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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1)

漢鼎 南海十四郎 3338 2024-01-31 01:14

  第196章(1)

  很快就到了九月十三,裴泰續弦的婚禮正式舉行。

  在幾天之前,整個裴府就挂起了大紅燈籠,外面的長街上一挑兒過去,也全部都是燈籠,遠遠的看過去,整個裴府似乎都籠罩在燈籠裡面,隻有一片的暗紅色。在燈籠的下面,是密密麻麻的盆栽菊花。金秋九月,菊花盛開,金陵城出産的菊花,還不能滿足裴府的需要,甚至需要從舒州水路運來,對舒州的花農來說,也是一筆小小的橫财。無數的菊花,配合着密集的燈籠,将裴府裝扮的隻有紅色和金黃色,其餘的顔色全部都被籠蓋了,到處都洋溢着喜慶的色彩。

  在前一天,劉鼎就已經忙開了,他現在是劉月蘇的“哥哥”,是“娘家人”,有很多禮節是要他出場的,例如裴府派人到鳴鳳喽下聘禮,就是劉鼎負責接收的,幸好茹雪和詩穎來了,可以幫他應付很多的場合。在這期間,劉鼎作為劉月蘇的“哥哥”,少不了到鳴鳳喽去看看劉月蘇,詢問她一些有關婚禮的事宜。

  鳴鳳喽這些天都已經被裴府全部包下了,所有的人都為這場引人注目的婚禮作準備,将旁邊的倚紅樓和天香樓的姑娘們弄得妒忌不已,恨不得也有一個類似裴泰的男子看上自己。以前青樓女子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事情不是沒有,甚至有嫁給狀元郎為妻的,但是一步就能夠攀到國公夫人,成為堂堂正正的三品诰命的,卻是絕無僅有。劉月蘇實在是開創了金陵城青樓女子的先河,也從此成為無數青樓女子暗自鼓勵自己的榜樣。

  隻是劉鼎總是不經意的發現,劉月蘇似乎并沒有顯得太激動,她的臉色,隐約間總有些古怪的哀愁,似乎對即将到來的婚禮完全沒有進入角色,有時候不知道陷入了什麼樣的思緒裡面,旁邊的侍女要問好幾遍她才反應過來。按理說,她應該高興的,哪怕是不高興,在這時候也應該虛僞的掩飾一下,她畢竟是青樓女子出身,實在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歸宿了。青樓女子無論多紅,終究是要人老珠黃的,到時候,能嫁作商人婦已經是很不錯的選擇,何況是國公夫人。根據情報的顯示,劉月蘇并沒有别的男人,不存在感情上的糾葛,到底是為什麼呢?

  既然她不說,劉鼎也就不問。

  良辰吉日到來,金陵城自然是熱鬧萬分,裴府的親朋好友自然早早道賀,周圍各地的官吏和地方鄉紳,也紛紛派人前來道賀,又或者是派人送來厚禮,表示心意,就是舒州也有很多客人到來,例如顧琦方、江宣銘等人,也都接到了裴府的請帖,他們跟随劉鼎在舒州發展商業,身份水漲船高,已經和往日完全不同了。朱容軒、檀道濟等人也收到了裴府的請帖,也都親自來賀,劉鼎無意中遇到了朱冉淼,問起水泥的事情,朱冉淼遺憾的表示,還是沒有找到劉鼎所說的神秘配方,他還在繼續努力。劉鼎失望之下,隻好勉勵他加把勁,盡快将水泥試驗出來。

  此外,西川節度使陳敬暄、東川節度使高仁厚、荊南節度使張缳、鄂嶽節度使路審中、湖南節度使闵鎖、南平王鐘傳、淮南節度使高骈、宣武軍節度使朱全忠、忠武軍節度使鹿晏弘、武甯軍節度使時溥、宣歙觀察使秦彥、杭州刺史董昌、浙東觀察使劉漢宏、福建觀察使陳彥,都派人送來了賀禮,有些人因為路途遙遠,使者現在還在路上。朝廷據說也要派人來道賀,但是路途艱難,中間又有淮西軍阻撓,于是朝廷下了個诏令祝賀了事。

  早上,劉鼎帶了各位高級軍官,前往裴府參加婚宴。對于他這樣身份的人,裴府早就安排好了貴賓廳,就在裴府日常議事用的小花廳,裴易靖親自相陪,外面雖然熱鬧非凡,貴賓廳裡面卻是安靜如斯。因為劉月蘇認了劉鼎為大哥,劉鼎和裴易靖現在是親家的關系,自然比之前密切多了,說話也沒有那麼客氣了。

  劉鼎随意的說道:“裴大哥,你且忙去,不用管我。”

  裴易靖的确還有很多客人要招呼,于是說道:“也罷,我叫雨晴來陪你。”

