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有朋自遠方來(1)
普智大師不敢怠慢,于是親自陪着艾飛雨去了。
艾飛雨微笑着說道:“大人不妨也四處走走,興許有什麼發現也說不定呢!”
劉鼎點點頭,讓令狐翼負責艾飛雨的安全,自己則獨自帶着夏可舞在旁邊自得其樂。
他對于佛寺向來都沒有什麼興趣,對于佛教也沒有什麼好感,要不是艾飛雨要來,哪怕大相國寺再出名,他也懶得到來。什麼意外發現,笑話,能夠有什麼意外發現?難道會在這寺廟裡面發現尼姑不成?如果真的有尼姑,倒是意外發現,想到這裡,劉鼎的内心忍不住邪惡起來。
無聊中,他和夏可舞順着佛寺四周轉了轉,發現這大相國寺别的沒有,就是地方足夠大,能夠在開封的城中心,霸占着這麼大一塊地方,也算是少有了,看來曆朝曆代,對這裡還是滿重視的。朱溫在開封這麼多年,想必也從相國寺的身上撈到了不少油水,要說相國寺的香火錢,沒有他朱溫的份,打死劉鼎也不會相信。
不知不覺到了天王殿。天王殿五間三門,飛檐挑角,黃琉璃瓦蓋頂,居中塑有一尊彌勒佛坐像,慈眉善目,笑逐顔開,坐在蓮花盆上。據說,他就是未來佛,二億四千年後将作為釋迦牟尼的接班人降至人間。兩側站着四大天王,他們個個圓目怒睜,虎視眈眈,大有滅盡天下一切邪惡之勢。
持珠握蛇者為廣目天王,他以站得高、看得遠而得名;手持紅色寶傘者是多聞天王,他以聞多識廣著稱;持寶劍者是增長天王,他希望世間善良的心、善良的根大大地增長起來;最後懷抱琵琶的是持國天王,他彈奏着八方樂曲,護持着萬國和平。
夏可舞自言自語的說道:“大人,你肯定是未來佛,不知道屬下是其中的哪個?”
劉鼎笑着說道:“你是廣目天王,令狐是增長天王。”
夏可舞怎麼看自己都不像是廣目天王,來回仔細的衡量,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天王殿北邊是一片花園假山,景緻幽雅,頗有“曲徑通幽處,禅房花木深”之妙。再往北走,便是赫赫有名的正殿――大雄寶殿了。大殿重檐鬥拱,雕梁畫揀,金碧交輝。大殿周圍是青石欄杆,雕刻着幾十頭活靈活現的小獅子,令人喜愛。
大雄寶殿的兩側,是專門給貴客題詞的地方,在上面很容易找到駱賓王、王勃、李白、杜甫、李商隐、杜牧等人的名字。劉鼎仔細的看了看,上面果然有朱溫的題詞。這個朱溫,無賴出身,什麼時候毛筆字練得這麼好了?他一定是專門練習這個幾個字,然後專門到這裡題詞來着。這一招自己倒是要學學,免得自己的毛筆字除了名字之外都見不了人。
過了大雄寶殿,便是羅漢殿了,俗稱“八角琉璃殿”,它結構奇特,系八角回廊式建築,别具一格,世所罕見。殿内回廊中有大型群像“釋迦牟尼講經會”,五百羅漢姿态各異,造型生動,他們或在山林之中,或在小橋流水間,或坐或卧,或仰頭,或俯首,形态逼真,情趣無限,堪稱藝術傑作。
羅漢殿中間,有一木結構八角亭高高聳立,内有一尊四面千手千眼觀音木雕像,有四人高,是在唐玄宗天寶年間,由藝術巨匠用一株白果樹雕刻而成,每面有六隻大手,兩百隻小手,手心有一隻慧眼,總共一千餘隻,故名千手千眼佛。她的神态,看來看去有點像楊貴妃,多半是巴結楊貴妃的作品。
在羅漢殿的對面,是觀音殿。出入那裡的都是女香客,都是沖着南海觀世音菩薩而來的,這裡也是女香客唯一可以出入的地方。劉鼎不想到那邊去湊熱鬧,于是就在這裡端詳千手千眼佛。在另外一個世界的時候,曾聽人說到千手觀音,不知道說的是不是就是這個千手千眼佛?
千手千眼佛的面前,有個年輕人,正在虔誠的拜佛。聽到後面的腳步聲,他就漫不經意的回過頭來。劉鼎對他也不以為意,這年輕人乃是手無抓雞之力之人,沒有任何的威脅性。沒想到他看了劉鼎一眼,居然冷笑着說道:“怪事,黃巢的兒子都信佛了,看來天下太平的日子不遠了。”
夏可舞唰的一聲拔出冰魄寒光刀,頂在了對方的喉嚨上,同時死死的摁住了對方。
這個年輕人的确是手無抓雞之力,可是他一眼能夠看出劉鼎的身份,還大言不慚,實在令人驚訝。
劉鼎陰沉着臉說道:“你是什麼人?”
年輕人倒不怎麼驚慌,雙手很自然的舉起來,做投降的狀态,臉上帶着一絲絲僵硬的笑容,有些狡黠的說道:“殿下不妨猜猜?”
劉鼎示意夏可舞将他放開,上下打量着他,冷冷的說道:“你既然認得我,又稱呼我為殿下,想必是當初的同袍,你叫什麼名字?來自哪裡?要做什麼?”
