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2)
秦邁迅速将木闆拉開,隻看到下面露出一條寬敞的階梯來,裡面甚至還有微弱的光線透出來,卻又不像是普通的火光或者燈光。他帶着幾個鬼雨都戰士率先下去,劉鼎等人都在上面小心的戒備,令狐翼更加是将箭镞搭到了弓弦上。秦邁下去以後,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上面的人臉色情不自禁的凝重起來。
莫非地下室安裝有機關?
劉鼎大聲叫道:“秦邁,下面如何?”
秦邁仿佛是如夢初醒的聲音說道:“大、大人,下面安全!金銀太、太多了……太多了……”
劉鼎點點頭,跟在令狐翼的後面,從斜坡上走了下去,隻看到在地下室裡面,總共有四個房間,堆滿了金銀珠寶,秦邁等人都被眼前的金銀珠寶驚愕了,忘記了向上面報告情況。後面下來的鬼雨都戰士,也都被眼前的景象給深深的震懾了。他們敢保證,無論是鷹揚軍裡面的任何人,包括劉鼎在内,絕對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金銀珠寶。
地下室的四個房間裡面,最左邊的房間全部都是金錠,大大小小的金錠,不同形狀的金錠,堆磊的比人頭還高,綻放着不同色澤的光芒,最大的金錠,也許有上百兩重,最小的,可能隻有一兩。中間的房間則是銀錠,大大小小的銀錠,不同形狀的銀錠,同樣堆磊的比人頭還高,同樣綻放着不同色澤的光芒,最大的銀錠,也許有上百兩重,最小的,可能隻有一兩,由于銀錠使用的比較普遍,所以看起來要比金錠多了數倍不止。
第三個房間則是各類的珍貴物品,什麼珍珠啊,翡翠啊,瑪瑙啊,珊瑚啊,玉石啊,隻要是值錢的珍稀的物品,都可以在這裡找到。其中最顯眼的,就是一株碩大的紅色珊瑚,至少有三尺高。珊瑚本來就是極其難得的珍品,通體透亮的紅色珊瑚更是珍品中的珍品,而高度超過三尺以上的,則是稀世之寶了。還有那一盒盒的珍珠,最小的也有小指頭般大小,晶瑩透亮,目不暇接。如果是第一次看到,劉鼎說不定也會目瞪口呆,矗立當場,但是現在,他隻是冷冷的看了看,然後就沒有什麼感覺了。對于這類東西,可能最歡喜的應該是魚多均了。
在最後一個大房間,堆滿了女人的金銀首飾,什麼玉簪啊,耳環耳墜啊,項鍊啊,玉佩啊之類的,琳琅滿目,卻顯得非常的淩亂,好像是随意的傾倒在這裡的。劉鼎輕輕的抿了抿嘴,覺得自己的臉色有點繃緊了,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些金銀首飾,應該都是從女人的身上剝下來的,就如同是當年納粹從猶太人身上剝下來的金牙一樣。紅巾盜占據溧水河溧陽多年,不知道禍害了多少人,才累積到這樣驚人的财富。
沈若依和郁幽簾的臉色當然也不是很好,她們和劉鼎想到了同樣的問題,隻是她們表現的比劉鼎要更加的傷感。她們女人,在這樣的亂世,總是被屠殺被淩辱的對象,無論是流寇還是官軍,都不将她們當人看,不要說搶奪她們的物品,殺害她們,甚至還有人将她們的身體當做幹糧來使用。事實上,這時代的枭雄,又有幾個人将人命當做一回事呢?最起碼眼前的劉鼎也是高度蔑視生命的,可是和那些将女人身體做成幹糧的惡魔相比,劉鼎又仁慈的好像是觀音菩薩了。
郁幽簾的目光,悲哀的從堆積如山的女人飾品上慢慢的掃過,臉色突然一變,失聲說道:“這個手镯,就是她的。”
劉鼎馬上知道出事了,扭頭看過去,果然,沈若依的臉色,也變得有點蒼白,眼睛同樣盯着飾品堆上面的一個暗綠色的玉镯。劉鼎馬上轉移目光,看到郁幽簾和沈若依的左手,都帶着同樣的暗綠色的玉镯,顯然是她們九華山弟子們特有的。
郁幽簾艱難的将這個手镯拿起來,仔細的端詳着,最終喃喃自語的說道:“沒錯,這是她的,這是她的……”
劉鼎聲音低沉的說道:“郁姑娘,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
玉镯既然出現在這裡,說明它的主人,多半已經遭遇到了不幸,天知道有多少女人遭遇不幸,才累積起這如山的首飾?他之前還覺得紅巾盜要比淮西軍好一點,現在看來,或許淮西軍還不及紅巾盜呢?正應了當年某個前輩的一句老話:人性,,永遠沒有最壞,隻有更壞。
郁幽簾喃喃自語的說道:“這是我們九華山的玉镯,這是我們九華山的玉镯……”
九華山清苦起家,衣食住行,都十分簡樸,但是每個姑娘們的身上,還是有那麼一兩件玉器的,例如一件簡單樸實的玉镯,又或者是一件不起眼的玉佩,雖然不是很值錢,但是上面有九華山的特别标記,标明她們的身份。當然了,這樣的标記,是九華山自己人才會辨認出來的,旁人很難了解。
劉鼎沒有時間跟着郁幽簾悲傷,大聲喝道:“秦邁,你負責戒備這裡!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準進入!”