  說着,告辭而去。

  劉月蘇從鳴鳳喽出閣,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到達裴府,劉鼎這個“娘家人”現在是自由身。裴易靖說讓裴雨晴來陪他,劉鼎也拒絕了。但是在小花廳裡面的确閑得無聊,想要派人去找張祥鶴聊聊天,可是這小子死都不肯透露那天到底是誰給自己療傷,還讓自己到九華山去還願,真是反了他了。他孤零零一個人,隻能看着庭院中的菊花。裴府的确是很懂得花草的,小花廳外面的菊花,就點綴的十分的豔麗,朵朵菊花絢麗多姿,眼睛裡隻有一片的金黃。

  劉鼎在庭院裡随意走走,欣賞着這些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品種的菊花,無意中想起黃巢的詩:“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今天是九月十三,距離九月八已經過去了五天的時間。他知道,劉忠漢老人此刻肯定是在悄悄祭祀黃巢,祭祀自己的“父親”,沒有人願意在黃巢遇難的日子祭奠,因為那樣太傷感,太悲觀,隻有在九月八,面對着金黃的菊花,祭祀黃巢,才能在心中充滿了必勝的信念。這首詩,就是劉忠漢教給自己的,想起當初黃巢作此詩的豪情,可曾想過日後虎狼谷的末日?

  無語惆怅之際,卻聽到後面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原來是裴雨晴迎面走來。看來,裴府上下都已經知道裴泰的心思,因此總是制造機會讓裴雨晴和劉鼎獨處,然後慢慢的培養感情。其實說是培養感情,不過是幌子罷了,為了雙方利益的需要,就算沒有感情,裴府也會毫不猶豫的将裴雨晴推出去,完滿的完成這樁政治婚姻的。

  裴雨晴卻不知道裴易靖叫自己來的目的,裴易靖甚至沒有告訴她劉鼎在這裡,隻是讓她過來小花廳幫忙招呼一下客人,于是随口說道:“劉鼎,你怎麼還在這裡呢?”

  劉鼎故意占她便宜,滿臉殷勤的說道:“我來看看你,不行嗎?怎麼,不歡迎?”

  裴雨晴那天的确有點擔心劉鼎不高興,心裡一直窩着這個事,現在看到劉鼎開自己玩笑,才放下心來,嫣然一笑,毫不避諱的說道:“我是擔心你家的娘子軍吃醋,到時候不知道怎麼來懲罰你。說實在的,她們可想你了,你也應該抽時間回去看看了。”

  劉鼎随口說道:“部隊輪換,我很快就回去了。”

  裴雨晴放低聲音,神秘兮兮的說道:“哎,劉鼎,你離開她們這麼久,這次回去看到她們,你會不會說些特别的問候語?比如你是我的前世今生,你是我的至愛,幾百年的修行隻換得你一刹那間的回眸……”

  正好有人從旁邊經過,隻聽到後半段,神色顯得十分的古怪,急忙快步離開了。

  裴雨晴的俏臉,霎時變得绯紅起來,欲言又止,簡直要當場暈死。可不是麼,别人隻聽到後半段,還以為她是在跟劉鼎表白呢!一時間,裴家的四小姐神情怪異到了極點,又是害羞,又是後悔,恨不得馬上找個洞鑽進去。

  劉鼎哈哈笑着說道:“好!”

  裴雨晴又羞又怒,嬌嗔的說道:“你真是大壞蛋,難怪凝紫怕了你!”

  話音未落,就急忙逃開了。

  劉鼎繼續蹲在菊花叢中,看着朵朵嬌豔的菊花,緩緩的将一個個倩影從眼前過濾,看看到底哪個女子最像眼前的金菊。想來想去,隻想到裴月蘇的身影。不錯,這個人就是裴月蘇。菊花的美,是美在了外表,它是那樣的絢爛,這種璀璨的金黃色,掩蓋了其他一切的色彩,然而,菊花的凋謝,卻又是如此的快捷,那凋零的孤枝,隻能在寒風中無奈的顫抖。

  “奇怪,我什麼時候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了?”

  劉鼎忽然反應過來,暗暗責怪自己,然後努力的将腦海裡不該有的惆怅全部清理出去,重新換上冷靜自信的神色,在小花廳裡面默默的等待着時辰的到來。在此期間,裴易靖又來了兩次,沒有看到裴雨晴的身影,免不了低聲咕嘟了兩聲,派人去找裴雨晴,但是裴雨晴說什麼也不敢見劉鼎的面了,裴易靖拗不過,也隻好作罷。

  中午之前,劉月蘇的花轎到達裴府門口,劉鼎這時候才開始充當娘家人的角色,陪同劉月蘇進入裴府的大門。當然,大部分的禮儀他都是不懂的,其實他也不需要懂,隻要他的身份擺在那裡,就沒有人吹毛求疵,反正旁邊有人專門指點着,絕對不會錯的。劉月蘇盛裝打扮起來,鳳冠霞帔,大紅大紫的,又照着大紅的頭巾,反而有點讓人看不出原來的花容月貌來。又要規規矩矩的,站有站姿,坐有坐姿,甚至連擺個手勢都有規定的禮儀,不知道她本人累不累,反正劉鼎是覺得挺累的。

  忽然間,劉月蘇輕輕的說道:“劉鼎,謝謝你。”

  劉鼎随口說道:“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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