此人微微一笑,下意識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微笑着說道:“殿下多心了,敢情将我當做是來打秋風的人了。隻是,殿下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劉鼎目光深沉的凝視着他,緩緩的說道:“你既然是我的同袍,想必對我的過去很了解,為何明知故問。”
此人含笑說道:“失禮,失禮,在下聽到一些傳說,說是殿下已經恢複了智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上下五千年的事情,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沒想到原來是謠言。在下朱有淚,給殿下行禮了。”
劉鼎微微長大了嘴巴,眉頭也輕輕的皺起來,緩緩的說道:“滄海月明珠有淚,原來是你。”
他聽劉白伊提起過此人,此人在當初的起義軍裡面,絕對是個個性人物。隻是每次劉白伊提起此人的時候,神色都有點怪怪的,語焉不詳。劉鼎知道劉白伊肯定清楚朱有淚到底是個什麼人,可是他卻從來沒有正面提起過此人,因此對于此人也隻有有名字上的記憶,卻沒有詳細的了解。
朱有淚整了整被夏可舞拉亂的長衫,小心的将最表面的絲綢長衣拉直了,又用力的晃了晃自己的頭發,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過獎,過獎,殿下總算記起來了。還以為殿下貴人多忘事,早就忘記了以前的老夥計了呢。”
劉鼎眼珠子一轉,已經明白過來了:“艾飛雨将我拉到大相國寺來,就是讓你見到我,是吧?”
朱有淚一本正經的說道:“錯,是你來這裡見我來着。”
劉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都說滄海月明倨傲冷漠,尖酸刻薄,眼中無人,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出口傷人,果然如此。你能夠活到現在,真是奇迹啊!”
朱有淚輕蔑的說道:“莫非殿下也想象令尊一樣,痛打我一頓,然後将我攆出開封?”
劉鼎搖搖頭,漫不經意的說道:“我不會做那樣的事。你是人才,很難得的人才。我如果不喜歡你,我會一刀殺了你,絕對不給别人招攬你的機會。”
朱有淚明顯的幹笑幾聲,幹澀的說道:“殿下說話還真爽快。”
劉鼎沉下臉來,冷峻的說道:“所以,你現在隻有一條選擇,要麼,給我賣命,要麼,我将你提出大相國寺,一刀将你殺了,随便找個草席卷起來埋了。”
朱有淚說道:“如果我都不答應呢?”
劉鼎說道:“我想象不出,你有什麼不答應的資格?”
朱有淚沒有直接回答,錯開話題說道:“艾飛雨給我寫了六封信,讓我務必到開封來走一趟,和你見見面,沒想到,我見到的居然是這樣的人,實在是令我大失所望,早知道,我甯願到日本去賣春宮畫,也不會到開封來的。”
劉鼎說道:“你後悔了?”
朱有淚說道:“沒有。”
劉鼎說道:“那就好。”
朱有淚說道:“我朱有淚的确倨傲,的确眼中無人,卻也有項弱點,這個弱點讓我從來不做後悔的事情。”
劉鼎好奇的說道:“什麼弱點?”
朱有淚嚴肅的說道:“怕死。”
劉鼎嘴角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慢慢的說道:“你還有自知之明。”
朱有淚倒是滿臉的嚴肅,一本正經的說道:“如果當初我不怕死,以死相谏的話,令尊也不會這麼快就退出長安了。如果我不怕死,我現在已經溜之大吉了,根本懶得跟你廢話。”
劉鼎說道:“我是我,我父親和我父親,麻煩你不要混為一談。另外,如果你要逃命的話,最好是趁我不注意的時候,那樣成功的機會可能大一些。”
朱有淚說道:“所以,我如果要逃命,一定不會讓你看出來。”
劉鼎隻好無語。
對方如此實誠,他能說什麼呢?
朱有淚忽然又說道:“我知道附近有家非常有名的小店,你是否應該請我吃一頓呢?”
劉鼎漠然的說道:“這就要看你有沒有被請的價值了。”
朱有淚無奈的說道:“好吧!你知道我最反對你父親什麼?”
劉鼎漫不經意的說道:“屠戮?搶掠?流寇作戰?”
朱有淚搖頭:“不是。”
劉鼎說道:“願聞其詳。”
朱有淚豎起兩根手指,在劉鼎的面前晃了晃:“均平。”
劉鼎詫異的說道:“均平?”
黃巢起義,最具有吸引力的就是這“均平”二字,他先後自稱“天補均平大将軍”和“沖天太保均平大将軍”,明确提出要平均土地财富。正是由于這兩字的影響,黃巢才在短短的數年時間裡,糾集到了幾十萬的人馬,最終攻入長安,坐上了皇帝的寶座。可以說,這兩個字乃是起義軍的根本,怎麼到了朱有淚這裡,怎麼居然成了缺點了?
正要繼續詢問,朱有淚已經很無恥的說道:“殿下,在下很餓了,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劉鼎仔細的打量着眼前這個無賴的昔日同伴,實在有點哭笑不得的味道。其實朱有淚已經不小,起碼超過了三十歲,他應該日子過得不怎麼樣,可是卻要在劉鼎的面前裝出斯文人的樣子。他外面的綢衫明顯不太合身,可能是從朋友那裡借來的。他的眼睛,也是滴溜溜的轉來轉去的,和外面街道上的流氓混混沒有任何的區别。
這樣的人,說老實話,劉鼎不太喜歡。可是艾飛雨在這個時候,居然還将自己請到大相國寺來,和他見面,顯然對他是相當推崇的。然而,劉鼎實在看不出對方有什麼值得推崇的地方。他皺眉想了想,冷冷的說道:“好吧!看來我不請你吃一頓,你是誓死不肯透露半個字的了。你所說的小店,在哪裡?”
朱有淚當即在前面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