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節
江夏城。
現在這座城内隻有兩種人可以任意走動。一是民夫,二是士卒。
在曹軍到來之前,劉備就勸說劉琦,大開城門,讓所有懼怕戰火的百姓去逃命,不管是真正為了百姓的生命安危打算,或者隻是那看不見摸不着的虛名,百姓們确實很感激劉備。
打仗就是打仗,要死人的,哪怕劉備和曹名聲再好,也會死很多無辜的老百姓。
于是江夏城一下空了三分之二,剩下的是一些沒見過攻城戰的愣頭青,或者是一些家業全在城裡,離了江夏城就一無所有的商人,再就是那些老得走不動路,無力可逃的老人了。
而劉備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城破,不會将一粒糧一文錢留給曹軍。民夫被臨時征集起來,将江夏城中一切可以帶走的糧草、牲口、布匹等,一船船的裝着運向對岸。
“賢侄,你快走吧,我已遣封兒接應于你。過了江,就安全了,為叔已與吳候結盟,江東定不會因舊隙加害于你。”劉備看着江邊一艘艘矮帆搖晃着向江面岸行去,心裡感慨萬千。
真是如喪家之犬一般,偌大個江夏城連一日都不敢妄想堅守,一聽曹軍打過來,唯一的念頭就是――逃。
劉琦淚流滿面,失聲通哭起來。
“叔父!小侄心有不甘啊,父親十餘年的基業,如今就毀于我手,實在無顔他日去九泉之下相見……”
說着,劉琦無力的跪倒在地,雙手深深的插進土裡,十道觸目驚心的皿痕,周圍的士卒們看了,都眼紅紅的别過臉去。
劉備對荊州沒多深的感情,可劉琦幾乎是生于斯,長于斯,古人對于故土的感覺,執着得讓人發指。
“都是那蔡瑁背主求榮,害了兄長,又将荊州拱手相讓!”劉備本來就是個遊俠脾氣,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你若是害了我或者我身邊親近的人,對不起,拿命來吧。
“若得此賊,恨不得生噬其肉!”
劉備勸了下,又說道:“賢侄當留此有用之身,才能趁勢而起,眼下曹賊勢大,荊北已是斷不可留。待下了荊南四郡,我等休養生息數載,或可有所作為。”
“叔父。小侄自知文不達,武不就。曹如此勢大,我們會等到能與之相抗的那天麼?”
劉琦擡起臉問道,隻是臉上怎麼也找不到一絲自信。
劉備臉色一黯。
自家事當然自家清楚。就算孫武複生,張良不死,能是曹的對手麼?
劉封已經去攻打長沙了,如果荊南四郡再守不住,天下之大,卻已經是無處可逃了。
悲劇哥成了先鋒。
這可是好不容易跟夏候稱争來的機會。在曹面前,兩個小将針尖對麥芒,絲毫不肯相讓,這個說:魏王與我五千人馬,定取江夏于旦夕之間。那個更強,說,我也不須五千,三千足矣,早晚定教魏王立于江夏城頭!
兩人互不相讓,差點在曹面前打起來。曹看着兩個人争的勁也不生氣,隻叫兩人不要亂了和氣,抓阄定誰是先鋒。
結果悲劇哥這次沒悲劇,抓着個“先”字。滿心歡喜的點了五千人馬就朝江夏而來。
說來也是怪事,一路上遇到的,全是自江夏城而來的百姓,見了曹軍不僅不懼,反而跪于大道當中求收留乞命。
悲劇哥可是第一次正式帶兵打仗,哪裡見過這個?又怕是劉備詭計,于是令百姓自去投襄陽城,自有人安排不提。
“夏候将軍,前面就是江夏了。”向導指着遠遠那尤如低伏的巨獸一般的城牆說道。
向導一般都是本地人,對路極熟。不過這向導卻是蔡瑁府上的下人。
悲劇哥一聽,精神大振,仿佛這功勞唾手可得一般。豪氣十足的抖了抖身上的大氅,槍尖指處,便是江夏:“兒郎們,拿下江夏,本将于魏王處為諸位請功!封妻萌子,光宗耀祖,皆在諸位刀下!望諸位奮勇争先,才不沒了我曹家兒郎的大好名頭!”
