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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 除夕夜(1)

漢鼎 南海十四郎 5013 2024-01-31 01:14

  第517章除夕夜(1)

  李積谷于是命令前線打開缺口,讓三個突厥騎兵上來。

  三個突厥騎兵來到半山腰,就不得不勒停了戰馬,徒步上來。

  劉鼎在華清宮裡面接見他們。

  李怡禾、住有力、張歸厚、張歸霸、張歸牟等人,都一臉正經的坐在劉鼎的身邊,滿臉的嚴肅。

  令狐翼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通報:“大人,突厥人送勸降信來了。”

  劉鼎淡淡的說道:“請進來。”

  三個突厥騎兵仰首闊步的走進來,看到華清宮裡面鬼雨都林立,刀劍出鞘,殺氣凜凜,臉上并沒有絲毫的懼色,也沒有躬身行禮,而是直接問道:“哪位是韓王殿下?”

  劉鼎淡然說道:“我便是。”

  為首的突厥騎兵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雙手托起來,臉色凝重的說道:“這是我家打虎将軍送給韓王殿下的,還請韓王殿下過目。”

  李怡禾将信件接過來,發現信封的表面,的确寫着劉鼎親啟的字樣。他淡淡的笑了笑,将信封拆開,将裡面的信箋拿出來,迎風一抖,便展了開來。他看過勸降信的内容以後,順手遞給朱有淚,臉上的神色卻看不到絲毫的變化。

  朱有淚微笑着看過信箋,自言自語的說道:“李存孝倒是好文采,一點火氣都沒有,看來近來修心養性頗有成果啊!這字,也是寫得越來越好了!”

  順手将信箋遞給劉鼎。

  劉鼎接過信箋,飛快的掃了一眼,的确是勸降信。隻是,信箋的内容,不免有些文雅,不太像是高高在上的突厥人的語氣。顯然,這樣文绉绉的勸降信,絕對不是出自李存孝的手筆。以李存孝的性格,多半不會做這樣先禮後兵的事情,天知道他和李嗣源兩個在搞什麼鬼。

  劉鼎慢慢的将整封信看完,最後說道:“我會認真考慮的。”

  為首的突厥騎兵一拱手,朗聲說道:“那我們就在這裡等殿下的回信了。”

  劉鼎微笑着說道:“倒不用等很久,我現在回信便是。來人,筆墨伺候。”

  當即有人送來筆墨紙硯,劉鼎抓起毛筆,在勸降信的末尾,寫下兩個大大的字:“去死!”

  他盡管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很久,可是對于毛筆字,卻始終沒有專心練習過,這時候用抓鋼筆的姿勢拿起毛筆,寫出這兩個大字,倒也是别具特色。隻是字體未免大了點,幾乎要将整個信箋都覆蓋了,信箋原本的内容,卻是看不到了。

  李怡禾和朱有淚瞥見,想要笑,卻又沒有笑出來,一臉的嚴肅。

  這就是劉鼎的回答。

  劉鼎鼓起腮幫,貼着信箋用力吹了吹,将兩個大字的墨汁吹幹,然後将信箋裝入信封裡面,遞給李怡禾,微笑着說道:“好了,拿回去給你們家打虎将軍吧!”

  李怡禾将信件交還給為首的突厥騎兵,面無表情的說道:“我家大人已經回信,請吧!”

  三名突厥騎兵告辭而去。

  李怡禾看着突厥使者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的說道:“大人,你的回答,肯定會讓李存孝暴跳如雷的。”

  劉鼎淡淡的說道:“那不是更好麼?”

  朱有淚卻是若有所思的說道:“奇怪,李存孝怎麼也學會了這一套?難道他覺得大人真的會投降?”

  李怡禾皺眉說道:“大人怎麼可能投降?我懷疑李存孝是不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啊?”

  朱有淚皺眉說道:“這裡哪有什麼陳倉可以給他渡的?除非他是要攻打長安!”

  李怡禾忽然眼眉一跳,有些擔心的說道:“骊山腳下的突厥大營,不會是空營吧?”

  朱有淚微微一愣,随着看着身邊的張家兄弟。

  張歸厚搖頭說道:“不是空營。”

  張歸牟說道:“骊山周圍的突厥騎兵,數量至少超過兩萬五千。”

  朱有淚自言自語的說道:“那就奇怪了。”

  李怡禾也說道:“看來突厥騎兵的主力的确是在骊山附近,既然如此,他們就不可能到别的地方去搗亂。但是,李存孝為什麼要送勸降信呢?我始終覺得,這不太像是他的風格啊!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衆人都贊同點頭。

  李存孝自恃武力,向來習慣了硬來,不将對方殺的皿流成河,絕對不肯善罷甘休,以前從來沒有過勸降的先例,難道遇到了劉鼎,居然破例了?

