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2)
屠雷将殺人犯帶上來,原來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被麻繩牢牢的捆住,眼睛被黑布遮蓋着,嘴巴裡塞着破布。他雖然被束縛着,卻還努力的掙紮着,好像非常不服氣的樣子,緻使濕水的麻繩,深深的勒入了他的肌肉裡面。他身邊的屠雷和秦邁,同樣是身軀高大之輩,兇悍在兩人的控制下,根本做不出大的動作,很快就被提到了斷頭台之上。
蕲州的百姓,本來以為鷹揚軍悍然不顧傳統習俗,在大年初一殺人,一定是十分隆重的場面,說不定會有劫法場之類的故事發生,然而,令他們失望的是,鷹揚軍早就控制了周圍地區,周圍的屋頂上,全部都是鷹揚軍的弓箭手,根本沒有誰能夠劫法場。有些人不免開始懷疑,那個被殺的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兇手,還得兩說,别不是劉鼎自己派人将皮元德殺了,然後随便找個兇犯來做替死鬼。但是,鷹揚軍既然指明此人就是殺害皮元德的兇手,他們也不敢公開懷疑。
劉鼎臉色冷峻的宣讀了兇犯的罪狀,最後宣布處斬。兇犯的罪狀艾飛雨草拟的,描述的非常的含糊,總之是兇犯對刺史大人非常的不滿,在某些人的指使之下,悍然對刺史大人實行了襲擊。作為罪證之一的角弓弩,是武昌軍的軍用武器,粗犷而沉重,這個彪形大漢操縱這樣的武器,實在是最恰當不過了。兇犯精心策劃刺殺刺史大人已經有半年多的時間,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刺殺機會,結果在鷹揚軍路過蕲州的時候,悍然出手,想将罪行嫁禍給鷹揚軍。當然,對于到底是誰指使兇犯刺殺皮元德的,罪狀中沒有點明,隻是讓民衆們自己猜想。在鷹揚軍還沒有到來蕲州之前,是誰對刺史大人最不滿,誰就是最有嫌疑的兇手。
在鷹揚軍到來蕲州之前,誰對皮元德最不滿?答案自然是路審中。武昌軍節度使對蕲州刺史皮元德的不滿,其實完全是通過馬南青的嘴巴傳出來的。馬南青依仗着路審中的支撐,在蕲州胡亂幹涉政務,經常利用軍隊壓制地方,為個人謀取私利,他動不動就搬出路審中來,到處叫嚣路審中大人對皮元德非常不滿,遲早會撤換他的刺史職務,鬧得整個蕲州都知道,路審中對皮元德是非常不滿的。這樣一來,路審中指使兇犯刺殺皮元德,然後嫁禍給鷹揚軍,那也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午時三刻很快到來,劉鼎将令牌抛下。
屠雷舉起虎頭墨麟刀,刀光閃過,人頭落地。
刺殺皮元德的兇手,就此了結。
下面的蕲州百姓不免有些失望,這個刺殺皮元德的兇手,一點骨氣都沒有,臨死前甚至沒有叫幾聲動聽的口号。鷹揚軍處斬這個兇犯,顯然也不夠厚道,不但将其捆綁,還蒙住他的眼睛,塞住了他的嘴巴。最不該的就是塞住他的嘴巴,這樣一來,兇犯就沒有了喊口号的機會,圍觀的群衆自然覺得很無聊。早知道這樣,他們是不會來圍觀的。要是兇犯能夠大吼一聲:“劉鼎,你要是敢殺我,路大人會為我報仇雪恨的,你等着吧!”那該是多麼美妙的事情啊!