秦邁大聲回答:“明白!”
劉鼎走到他的身邊,壓低聲說道:“庫房的事情,要嚴格保密,知道嗎?”
秦邁低聲的回答:“大人放心,除了我們,其他人都不會知道的。”
劉鼎點點頭,轉身走出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随即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張雄最先在荊南當兵,做到校尉,最後跟随劉漢宏轉戰各地,橫行申州、洪州、饒州等地,一路上殺人放火,大肆搶掠,不知道搜刮到了多少的财富,現在這些财貨都落在了他的手中,為這次的溧水城攻堅戰,畫下了圓滿的句号。舒州的财政緊張局面,看來又可以稍微緩解了。按理說,這些财貨要分給鎮海軍一點點,畢竟他們也參與了攻擊溧水城,但是考慮到鎮海軍本來有穩固的财稅來源,掌控着鎮海這麼富庶的地方,手指縫裡面漏一點出來都要比舒州強,就不要和鷹揚軍搶這一點點的戰利品了。
一會兒以後,沈若依也和郁幽簾走了出來。郁幽簾的神色很凝重,眼圈兒有些發紅,但是沒有流淚。沈若依的臉色也有點慘然,沉默不語。這個玉镯說明九華山的那個女弟子的确在城内,而且多半已經遇難了,她們的心情當然很沉重。現在城内還是亂糟糟的一片,她們也不知道如何核實這個噩耗,她們甚至有點害怕去核實這個噩耗。
劉鼎聲音低沉的說道:“你們跟我來吧,也許能找到知道内情的人。”
郁幽簾和沈若依都默默地跟着劉鼎前進,路上不發一語。
劉鼎帶着她倆繼續前行,街道上到處都是紅巾盜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那裡,正有鷹揚軍的戰士提着滴皿的緬鐵彎刀,一個個的檢查他們,如果發現還有活着的,就給他們補上一刀。時不時的傳來利刃切入喉嚨的聲音,很輕,卻很要命。劉鼎回頭看了看郁幽簾和沈若依,發現她們神情麻木,好像根本沒有聽到這世界上最恐怖的聲音。
忽然間,劉鼎發現前面有幾個鬼雨都戰士正打開一道緊鎖的小門,裡面不斷有衣衫褴褛的女子走出來,茫然的看着四周,一副驚恐的樣子。看到劉鼎他們過去,神色顯得更加的惶恐。那幾個鬼雨都戰士不斷的安撫她們,讓她們不要擔心,但是她們的神色,還是無法安靜下來。郁幽簾和沈若依看到她們,臉色更加的慘然。毫無疑問,這些女子,就是被紅巾盜抓來集中糟蹋的了,她們的師妹,極有可能也在裡面。想到她不但遇難,而且生前可能還要遭受非人的淩辱,她們的心就如同刀割一樣,神色顯得更加的沉重了。
“這些是什麼人?”劉鼎明知故問。
“報告大人,這些都是被紅巾盜抓來的女子,總共有兩千多人,我們趕到的時候,紅巾盜正在大開殺戒。我們攆走了紅巾盜以後,她們中的一部分已經被紅巾盜殺害,現在還有一千三百多人活着。如果外面安全了,她們都要回家去。”有個鬼雨都戰士飛快的回答,他的名字就叫做劉捷。
“趕緊讓她們回家,就從北門出去。”劉鼎點點頭說道。
那個鬼雨都戰士于是從小洞門鑽進去安排,裡面陸陸續續有些女子走出來。她們其實都是挺年輕的女子,年老的紅巾盜也不會要,然而,被糟蹋了幾年以後,她們個個都顯得非常的蒼老,嚴重的營養不良,衣衫褴褛,身材孱弱,好多人的**都變成了幹癟癟的布袋狀,哪怕是吃力的走上兩步,也要搖搖欲墜,似乎随時都會跌倒。然而,對于生命的渴望,鼓勵她們支撐下去,鼓勵她們向着北門走去。
沈若依忽然說道:“等等!”
劉鼎随口說道:“怎麼啦?”
沈若依急切的說道:“劉鼎,你暫時不要放了她們,也許,她們知道我們師妹的消息也說不定。”
劉鼎眼珠子一轉,輕輕點點頭,随即說道:“她叫什麼名字?”
沈若依說道:“郁紋裳。”
劉鼎看了看心情沉重的郁幽簾,低聲的說道:“是她的姐姐?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