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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秦王殿下(2)

漢鼎 南海十四郎 2823 2024-01-31 01:14

  第99章秦王殿下(2)

  “王叔叔對你雖然有些偏見,但是你不要放在心上。”林詩梓面帶笑容的說道,似乎很随意的樣子,但是誰都知道,這句話才是這頓飯的開場白。

  “劉鼎不敢放在心上。”劉鼎淡淡的說道,順手放下了筷子。

  蘇幼惜給劉鼎倒了半杯的葡萄酒,溫柔的說道:“這是西域進貢來的葡萄酒,林大人當初也隻被賞賜了兩瓶。”

  劉鼎說道:“劉鼎有口福了。不過,劉鼎從來不喝酒,謝謝了。”

  這時候還沒有玻璃杯,用來裝葡萄酒的乃是瓷杯,可能是越州出産的青瓷,看起來格外的光亮,上面的圖案也非常的細膩,的确是極品中的極品。情不自禁的想起檀木鄉和桂花灣的事情,别人的瓷窯是要出産精美瓷器的,自己卻引誘他們去研究水泥,也不知道是不是暴殄天物?

  蘇幼惜眉目如波,有意無意的說道:“劉校尉從來不喝酒嗎?”

  劉鼎認真的說道:“從來不喝。對于軍人來說,喝酒誤事的後果是非常嚴重的,劉鼎不敢嘗試。”

  林詩梓微笑着輕聲吟唱起來:“王瀚有詩雲: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此情此景,對于劉校尉來說,最是恰當不過了。然劉校尉為國為民,教我好生佩服,這酒,就不喝了吧。隻是這懷甯城的安全,以後就全賴劉校尉了。”

  劉鼎正色說道:“三小姐此言差矣。兵法有雲: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也,豈是一人之功。懷甯城的安全,劉鼎隻是前鋒,背後還得三小姐和王刺史鼎力協助,還得懷甯城的百姓全力以赴,所謂保家衛國,匹夫有責,然也。”

  蘇幼惜眼神微微一亮,卻又迅速黯然下去。

  林詩梓輕笑着說道:“這是自然。隻要是我可以做到的,必然會全力以赴,相信王叔叔那裡,也會一心一意的,城内的士紳百姓,他們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保護自己的财産,保護自己的家園,當然也會全力以赴的。這一點,我想劉校尉完全可以放心。昔日張巡死守骓陽,我們想必可以效仿。”

  劉鼎端起一杯葡萄酒看了看,然後又慢慢的放下酒杯,聲音低沉的說道:“三小姐或者已經看出來,王刺史對劉鼎有些誤解,這種誤解或許在平時并不會出現什麼問題,但是在戰時,千鈞一發之際,卻有可能造成極其嚴重的後果。劉鼎素來愚鈍,才疏學淺,更不懂詩詞,卻也知道,一旦淮西軍來襲,這防守懷甯城的指揮權,隻能由一個人指揮。如果政出多頭,朝令夕改,則懷甯城危矣!”

  林詩梓輕輕的搖搖頭,有些感慨地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爹爹雖然是文人,但是并不想袒護王叔叔。這件事情上,王叔叔做得雖然不夠好,卻也是拳拳報國之心。他憂國憂民,想得未免多了些。淮西軍一旦來襲,王叔叔必定将指揮大權全部交付給你,你毋庸擔心。隻是這文人和武人之間的誤會,豈是一時半會消解得了了?我可沒有這樣的化解能力。不過,我等作為後輩,是不是也應該稍微體諒體諒?”

  劉鼎搖搖頭,凝重的說道:“劉鼎的體諒如果有效果,劉鼎是可以體諒的,隻是……”

  林詩梓欲言又止,最後微微歎了一口氣。

  蘇幼惜點頭說道:“自安史之亂以後,這種誤會就從來沒有冰釋過,相反,越來越重了。劉校尉此言,小女子卻也明白,但是,這天下大亂,皆因武人而起,安史之亂然也;天下大治,卻賴文人之功,貞觀之治然也。這一點,想必劉校尉不會反對吧?”

