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的曆史,也先追殺明軍兩天一夜,二十萬明軍精銳全軍覆沒,五十多名大臣被殺,騾馬二十多萬頭,衣甲器械辎重全部被也先奪去。
現在,宋誠從六百多年後穿越而來,為求自救,一邊救人,一邊組織抵抗,打得相遇的瓦剌軍逃走不能,也先率親衛一打照面便敗北而去,對宋誠這支隻有千餘人的小隊心生忌憚,不敢乘夜追殺,雙方形成對峙之勢。
可宋誠聚起的殘軍隻有兩萬多人,相比五萬氣勢如虹,軍容完整的瓦剌軍,實力差距不是一般大。
這一點,宋誠不是不知道。可是皇帝不能不救。哪怕他來自現代,皇帝至上的觀念很淡薄,也清楚“皇帝”這個身份代表着什麼。
既然确定朱祁鎮就在也先營中,那隻能把他救回來。
已經過了一夜,沒有摸來的明軍,基本可以确定陣亡了,二十萬精銳,隻存二萬多,說十不存一也不為過。随駕出征的大臣,如驸馬井源、兵部尚書邝埜、戶部尚書王佐、侍郎丁銘、王永和,以及大學士曹鼎、張益,現在沒有在第四隊列,可見兇多吉少。
文官大多壯烈并不奇怪,逃跑需要運氣、體力、看準方向,文官們天天案牍勞神,出門坐車坐轎,算是死宅,瓦剌軍馬刀面前人人平等,沒有因為你是狀元(曹鼎)、兩榜進士而免殺,他們怎麼逃得了?
按理說,武将們活下來的機率應該高些,可三大營提督全然不見蹤影,除了耀武揚威的武德将軍之外,就沒見一個有品級的将軍,而這位武德将軍鄒德遠,還被宋誠拿來殺雞儆猴了。
張輔傷勢沉重,帳中沒有軍醫,傷情沒有惡化已經是萬幸,讓他帶軍,不現實。
這支軍隊,就這樣交到宋誠手裡,救皇帝的重任,也落在宋誠肩上。
宋誠整軍完畢,開始布防。前世,他是狙擊手,也是軍事愛好者,研究過不少戰争,研究過無數地圖。土木堡是防禦形的堡壘,先前明軍還在這裡挖了壕溝,這時也被宋誠利用上了。
正忙呢,巴特爾又來了,這次,是來要求贖金的。
也先确定手裡的人質是大明皇帝後,高興得一夜睡不着,實在不是他堂堂太師,一統蒙古的英雄為五鬥米折腰,而是瓦剌窮哇,每到冬天,白災一來,不知有多少人凍死。現在朱祁鎮在手,糧食要多少有多少,他真心高興壞了。
一大早,他把瓦剌高層叫來商議,大家發揮想像力,商量了大半天,總算定下價碼。這不,巴特爾作為特使,巴巴地來了。
巴特爾還沒到明軍駐地,就被拿下了,他叫嚷着:“我是使者,奉太師之命而來。”
昨晚遇到一個明軍,上來就拳打腳踢,打得他鼻青臉腫,抱頭鼠竄,今天再來,他多少有心裡陰影,可别又有人跳出來打他。
昨晚禁步拿進帳,張輔瞄一眼就暈過去了,巴特爾沒機會見正主。在俘獲朱祁鎮之前,他隻是一個百夫長,實在不清楚做為使者,應該怎麼做,宋誠一頓老拳,把他的自信打沒了,擔心也先罵他沒用,回去也沒敢向也先告狀。也先高興過頭,哪有注意他鼻青臉腫?
一件外交事件就這麼波瀾不驚的過去了。
現在他還沒走近,就被當成奸細拿下,不緊張才有鬼了。他叫聲未停,眼睛就被蒙住,他吓得魂都沒了,聲嘶力竭地喊:“饒命!饒命!”
不是說明朝是禮儀之邦嗎?怎麼他遇到的全不是那麼回事?第一次被當成騙子趕出去,第二被暴打一頓,第三次幹脆要被咔嚓。他得多倒黴才攤上這種事?巴特爾想死的心都有了。
宋誠正在布置防禦工事呢,哪能讓敵軍哨探?哨兵一層層鋪下去,一下子鋪了七八層,不要說巴特爾這麼大一個人,就是一隻兔子都進不去。
巴特爾被推着走,以為必死無疑,明軍一定把他帶到陰暗角落,一刀了結,正欲哭無淚,蒙眼的黑布被取下,那個打他黑拳的少年将軍坐在他面前。
“說吧,什麼事?”宋誠的大帳就在張輔旁邊。做為這支軍隊的實際指揮者,他自然是有自己的大帳的。
巴特爾恍惚了一下,這麼說,不是要殺他?
“我奉太師之命,見你們英國公。”目前已知明軍這邊,官銜爵位最高的就是英國公張輔了,這事隻能找能拍闆的人談,别的人做不了主。
宋誠勾了勾唇角,道:“英國公沒空見你,有什麼事說吧,不說立即滾,老子沒空理你。”
這倒是實話,忙着布置防禦工事呢,哪有空和巴特爾廢話。
巴特爾誤會了,實在是對宋誠有心裡陰影,這人不像明人,倒像他們瓦剌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萬一自己開口晚了,又得挨打,還是趕緊說明來意吧。
“要三百萬擔糧食,二十萬兩銀子,一百萬車鐵,一百萬車鹽?”宋誠奇怪地看他:“你以為皇上是提款機嗎?”
“提款機是什麼?”巴特爾不明白。
宋誠面無表情道:“茲事體大,某無法做主,待某奏明朝廷,再回複你們。”
這就是答複了,巴特爾又被蒙上眼睛推出來,黑布拿下,哨兵放他走的時候,他有些不敢相信,這就離開了?那個兇惡的少年将軍這次沒打他也沒殺他?
張輔聽說也先開出的條件,沉默良久,道:“磨墨,老夫奏明太後,由太後和朝中諸公作主吧。”
這件事太重大了,宋誠不敢答應,張輔同樣不敢答應,不過飛報朝廷,一來一去時間可不少,說不定朝廷的诏書沒來,皇帝已救出來了呢。
張輔滿懷希望地道:“阿誠,一定要救出皇上。”
也先沒有撕票,讓他看到救出朱祁鎮的希望,要是朱祁鎮落入也先手中,也先一刀咔嚓了,那就什麼都完了。能進入中樞的朝臣哪個沒有豐富的鬥争經驗?和鞑子這些野蠻人談判,那是勝券在握哪。
而奏折一來一回,又為救出皇帝留下足夠的時間。張輔突然覺得,局面好象沒有他想像的那麼差。他很欣慰宋誠懂事,回複使者的話很得體。
“你這孩子不錯。”他難得地誇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