随後,他們看到了鷹揚軍貼出的告示,這才逐漸的變得有希望起來。安民告示上寫明,鷹揚軍已經上表朝廷,将蕲州納入朝廷管轄的範圍,劉鼎請求朝廷委派刺史,管理蕲州。在朝廷派來的刺史到達之前,由黃梅縣令範冬菊暫時擔任蕲州刺史,範冬菊是蕲州當地的老官員了,雖然有些懦弱,處理政事倒也不算很差,大多數蕲州百姓聽說過他的名字。既然是範冬菊出任刺史,那麼劉鼎霸占蕲州的意圖,好像就不是那麼明顯了,于是,那些謠言也就慢慢的消失了。随後,刺史衙門陸續貼出諸如減免賦稅,廢除徭役等大得民心的措施,蕲州百姓就再也沒有絲毫的懷疑了。
追捕真兇的行動,依然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蕭骞迪按照艾飛雨的建議,外松内緊。他下令打開城門,不再限制人員出入,暗地裡則派人攜帶錢财,在那些漁民當中收買有價值的線索。那些漁民基本上都感染了吸皿蟲病,極其需要金錢治療,于是,在金錢的引誘下,很多有價值的線索,都彙聚到了蕭骞迪那裡。蕭骞迪現在也學乖了,如果自己有什麼疑問,不知道如何判斷分析的話,就主動去找艾飛雨求救,在艾飛雨“炯炯有神”的目光面前,刺客的面紗一一被逐漸揭開。
當天晚上,劉鼎回到雲泉居,蘇幼惜等人都得知劉鼎遇刺的消息,緊張得不得了,正在七上八落的,好不容易看到他渾身上下沒事,這才放心,卻又心有餘悸。那角弓弩是多大威力的武器啊,要是劉鼎稍微遲疑一點點,現在可能都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蘇幼惜和黎霏嫣都情不自禁的哭泣起來,林詩梓更是覺得自己還沒有和劉鼎有合體之緣,簡直就是罪過。
劉鼎其實也有點後怕,不過還是勉強笑着說道:“沒事,我命大,有滿天神佛保佑。”
林詩梓眼睛通紅的說道:“萬一……”
劉鼎截住她的話,斷然說道:“沒有萬一!”
林詩梓再也忍耐不住,撲倒在他懷裡,使勁兒的感受着他身上的陽剛之氣,**泛動,恨不得立刻就和劉鼎共效魚水之歡。蘇幼惜和黎霏嫣也有同樣的心理,兩人一起擁着劉鼎,說什麼也不願意分開了。正在糾纏不清,令狐翼前來報告,蕭骞迪等人已經摸到了真兇的所在,詢問劉鼎要不要親自參與攻擊。
劉鼎毫不猶豫的說道:“走!”
在令狐翼的帶領下,劉鼎來到蕲州城外東南三十裡處的河灘邊,隻看到鬼雨都戰士已經将這裡包圍的水洩不通了。在河灘的外面,有一棟破舊的木房子掩藏在草叢裡面,周圍都是隐約可見的灘塗,灘塗上是濃密的雜草。這裡的位置非常的偏僻,周圍都沒有其他得到木屋,有些雜草甚至長的比人還高,的确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蕭骞迪眼色陰沉的報告:“大人,根據觀察,裡面總共有六個人,刺客就在裡面。”
劉鼎點點頭,示意蕭骞迪指揮攻擊行動。
蕭骞迪打出進攻的手勢,周圍潛伏的鬼雨都戰士一擁而上,瞬間就沖到了破舊木屋的前面。
劉劍沖在最前面,一腳将木門踢開,握着緬鐵彎刀沖進去,大聲叫道:“都不許動!不想死的,都乖乖的站好!”
其實不需要他的大聲叫喚,木屋裡面的人都沒有動。木屋裡面的确有六個人,但是有五個已經口吐白沫,瞳孔擴散,死去多時,隻有最裡面的一個人,還在慢條斯理的攪拌着一罐白色的糖水狀的東西。後來進來的鬼雨都戰士,都聞到了砒霜的味道,顯然那些白色的粉末,就是砒霜,那五個人都是吃砒霜糖水死掉的。包括五個死去的,還有一個活着的,渾身的肌膚都是黑色的,都是被皿吸蟲掏空的身體,如同風幹的人一樣。
蕭骞迪将那個活着的人提起來,冷冷的說道:“老兄,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吧?”
這人正是當日倒在木塔旁邊裝死的黑袍病人,他被整個兒提起來,倒也不驚慌,反而淡然自若的說道:“你來的太晚了。”
蕭骞迪狠狠的松開手,他就像破碎的皮球一樣,掉在了木闆上,仿佛所有的骨頭,都全部砸碎了。他們的身體,本來就已經極度的虛弱,被蕭骞迪狠狠的摔了一下,眼看就沒有活命的迹象了。然而,此人最終還是頑強的站了起來,冷冷的看着蕭骞迪。他的半條腿都殘廢了,身體歪歪的站着,屠雷在他的膝蓋後面狠狠就是一腳,他不得不跪下了。
屠雷暴怒的喝道:“跪好!不然一刀廢了你!”
