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西海海岸邊
粉色珊瑚的小院之中,在一片絢麗多彩的海洋植物中,一襲紅色輕紗羅裙的女子,在那片花海之中踏着優美的步子,從容而舞,形舒意廣。
她的心遨遊在無垠的太空,自由地遠思長想。開始的動作,像是俯身,又像是仰望;像是來、又像是往。是那樣的雍容不迫,又是那麼不已的惆怅,實難用語言來形象。接着舞下去,像是飛翔,又像步行;像是辣立,又像斜傾。
不經意的動作也決不失法度。纖細的羅衣從風飄舞,缭繞的長袖左右交橫。絡繹不絕的姿态飛舞散開,曲折的身段手腳合并。好似千年的惆怅都随着這或舒或展的動作疏散開來。
輕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飛高翔像鵲鳥夜驚。美麗的舞姿閑婉柔靡,機敏的迅飛體輕如風。她的妙态絕倫,她的素質玉潔冰清。好像那千年的癡纏隻是一陣煙雲,隻存在于世人的幻想之中。
修儀容操行以顯其心志,獨自馳思于杳遠幽冥。志在高山表現峨峨之勢,意在流水舞出蕩蕩之情。那優美的姿态竟絲毫不輸于月宮之上那位清冷的仙子。
清顔紅衫,青絲墨染,彩扇飄逸,若仙若靈,水的精靈般仿佛從夢境中走來。
天上一輪明月開宮鏡,月下的女子時而擡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手中扇子合攏握起,似筆走遊龍繪丹青,玉袖生風,典雅矯健。樂聲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筆如絲弦,轉、甩、開、合、擰、圓、曲,流水行雲若龍飛若鳳舞。
樹上紛紛揚揚落下了幾片樹葉,這些舞蹈的精靈,時而旋轉着輕盈的身子,時而唱出嘩啦啦的歌聲,他們的一生,如昙花一現,然而再精彩的背後,隐藏着死亡的召喚,但他們毫不畏懼,勇敢地投向大地母親的懷抱,等待孕育着一個個新的生命!好像寸心那顆小小的心由黯然逐漸恢複生機,輕甩水袖,回首間向窗邊的紅發男子輕輕一笑,她已經知道他的名字為重樓。
紅發男子,不,應該是重樓凝視着翩翩起舞的女子,一襲火紅的廣袖流仙裙更襯得她絕豔無雙。依稀記得當初醒來時那個眉頭深鎖的女子,淡淡的哀愁籠罩在她的周圍。
初次見面,竟竟然能将他這個陌生的人帶回自己的房間,該說她是善良還是天真?但是很想與她親近,這種感覺很陌生,根本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這不應該是追求力量的自己應該有的感覺,但是看着她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還有那綽約的身姿,明媚的笑靥,又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寸心感受到窗前之人的視線一直追随着自己,感覺……很奇怪,其實任誰一直有人盯着自己也會覺得别扭吧!寸心停下那優美的舞蹈,面帶疑惑的回頭,看着一隻凝視自己的紅發男子。
“重樓哥哥,有事嗎?是不是上還沒有好?”寸心急忙地詢問道。
重樓哥哥就是一個悶葫蘆,和那個人一樣。寸心偷偷地瞥了一眼重樓,火紅的發絲随風飛揚,在月下的上了一層光暈,讓原本霸氣張揚的重樓也染上了一絲柔和,其實……月亮也不是那麼招人讨厭的!~
就是不知寸心是否已經覺察到,月亮亘古未變,依舊月圓月缺,在夜晚之時灑下淡淡的月光,沖淡夜晚的那份冷淡與孤寂,改變的隻是心境罷了!
“哼!”重樓轉身離去,隻留寸心依舊呆呆的望向窗口之處。
好似又回到了千年之前,那人也是就這樣甩袖離去,隻留自己一人默默地守候在空曠的楊家大宅。那一千年的場景又重現在眼前,千年的夫妻,真的隻是争吵,絲毫沒有父王與母後一樣的甜蜜。
他曾經答應過我,嫁到灌江口之後,我仍然可以做我的公主,卻最終落得愛慕虛榮,奢侈放縱的名聲,他曾經答應過我,要帶我朝遊滄海暮蒼梧,如今卻剩我形單影隻,他曾答應過我,妻子的位置上隻有我敖寸心一人,如今他卻要披上那道美麗的月光……
感覺到淚水又流下,傷心又覺得自己不争氣,你為人家鎮守西海一千年,他一次也不曾來探望你。你真的讓他厭惡至此?
如此想要将我擺脫,千年的夫妻竟換不來你的一次回眸……
你緊巴巴的倒貼了一千年,卻是最終隻換的那人的厭棄與三界的唾罵和嘲笑。而那位清冷的月宮仙子隻是用冷淡的目光,疏離的姿态,便赢得三界的贊賞與那個人的一腔深情。
擡頭仰望,心中隻徒留一片凄涼。那道月光一直是他心中最深的渴望…………我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的……
孤寂與苦澀漸漸地從寸心的身上向外擴散,逐漸暈染開來,散發在稀薄的空氣之中……
似是感到寸心的那份彌漫在空氣中孤寂,坐在桌前的重樓下意識的皺緊了眉頭,緊緊地擰成了一個“川”字,起身,走出屋外,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好像晚一步,屋外月光之下的人兒就會淹沒在那份孤寂與苦澀之中。
寸心緩緩地蹲下身子,将頭深深地埋在臂彎間,低低的啜泣聲以寸心為中心四散開來……感覺到臂彎間有一股力氣要将自己拉起,寸心順從的站起身,擡頭看到重樓那張面無表情的的臉,但是眼中卻飛速的閃過一絲關心。即使是瞬間也被寸心捕捉到了,寸心低聲淺笑。
牽起重樓的手向屋裡走去。真好,至少現在不是自己一個人,至少現在還有重樓哥哥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