“願為将軍死戰!”
悲劇哥出馬,當然領的是曹軍精銳,出身都沒有問題,很多都是陳留、兖州本地人,都以身在曹軍而自豪。
未等靠近江夏城,遠遠的便見到江邊火光大作,靠近一見,原來是各種各樣的小舟大船,俱得燒得四分五裂。
“破釜沉舟麼?難道還把你當成楚霸王了?”悲劇哥一聲冷笑。下令就地伐木造梯。
江夏城遠不如襄陽高大堅固。因此悲劇哥連攻城器械都沒帶,一千馬軍,四千步軍。留五百人監視江面,以防江南岸有援軍偷襲。
悲劇哥好歹是将門出身,當知戰事無常,說不定跟劉表有仇的江東哪根筋不對會來救援,不得不防。
三個時辰,已造好雲梯。悲劇哥怕增援的夏候稱來得太快,不等士兵休息恢複體力,就命士卒圍了北、東、西面,隻放南面臨水一面不管。
鼓聲一起,每面城牆都樹起二十多架雲梯,士卒或背或咬着環首刀,在城下弓弩手的掩護下,冒着城上射下來的箭矢便争先恐後的登城。
悲劇哥親自督戰,提着尖驅着馬來回在城下逡巡。城上一個守将模樣的人,正在指揮劉軍反擊。
曹軍士氣很高,嘴裡哇哇怪叫着,絲毫不在意同伴從雲梯上的掉落,沒看見一般前仆後繼的上。反觀劉軍中倒有些奇怪,除了這個守将這面城牆倒是固若金湯,其餘兩面都有曹軍士卒已經攻上城牆了。
這麼容易?悲劇哥隻當是有一場苦戰要打。
“喂,我說城上的,這江夏馬上要破了。你不如降于我,饒你一命如何?”
這守城的不比打野戰的,打野戰若是輸了,逃了也沒人怪你。可是守城不一樣,若是城丢了,守土之責多半是死罪。因此守城的哪怕是個文官,甯願自殺或者拿把劍做做樣子讓敵方俘虜,也不願投降的。
不想那守将性子頗急,一聽就火了:“入你直娘賊!你個鳥毛都沒齊的小娃娃,不回家吸奶去跑來送死,待爺爺捉住你便是一刀兩斷!”
悲劇哥氣得幾欲吐皿,也不回嘴了,更大聲的督促衆軍攻城。
不多時,這面城牆也守不住了,悲劇哥見時機已到,抓住一面雲梯便自己也爬了上去。
見主将都親自上了,親衛們更是呼啦一下全擁了上去,這些精銳中的精銳,更是讓那守将顧此失彼,一柱香功夫,城牆宣告失手。
“你這賊鳥人,休走,留下命來!”
悲劇哥一身功夫都是夏候淵真傳的七八分,一杆鐵槍舞得呼呼生風,那守将見曹軍勢大,便斷了念頭,起一把刀跟悲劇哥戰至一處。
悲劇哥憋着一肚子氣,又加上很在意這份奪城的功勞,下手毫不遲疑,那槍頭招招不離那守将咽喉,心口等要害。
那守将卻又要應付一心拼命的悲劇哥,又要留意有沒有其他曹軍在身上下陰手,左支右绌,眼見就要不敵。
心生一計,大刀使盡全力朝悲劇哥擲過去,這下悲劇哥不得不擋了一下,當的一響,這守将氣力也是不小。
守将趁着悲劇哥後退了一步,縱身便跳下城去,城裡已經亂作一團,那将熟悉地形,晃了幾下便不見了。
悲劇哥也不去追,集合衆軍先開了城門,大隊曹軍一擁入,抵抗便少了。
等夏候稱姗姗來遲,悲劇哥已經咧開大嘴在城頭傻笑了。衆軍已經在清點傷亡,打掃戰場了。
“怎麼這麼快的!”夏候稱隻不過晚出發了半日,怕悲劇哥有失。結果來了一看,江夏城已經姓曹了。
“嘿嘿,本将軍威名所至,聞風而逃。”悲劇哥反正是赢了,大吹特吹。
“吹吧你。多半是你長得醜,把人都吓跑了!”
夏候稱根本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