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2)
可怕的念頭在蕭骞迪的腦海一閃而逝。
如果真的是宣武軍的人,那就太嚴重了。
宣武軍和鷹揚軍都是出自原來的黃巢起義軍,朱溫原本是黃巢手下的大将,在黃巢被剿滅以後,他幾乎接收了原來的全部起義軍人才,葛從周、孟絕海、鄧天王等人都成了他的手下,這才使得宣武軍實力越來越強,最終霸占了汴州周圍的中原地區,隐隐有王者的氣象。然而,劉鼎的出現,打破了朱溫的壟斷地位,對朱溫産生了極大的威脅,劉鼎是黃巢的兒子,顯然更有資格領導原來的黃巢起義軍,如果朱溫是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派人暗殺劉鼎的話,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意外的。
劉鼎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同樣的問題,臉色嚴峻,一言不發。他拿着角弓弩回到原來的地方,默默的看着地上的皮元德屍體,深沉的說道:“将他擡走吧!我們要隆重安葬他。”
他原來是要到蕲州刺史衙門去商讨迎擊淮西軍的計劃的,皮元德雖然死了,但是計劃并沒有改變。不久以後,劉鼎就帶着一行人來到刺史衙門。蕲州刺史衙門的大小官員聽說皮元德遭受暗殺,神色都顯得十分的古怪。幾乎不假思索的,懷疑的目光,都集中在劉鼎的身上。當然,他們不敢公開的表示這種懷疑,可是劉鼎等人都已經深深的感覺到了。為了安全起見,蕭骞迪将他們都隔離在兩道大門之外。
劉鼎也不理睬他們,直接在刺史衙門的大廳坐下來,聲音低沉的說道:“令狐,将飛雨請來,我有事和他商量。路上要特别注意他的安全,不要給某些宵小再次襲擊我們的機會。”
令狐翼答應着去了。
一會兒以後,艾飛雨來了,臉色顯得有些凝重。他的身上還帶着淩亂的雪花,俊俏的臉龐因為匆忙趕路而顯得有些蒼白。現在的天氣的确是很冷的,他又偏偏喜歡穿着白色的長袍,裡面的衣服更沒有多少。當然,還有個誰也不會提到的原因,就是艾飛雨畢竟已經失去了男人的功能,現在身體的某些狀況,正在向着異性的方向發展,例如聲音越來越陰柔,臉龐越來越潔白,如果他穿上女裝的話,恐怕和黎霏嫣等人不遜多讓。
劉鼎将角弓弩放在桌面上,簡單的說明了情況,然後緩緩的說道:“皮元德的死,打亂了我們的計劃,我們必須對此做出反應,淮西軍很快就要到來。我想,我們要盡快的找出真相,找出殺人的真兇,飛雨,你覺得,到底是什麼人想要我的性命呢?”
艾飛雨沉吟着說道:“大人,皮元德已死,人死不能複生,追查真相固然重要,但是最緊要的,還是保持蕲州的穩定,盡可能的執行我們原來的計劃。事實上,皮元德的死,是好事也是壞事。好事是刺史的位置騰空了,我們可以安排更适當的人選,更好的維護我們的利益。壞事是蕲州的老百姓會以為是我們動手殺死皮元德的,産生對鷹揚軍的抵觸感,甚至有可能爆發起來,将我們驅逐出蕲州。我們的當務之急,就是變壞事為好事。”
劉鼎目光熠熠的說道:“你有什麼建議?”
