張易之都不能保住自己嗎?

  封思業真的是怕了……

  他投靠張易之,為的是求富貴,而不是給自己招惹麻煩。

  想到這裡,封思業已經做出了決定,立刻點頭道:“若非張君,我險些闖下大禍。

  既然如此,我就遵他命令,立刻追擊薄露……”

  張同休點點頭,長出一口氣。

  不過,他心裡又感覺到奇怪:如果真是那個人的話,他跑來西域,又是什麼緣故?

  ++++++++++++++++++++++++++++++++++++++

  梓州,射洪。

  天色已晚,射洪縣城卻依舊是格外熱鬧。

  白天時,射洪氣溫很高,熱的讓人難受……沒辦法,梓州的天氣就是這樣!由于地處盆地之中,所以天氣也非常古怪。白天是豔陽高照,到了晚上就會下起大雨。

  待天亮之後,雨停了,氣溫重又升高。

  夜間的雨水,在白天時化為蒸汽。加之地處盆地之中,水汽無法散去,于是到了夜裡又變成了瓢潑大雨。

  周而複始,日複一日。

  梓州的水量充足,同時也使得稻米生長旺盛。

  隻是這天氣,卻好像蒸籠一樣。哪怕是氣溫不高,可還是讓人汗水涔涔,非常難受。

  不過,對于一直生活在梓州的黃閣而言,早已習慣了這種天氣。

  他是射洪黃氏族人,經營着一家商鋪,是個老老實實的本份生意人。

  可實際上,他卻掌握着射洪縣城的地下世界。

  整個射洪的大小團頭,都聽命于黃閣。從某種程度而言,他也是黃家最為重要成員。

  這****的天氣!

  雖然說早已習慣了射洪的天氣,可是看着屋外的靡靡細雨,黃閣仍舊感到很不舒服。

  “十九郎,把油紙傘給我拿來。”

  一個長得頗為機靈的小夥兒,從屋裡跑出來,手裡拎着一把油紙傘。

  “三老爺,要不小的給你叫車過來?

  這外面下着雨,可是不太方便。”

  “算了,我自己走路就是……熱了一整天,好不容易下了點雨,正好涼爽一下。

  你把店裡收拾好,記得關好店門。”

  “三老爺放心,小人省得。”

  那小夥兒一臉阿谀的笑容,把黃閣送出了店鋪。

  撐開油紙傘,沿着被靡靡細雨打濕,略顯得有些泥濘的街道行走,黃閣的心情很是愉快。

  七哥讓他找的人,到現在也沒有消息。

  一個小女娃,又能躲到什麼地方?

  黃閣覺得,七哥實在是太謹慎了一些。那女娃的師父那麼難對付,都死在他們的手裡,一個小丫頭,又能翻出什麼水花來?正元節那天,老陸被人殺死,在黃閣看來也不過是一個意外。雖然當時他是有些害怕,可過了這麼久,再也沒有任何消息。他幾乎找遍了射洪,也沒有找到線索……那隻有一個可能,那丫頭跑了!

  隻是七哥仍不肯罷休,讓他繼續打探。

  去哪兒打探?

  這射洪就這麼大,他幾乎把縣城都翻了個遍也沒有線索,讓他又該從何處下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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