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慈“喔”了一聲,問:“你就不怕敵人追來嗎?”
陰九殺笑了一笑:“敵人追來,也許會殺了我們,也許會被我們殺了。”
祝慈乍舌,沒說話,隻在心裡想:不愧是王爺,還真有自信啊!
沒過多久,他們終于看到了一塊巨大的人形巨石。
陰九殺讓鳳驚華和祝慈隐在巨石後面的草叢裡,自己躍到樹上,吹着口哨,觀察四方的動靜。
如他所料,開始有幾個人影出現在他的視線裡,小心翼翼的往這裡前進。
最先來的,是他的親信。
他讓一名親信代替他在樹上吹口哨,自己則和其他親信潛伏在四周,如果發現來的人是敵人,殺無赦。
他帶來的人中有一部分是伍燃的心腹,對于這一點,他的親信也心知肚明,時時都在提防着伍燃的人,所以,衆人之前以三人為一組散開的時候,都是隻跟自己人組隊,絕不混淆界線。
因為早作防備,陰九殺的人損失極少,至于伍燃的人,因為跟軍機處的人是一家,也沒受到“敵人”襲擊,損失也不算大。
就在持續不斷的哨聲中,絕大多數人都彙聚到了一起,并殺掉了數十名敵人。
皿戰過後,一切平靜下來。
陰九殺帶了五十多人進山,現在還剩下将近四十人。
他帶領着四十人,依照祝慈的說明前進。
又過了一夜以後,他們終于來到一條小溪邊。
衆人之前也遇到過小溪,但眼前這條小溪比之前的那些“小”小溪都要寬闊和深一些,都快趕得上小河的規模了,一時間,疲憊的衆人都有些歡欣起來。
陰九殺沒有急着趕路,讓手下就地洗漱、更衣、吃飯,直到衆人精神好轉以後,才沿着溪流,往溪流的下遊走。
這一路走下去,除了會遇到一些前來喝水的猛獸,再也沒有别的意外發生。
隻是,這條溪流從他們想象中的要長。
他們不停的走,走到幾乎以為又要迷路時,才看到溪流分成一左一右兩條支流。
陰九殺帶着所有人往左邊的支流走。
因為流溪上方沒有樹梢蔽日的緣故,一路上的光線比樹林裡清明了許多,衆人邊走邊往四周觀察,看到的都是密林與山峰,還是看不到出口。
走到支流盡頭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衆人就地燃起篝火,烤肉養傷,一切看起來相當甯靜。
然後,陰九殺安排好值夜的人員,衆人就分頭睡下了。
除了篝火四周二丈之内的區域,所有地方都是黑漆漆的,黑得就像墨水的海洋,将所有人擠壓在小小的一團光線裡。
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陰九殺突然睜開眼睛,一手抱起鳳驚華,一手抄起短劍,大聲道:“有埋伏――”
說着的時候,他已經竄進黑暗裡,借黑暗隐藏身影。
在場的高手哪一個不是身經百戰?雖然他們看起來睡得很沉,但陰九殺的聲音剛響起來,他們全都睜開眼睛,閃電般的隐進黑暗裡。
他們沒有急着去尋找敵人,也沒有急着發起攻擊,他們隻是靜悄悄地潛伏在黑暗中,防止不知會從哪裡冒出來的暗箭和襲擊。
除了木柴燃起時偶爾發出的“噼叭”聲,沒有半點聲響,連蟲鳴和風聲都沒有。
對手隐藏在哪裡?對手是什麼人?
他們剛才在明,對手在暗,他們是處于下風的一方。
這種時候,靜觀其變、以靜制動是最好的策略。因為雙方都明白這一點,所以場面就進入了持久的死寂之中。
時間,不斷的流逝。
篝火因為長時間沒有人增添木柴,火勢慢慢的變小了,照明範圍縮小了一半。
當雙方都徹底隐在黑暗中時,便是機會對等的時候。
但這時,陰九殺突然說話了:“來者何人?意欲何為?”
他的人都吃了一驚:王爺這不是在暴露自己的方位嗎?王爺在想什麼?
對方沒有回答。
衆高手開始懷疑:王爺是不是弄錯了?這裡真的埋伏有什麼高手嗎?
陰九殺又說話了:“我乃大尚國狩王陰九殺!奉旨前來此山尋找錦國女王玉梵香!你等若是與我等無關,請勿幹擾,速速離開,否則便是與我大尚國為敵,本王絕不輕饒!”
衆高手又是暗驚:就算“對方”真的存在,但對方沒有任何舉動,王爺怎麼就自報家門了?
王爺該不會是疲憊過度,糊塗了吧?
然而,黑暗的叢林中,卻突然響起了一個沉悶的男人聲音:“你說你是狩王,有何憑證?”
衆高手吃驚不小:原來、原來真的藏有人啊!不愧是王爺,看到了他們沒有看到的東西!
陰九殺道:“你想要本王如何證明?”