艾飛雨兇有成竹的說道:“黃梅縣令範冬菊,雖然貪生怕死,稍顯懦弱,不過處政能力的确不錯,他又是蕲州原來的官員,出自皮元德自身的系統,飛雨建議由他接任蕲州刺史,可以減少很多不必要的想法。他對蕲州本來就非常熟悉,上任後能夠迅速處理蕲州的大小政務。他原來畢竟是縣令,此刻突然出任刺史,必然要和我們搞好關系,才能有效的開展工作。另外,此人在黃梅擔任縣令多年,對我們舒州的政治制度、經濟政策也比較熟悉,有接近鷹揚軍的傾向,我們要在蕲州實行變革,此人是個極大的主力。哪怕是日後奏明朝廷,請朝廷對蕲州實行直轄,也可以繼續讓他擔任節度使。”
劉鼎果斷的說道:“好!我立刻頒布命令,上表朝廷,建議讓範冬菊暫時擔任蕲州刺史。在朝廷的命令到達之前,蕲州的民政事務,就讓他來署理。怡禾,你馬上起草奏章,還有安民告示,盡快的貼出去,以安民心。另外,派人到黃梅,請範冬菊盡快前來上任。”
李怡禾答應着去了。
艾飛雨沉默慢慢的說道:“還有另外一件事,就是關于追殺刺客的事情,飛雨有些小小的建議。”
劉鼎神色冷峻的說道:“蕲州的局勢比我們想象中的要複雜,皮元德根基不深,馬南青倒是根深蒂固,可是馬南青的手下,顯然沒有襲擊我的膽量,我現在都還想不到刺客到底是什麼來路,飛雨有什麼建議,快快道來。”
艾飛雨沉靜的說道:“午時三刻,處斬兇手。”
旁邊的蕭骞迪微微一愣,愕然說道:“兇手還沒有抓到,怎麼處斬……”
劉鼎也是目光閃動,不明白艾飛雨的意思。
艾飛雨淡然自若的笑了笑,不以為然的說道:“誰說我們沒有找到兇手?誰知道我們沒有找到兇手?又有誰知道真正的兇手是哪個?又有誰知道,我們公開處斬的,并不是真正的兇手?除了我們自己和刺史衙門的極少人,還有誰會知道?蕲州的老百姓知道嗎?”
他冷冷一笑,毫不猶豫的說道:“皮元德被刺殺,蕲州民衆首先的懷疑對象,就是我們鷹揚軍,以為是我們為了霸占蕲州,所以不惜殺掉了皮元德,我們必須将這個嫌疑撇清,才能赢得蕲州百姓的民心。這件事絕對不能拖,否則謠言四起,人心浮動,對我們的形勢會很不利。飛雨非常擔心那些被解除武裝的武昌軍,如果他們受到了煽動,逃回去鄂州等地,散布對于我們不利的消息,我們以後的工作就會被動。飛雨建議,午時三刻,從死牢裡面提一個犯人出來,稍作改扮,宣明就是刺殺皮元德兇手,公開處斬,以安民心。”
蕭骞迪愣愣的說道:“真正的兇手,豈不是逍遙法外?”
艾飛雨冷冷的說道:“當然不會。刺客就在蕲州,逃不掉的。在公開處斬替死鬼的同時,你要抓緊時間捕捉真兇。”
蕭骞迪凜然說道:“我去将那些武昌軍士兵都提來審問,一個一個的審問,他們肯定會知道一些線索的。”
艾飛雨輕輕的搖搖頭,似乎對蕭骞迪的做法不是很贊同,卻也沒有直接說出來,他慢慢的說道:“讓我看看那把角弓弩,這是唯一的證物,或許我能夠從上面發現些線索也說不定。”
蕭骞迪急忙将角弓弩放到艾飛雨的面前。
艾飛雨伸手撫摸着角弓弩,細細的感受着角弓弩上面的每一個細節,神情變得十分的專注,似乎從角弓弩上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他甚至低下頭來,仔細的嗅着角弓弩,全神貫注,好像是在進行着某件最嚴肅的事情。他最後緩緩的說道:“刺客不是武昌軍的人。”
蕭骞迪疑惑的說道:“你怎麼知道?”
艾飛雨自信的笑了笑,輕描淡寫的說道:“你們是用眼睛來觀察的,我用的卻是鼻子,鼻子有時候能夠聞到很多眼睛看不到的東西。我聞到角弓弩上面病人的味道,準确來說,在角弓弩的上面,殘留有濃郁的皿吸蟲病人的味道。武昌軍裡面,是沒有吸皿蟲病人的。角弓弩上面殘留的氣息很濃,說明此人的病已經非常嚴重,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沒有哪個軍隊裡面會有這樣奄奄一息的病人……”
劉鼎突然擊掌說道:“媽的!我們中計了!”
蕭骞迪和艾飛雨都是一愣。
劉鼎霍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在艾飛雨的身邊來回走了兩圈,忍不住有點惱火的說道:“刺客就是那個要死的黑袍病人!弩箭就是他發射出來的!雪地上的腳印,還有那一灘鮮皿,都是他的同伴提前留下的,目的都是為了引開我們的注意力,讓真正的兇手在我們的眼皮底下,安然無恙!”
蕭骞迪還沒有反應過來,愣愣的看着劉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