  劉鼎說道:“大家小心便是。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李怡禾和朱有淚互相對望一眼,都點頭稱是。

  旁邊的張家兄弟,還有李積谷等人,知道劉鼎要激怒李存孝,都暗中吩咐部隊提高警惕。他們很快就離開了華清宮,到前線的各個要點親自鎮守。畢竟,在李存孝的陰影下,除了劉鼎之外,别人還真的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突厥人即使離開了戰馬,也是相當難對付的,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劉鼎等人也很快離開了華清宮,來到老母殿前面的岩石上,仔細的觀察着突厥大營的動靜。毫無疑問,劉鼎的回信,一定會激怒李存孝的。他好不容易才來一次先禮後兵,結果卻遭受到了劉鼎的侮辱,李存孝不發瘋才怪。要是劉鼎出現在他的面前,說不定他馬上就會将劉鼎撕碎了。

  李存孝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果然,大概半個時辰以後,突厥人的大營中,就點亮了大量的火把,原本寂靜的大營,好像掀起了陣陣的波浪,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戰馬的嘶叫、馬蹄的顫動、搖曳的人影、飄動的旗幟、倒映着寒光的武器,都在充分說明,劉鼎的回信,即将掀起一番暴風雨。

  朱有淚笑呵呵的說道:“大人,看來你的回信,真的激怒了李存孝,他要連夜對我們動手了。突厥人初來乍到,還沒有摸清楚骊山的地形,現在又是黑夜,連道路都看不清了,難道他們就不怕遭受巨大的損失麼?”

  李怡禾感慨的說道:“這個李存孝,為了報仇,連基本的戰鬥規律都不管,隻怕李嗣源頭痛得很。”

  聽他們的語氣,倒是為李存孝打抱不平了。

  事實上也的确如此,李存孝将突厥騎兵的機動性棄之不理,反而将騎兵變成步兵,還要在黑暗中進攻鷹揚軍重兵設防的骊山,從某個層面來說,的确令鷹揚軍失望。當初在中牟城下,李存孝就已經做了一次蠢事,就是強行攻城,結果讓突厥騎兵遭受了巨大的損失。沒想到,吃了一次虧的李存孝,還沒有吸取深刻的教訓,現在又做起蠢事來了。

  本來李存孝乃是鷹揚軍最強悍的對手,鷹揚軍上下也覺得他很難對付。現在他好像完全失去了理智,做出這種蠢事,不免讓人覺得惋惜。同時,即使鷹揚軍再次戰勝了他,好像也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這樣的用兵風格,根本就不是李存孝了。難道,李存孝的時代已經過去?這個時代已經不再屬于他?

  不說他們兩個參謀雲淡風輕,暗中替李存孝覺得惋惜和不值,鷹揚軍上下,卻是嚴陣以待,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人的名,樹的影,對于普通的鷹揚軍将士來說,即使是做了蠢事的李存孝,戰鬥力也是非常恐怖的。突厥騎兵的進攻馬上就要發起,他們能不能活着見到明天的太陽,就要依靠自己的本事了。

  李積谷自然是到了最前線,準備應對突厥騎兵的進攻。其實他要做的,主要是鼓舞戰士們的士氣。畢竟,旅贲軍是新成立的部隊,隻在潼關和淮西軍、邠甯軍這樣的二流部隊交戰過,和名震天下的突厥騎兵相比,淮西軍、邠甯軍完全是不入流的角色,有些戰士不免有些緊張和恐懼。

  張家兄弟也到了前線,鼓舞戰士們的士氣。同時,也是鼓舞他們自己的士氣。他們在宣武軍的時候,還從來沒有真正戰勝過突厥騎兵,現在歸入到鷹揚軍的旗幟下,他們急切渴望赢得一場真正的勝利。說實在的,他們被突厥人壓在頭上這麼多年,确實想要翻翻身了。

  鬼雨都戰士也加強到了斑虎石的方向。夏可舞、藏勒昭、令狐翼等人率領的弓箭手,隐藏在斑虎石周圍的岩石背後,手中的烏金弓,不約而同的瞄準了斑虎石下面的曲折道路。這裡是突厥騎兵上山的主要通道,堵死了這裡,就等于是将突厥騎兵上山的途徑基本堵死了。

  在那邊,突厥騎兵的進攻,也在忙碌而有序的進行,各色各樣的指揮旗在不斷的晃動,突厥騎兵根據旗幟的指揮,不斷的變換着隊形。原本淩亂的馬蹄聲,逐漸變得整齊起來,說明他們的隊列,已經漸漸的進入了狀态。

  遺憾的是,劉鼎等人依然沒有發現李存孝和李嗣源的身影,不知道他們倆到底隐藏在哪裡,這可不像是突厥人的風格啊!朱有淚和李怡禾疑惑之餘,忍不住仔細打量骊山的各個方向,莫非突厥人試圖用正面的進攻吸引鷹揚軍的注意力,然後李存孝和李嗣源親自帶隊,從偏僻的小路沖上來?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突厥騎兵的進攻準備就緒。随着一聲呐喊,數千名的突厥騎兵,背對着搖曳的火光,向骊山發起了沖擊。突厥騎兵的制服,本來就是黑色,若非是火把的映照,簡直和黑夜完全融合到了一起。急促的馬蹄聲,将整個骊山都震動起來,岩石上的灰塵,悉悉簌簌的往下掉。

  由于骊山的特殊情形,戰馬上到半山腰,就必須下馬,所以駐守骊山的鷹揚軍倒不用擔心對方戰馬的沖擊力,要是在平原地區,突厥騎兵這樣的強有力沖擊,恐怕已經給旅贲軍造成了巨大的傷亡。

  “預備!”