  劉鼎搖搖頭,表示自己不反對。

  安史之亂,是大唐從盛世走向衰落的轉折點,原本富饒強盛的大唐,在一夜之間,成了百病纏身的風燭殘年。這一點,已經不需要多做叙述。發動安史之亂的安祿山,就是不折不扣的武人,他原本就是胡人,粗魯野蠻,卻深得唐玄宗的喜歡。當初玄宗好大喜功,不斷在邊境發動戰争,以表示天朝上國的強盛,因此在邊境上連續設置了安西、北庭、河西、隴右、朔方、河東、範陽、平盧、劍南、嶺南十個節度使,委任統軍大将以兵權和财權,其中又以安祿山的兵力最為強大。

  固然,這些節度使在一定程度上,有效的維持了唐朝邊境的安定,使得開元盛世在天寶年間得以延續,但是,節度使制度帶來的弊病,卻是緻命的,巨額的軍費開支,消耗了唐廷的财政儲備,使得中央軍兵力越來越孱弱,節度使軍隊遠遠超過中央軍,最終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地方節度使不但有兵權,還有财權,他們可以不受限制的擴充軍隊,迅速的形成了最早期的藩鎮。

  楊國忠雖然被後世屢屢罵為奸賊,但是在這件事情上卻還是很有眼光的,他極力主張廢除節度使制度,将節度使的兵權和财權都收歸中央,隻不過,楊國忠采取的政策過于激進,而且大部分措施都是出自私心,執行起來自然遠遠的偏離了初衷,非但沒有削弱安祿山的實力,反而迫使安祿山更快的發動了叛亂,将大唐推入了萬劫不複的境地。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安史之亂都給大唐前所未有的重創,導緻這個昔日的巨人始終無法複原,原本被大唐逐漸鎮壓下去的異族勢力,也借機積蓄力量,乘勢而起。在安史之亂後不久,吐蕃人就連續三次攻破長安,将人口财富洗掠一空,其餘的黨項、回鹘、突厥、契丹勢力都随機崛起,尤其是曾經被反複消滅的突厥人,也利用這個機會,改變了自己的策略,主動和唐廷修好,利用唐廷的力量,處心積慮的壯大自己的實力。

  安祿山之後,唐廷對于武人非常的敏感,對朝廷中的武将非常的忌憚,皇帝一方面要借助武将來鎮壓地方藩鎮,但是又要小心翼翼的防止武将勢力過大,威脅到朝廷的安全,因此政策屢屢反複無常,最終是勞而無功,到最後,皇帝幹脆想到了新的辦法,那就是借用胡人的力量來維持朝廷的安全。地方有叛亂,不是朝廷出兵,而是請胡人出兵,但是胡人出兵,是要講條件,講利益的,例如當初回鹘出兵,朝廷就是以洛陽的上百萬人口作為酬勞的,現在這些人還悲慘的生活在龐右道的河西走廊,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相對于胡人的迎風而起,唐廷内的武将卻是越來越凋零,鎮壓安史之亂的大功臣,郭子儀、李光弼等人,以及後來的李晟、李愬、王叔文等,先後都被解除兵力,歸家養老。無論他們本身有多麼傑出的能力,有多麼洋溢的才華,在這片黑暗的土地上,再也沒有施展的機會。

  朝廷積弱,地方上的勢力自然越來越強盛,他們吸收人才,招兵買馬,訓練軍隊,偵察地形,蠢蠢欲動。地方武人勢力越是炙盛,唐廷對于武将的猜忌就越深,而對于武将的猜忌越深,越導緻唐廷無法有效對付地方武人,這似乎已經形成一個惡性循環,誰也沒有機會破解,隻能一步步的走向深淵。

  王博是典型的文人,固執的認為是武人的野心導緻了天朝上國的淪陷,因此頑固的不肯給武人崛起的機會,尤其是好像劉鼎這樣的野心分子,但是情勢變化,出乎意料,最終,他還是不得不讓劉鼎掌握了舒州的軍權。事實上,就算他劉鼎不崛起,貝然清、貝丹山等人始終也會崛起,在這一點上,劉鼎從來就沒有想到過要讓步,既然要有人稱為地方霸主,那還不如讓自己來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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