那個黑袍病人轉頭看着蕭骞迪,淡然的笑了笑,眼神中帶着輕蔑的笑意。
屠雷又要動手,卻被蕭骞迪制止了。
屠雷的勁兒大,要是一不小心将對方全身都砸碎了,那就什麼内幕都不知道了。
蕭骞迪凝視着黑袍病人,陰沉的說道:“你是什麼人?”
那黑袍病人冷冷的說道:“老夫漆雕毅是也!”
蕭骞迪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冷氣,難以置信的說道:“你是漆雕毅?”
黑袍老人臉色凄楚,目光黯淡,似乎有些自嘲的說道:“十年前,絕對沒有人會這樣反問老夫。可惜啊,十年後,居然有人懷疑老夫是不是漆雕毅了。也難怪,現在這個樣子,就連老夫也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漆雕毅了。”
劉鼎從外面進來,聲音低沉的說道:“不錯!如果不是你一箭驚人,我現在也還要懷疑你是不是漆雕毅。”
黑袍老人淡淡的看着劉鼎,似乎在看一件死去多年的物體,冷漠的說道:“看來你比你父親出色了不少了,懂得穩紮穩打,和朝廷虛與委蛇了。不過,你就是黃巢的餘孽,無論你有多大的本事,你都不過是黃巢的餘孽,成不了氣候的!”
劉鼎上下看着他,頗有些感慨的說道:“一山不能容二虎,比翼卻不能雙飛,看來你的确是漆雕毅前輩。九年前,大家都以為漆雕毅死了,劉方翼還痛心疾首,痛苦不已。沒想到,九年之後,劉方翼前輩已經去世,漆雕毅卻還活着,果真是造化弄人啊!”
當年起義軍剛剛崛起的時候,群英彙聚,人才濟濟,王仙芝和黃巢手下各有猛将。黃巢的兒子劉鼎勇猛過人,單槍匹馬就敢勇闖官軍大營,殺敵無數,天平節度使薛崇就是死在劉鼎的手中。王仙芝的外甥尚讓同樣勇猛過人,麾下死士極多,經常和官軍惡戰,潼關就是被尚讓率先攻破的。然而,劉鼎和尚讓二人,互相都看不起對方,兩人争奪戰功,最終反目成仇,後來尚讓投降了朝廷,和朱溫一起,對黃巢窮追猛打,最終殺盡黃巢的親眷,徹底擊潰了黃巢起義軍,這就是“一山不能容二虎”的由來。
此外,王仙芝手下大将漆雕毅,年方四十,精通箭術,号稱百萬軍中取上将首級,神箭猶在葛從周之上。在漆雕毅縱橫南北的時候,葛從周還是一個帳前校尉,黃巢軍中唯有大将劉方翼能夠抗衡,王仙芝和黃巢對兩人的評價,都有如虎添翼的說法,然而兩人同樣合不來,絕對不在同一個地方戰鬥,最終傳出“比翼卻不能雙飛”的說法。曾有遊方和尚斷言,若是漆雕毅能夠和劉方翼親密合作,則大唐江山,早就落入起義軍的手中了。隻可惜,造化弄人,兩人最後還是成了對頭。黃巢當日和王仙芝反目成仇,固然有朝廷的挑撥,但是兩人的部下存在深刻的矛盾,卻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漆雕毅冷冷的看着劉鼎,語氣中充滿了諷刺的味道:“前輩?你喊我前輩?哈哈哈,好熟悉的叫法!但是,老夫警告你,不要在老夫的面前假惺惺的,你們黃家的人,沒有一個好人!我漆雕毅在陽間不能殺你,哪怕到了陰間,也要不斷的詛咒你,詛咒你被萬箭穿心,詛咒你被五雷轟頂,詛咒你被斷子絕孫……”
屠雷等人氣憤的就要擡腿給他一腳。
劉鼎擺擺手,讓屠雷将他押過來。
他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屍體,又看看周圍,冷漠的說道:“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