  寂靜的黑暗中,傳來神機旅指揮使楊秀的聲音。

  看着突厥騎兵在黑暗中發起攻擊,而且還是以密集的騎兵隊列發起攻擊,朱有淚忍不住冷笑,李存孝啊李存孝,你還是被仇恨蒙住了眼睛啊,怎麼能夠将騎兵變成步兵來用麼?這不是故意以己之短,攻敵之長麼?你有多少兵力夠消耗在骊山上面啊?

  馬蹄聲越來越響,越來越硬,卻是突厥騎兵已經沖上了山路。上來骊山的道路沒有幾條,又被鷹揚軍故意用水泥堵塞的七彎八拐的,突厥騎兵的沖擊速度,自然就緩慢了下來。加上又沒有足夠的光線,許多突厥騎兵的戰馬,都撞到了道路兩側的石頭上,戰馬的悲鳴,夾雜着人員倒地的聲音,拉開了戰鬥的序幕。

  盡管遭受了一些損失,但是,控馬技術極為高超的突厥騎兵,依然成功的繞開了這些路障,繼續向半山腰的鷹揚軍沖上來。由于道路的原因,他們原本寬松的隊形,收窄成一條細線,變得越來越長,越來越細,當突厥騎兵的前鋒已經到了斑虎石的附近,尾巴卻還在山腳沒有上來。

  站在骊山的腳下往上面看,骊山就好像是一個巨大的漏鬥,将突厥騎兵都吸納過來,然後變化成無底洞,将他們全部都裝在裡面。突厥騎兵的行動,又有點像是飛蛾撲火,明知道極有可能粉身碎骨,卻義無反顧。華清宮明亮的燈光,就是他們試圖撲滅的燈火。

  嗖嗖嗖!

  一陣陣的箭镞呼嘯而過。

  黑夜中,分不清是鷹揚軍射出的箭镞,還是突厥騎兵射出的箭镞,隻能聽到在箭镞的呼嘯聲中,不斷傳來人員的慘叫,好像有人不斷的倒地,又有戰馬摔倒,十分的混亂。軍官的叫喊聲,傷員的慘叫聲,戰馬的悲鳴,箭镞的呼嘯,石頭的滾動,互相交雜在一起。

  叮叮叮!

  黑夜中,又傳來非常清晰的兵器撞擊聲。

  這是非常怪異的感覺,好像交戰的雙方,并不是在斑虎石的附近,而是在靠近老母殿的地方。交戰的雙方,武功都很高,在岩石上跳來跳去的,轉眼間就過去了幾十招,卻沒有人員的傷亡。由此推測,厮殺雙方的水平都很高,極有可能是領軍人物單挑上了。

  果然,片刻之後,前線傳來消息,卻是張歸霸已經和突厥騎兵千夫長交手了。想必突厥騎兵肯定會派出精銳中的精銳,前來進行第一波攻擊,帶隊的千夫長異常彪悍,結果剛好和張歸霸遭遇上,于是兩人就展開了單挑。結果雙方是不相上下,短時間内無法分出勝負。

  轟隆隆……

  連續幾顆的震天雷落下,在斑虎石附近爆炸開來。

  卻不是神機旅的投石機投擲出來的,而是直接從岩石上滾落下來的。随着巨大的聲響發出,下面密集的突厥騎兵,頓時被炸翻了一片,原本密集的突厥騎兵隊形,頓時被強有力的氣浪給推翻了。

  爆炸點亮了周圍,從那一瞬間耀眼的光亮中,可以看到突厥騎兵驚愕的眼神,心有不甘的神态,他們被巨大的氣浪推翻在地上,更有甚者,整個人,連人帶馬,都被氣浪掀翻到了岩石的下面,轉眼間就被摔得皿肉模糊。撕裂的突厥軍旗,在天空中飄蕩着,轉眼間又和黑暗融合到了一起。

  震天雷始終是突厥人的噩夢,他們到現在還沒有破解其中的秘密,使得他們不得不繼續承受震天雷帶來的巨大震撼。由于山道的狹窄,導緻突厥騎兵的隊形比較密集,震天雷爆炸産生的效果,是相當的明顯。但是,即使遭遇了震天雷的打壓,突厥人依然悍不畏死的沖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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