對方沉默半晌後,道:“你走到火光之中,來回走三圈,讓我們看個清楚。”
衆高手聽了都怒:你們是什麼東西,竟然敢指使我大尚國的狩王?這麼小看我們,想死不成?
然而陰九殺卻從容的從藏身之處走出來,走到篝火的照明範圍裡,就像夜間散步一般,背着手,圍着篝火,優雅地來回走動。
他那張宛如死人一般的美麗的臉,被火光照耀得如此妖豔,任誰都不會看錯這樣一張臉。
陰九殺轉了幾圈後,停下來,朝着對方聲音響起的方向道:“你們既然不是本王的敵人,要麼離去,要麼就請現身。”
對方道:“王爺為何認定我們不是你的敵人?”
陰九殺道:“你們若是本王的敵人,一定早就認出本王并早就動手,現在動手已經錯過最好的時機。”
對方又沉默了半晌,道:“你說你們要找錦國女王,你如何确定你的人中沒有想殺女王的人?”
陰九殺淡淡道:“本王并不确定。”
衆高手冒汗:王爺,您這麼說真的好嗎?
對方道:“既然你不能确定,那你找到女王後,豈不是會令女王遭受危險?”
陰九殺道:“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不管存在多少奸細,本王都不會讓他們得逞。”
話音剛落,突然一枝箭就從他的背後射過來。
這一箭來得太快,太突然,衆高手隻是隐隐聽到了聲音,心知不好,卻根本看不到那枝箭,但無法及時做出反應。
然而,陰九殺迅速側身、出手,緊緊地捏住了那枝箭。
隻是這麼一眨眼的功夫,衆高手就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終于,有人憋不住了,從草叢裡跳出來,握劍在手,大聲道:“竟敢暗算王爺!當我們是吃素的麼?别以為你們躲在黑暗中,咱們就拿你們沒辦法!”
直到這時,這名手下才發現王爺手裡的箭的箭頭是圓的,看着犀利,實則不足以取人性命。
陰九殺卻擡手,阻止他開口,淡淡的道:“你們觀察過了,也試探過了,可以相信本王的身份了吧?”
衆高手在心裡道:難道對方一直都是在試探王爺?真是一點都不幹脆!像個娘們似的!
對方默不作聲。
衆高手等半天,遲遲不見對方開腔,暗道:難道确定王爺的身份以後,他們被吓跑了?真有沒用的東西!
這時,陰九殺又說話了:“玉殿下,你可以出來了吧?”
草叢裡傳來一片趴倒的聲音,有他的人,也有不是他這邊的人。
衆高手暗自驚呼:玉殿下?難道是玉梵香一行?不會吧,對方真的是娘們?
黑暗中響起拍手聲,一個動聽的聲音響起來:“不愧是狩王你,好厲害的眼力和判斷力。”
緊接着,叢林裡亮起十幾支火把,這些火把與篝火一起,将這一圈的區域都照亮了。
火光中,一名高挑挺拔的女子,蒙着面紗,從一棵大樹後面轉出來,優雅地往陰九殺走去。
陰九殺站在原地,沒有顯出任何驚喜或激動之情。
面紗女子走到他的面前,行了個曲膝禮,婉聲道:“我便是錦國女王玉梵香。因為被困深山多日,也不知追兵躲在何處,才會發現王爺一行後加以觀察和試探,還請王爺諒解。”
她說得客氣,卻不失大家風範,看身段氣度,确有美人和貴族的風姿,她說她是女王,僅從外形上說,是合格了。
但陰九殺卻還是道:“你說是玉殿下,又有何憑證?”
玉梵香身後的侍從們立刻面露怒氣,一副“你竟敢懷疑我國女王”的表情,但玉梵香卻不以為意,擡了擡手:“道,拿本王的印章來。”
立刻有一名侍女上前,雙手奉上一個精美的鐵匣子。
玉梵香把鐵匣子打開,取出裡面的印章,遞過去:“王爺請看。”
陰九殺接過印章,那是上等青玉所制的私人印章,印章底部刻着“玉梵香”三字,印章身上刻着鲲的圖案。
“鲲”雖然是傳說中的神魚,卻被錦國視為圖騰,其在錦國的地位,就與龍在尚國的地位一樣。
不論是“玉梵香”三字,還是鲲的圖案,都描刻得極有水準,絕非凡人所能仿造。
玉梵香在登基之前是公主,公主有自己的私人印章是很正常的事情。
陰九殺仔細看後,将印章還回去,而後拱了拱手:“本王見過玉殿下。”
說起來,他是尚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地位并不比藩屬國的君主低,所以,他無需對玉梵香行大禮,甚至不需要聽令于玉梵香。
玉梵香将私人印章放進匣子,遞給侍女後,微笑:“我現在見到王爺,放心了許多,還請王爺将我帶出萬淵之山,并護我安全。”
陰九殺點頭:“這是自然。”
接下來,雙方人馬悉數出場,将篝火燃燒旺盛以後就分成兩邊,各自休息去了,沒有詳談。
深更半夜,實在不是深談的時候,而且,在走出大森林之前,說得再多,也沒有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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