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五:來電
終于消食完畢,李爸爸建議回去看電影守歲:“我想看東成西就。”
燕蓉毫無意見,爺倆的審美在某些地方出奇的相似。
哈哈笑着看完了電影,也差不多到了十一點,這就算是進入新年了,各種拜年的電話跟短信不停進入,三個人各自忙活了一陣,燕蓉手機收到李雪梅發的短視頻,是大家圍着爺爺奶奶一起跨年。
她想了想還是主動道:“爺爺奶奶還沒睡,我給他們打個電話拜年吧?”不管怎麼說,爺爺奶奶都是爸爸的父母,有養育之恩,也有感情,爸爸心裡也惦記呢,但是爸爸又不想主動提,免得傷了媽媽的心,因為他要是主動說了,就好像媽媽不孝一樣,不管怎麼說,這時候,燕蓉覺得這口鍋自己都得義無反顧的背起來。
李媽媽沒意見:“打吧。”
燕蓉便坐到床上,跟李爸爸擠着一起撥了爺爺的電話。
李爺爺跟李奶奶加起來快一百六十歲了,上了年紀,許多事都不去操心,也不管,隻負責笑呵呵的,燕蓉自然不會給他們告狀,電話撥通了,先笑嘻嘻的拜了年,然後又把電話按到李爸爸的耳朵上。
燕蓉想了一下,跟李爸爸說:“爸爸,咱們跟爺爺奶奶視頻吧。”
李爸爸跟那頭說了。李爺爺也有微信,不過用的不熟練,他問了孫子,很快就能互相看到了,李爸爸将病房圍着轉了一圈,讓父母看了放心,又拍了拍妻女,爺爺奶奶果然臉上笑容多了,說“你好好的就好,辛苦她們娘倆啦”。
李爸爸就笑着道:“多虧我娶了個好老婆。”
當初他們家買最早的房子的時候,是全家都不通過,沒有一個親戚支援他們家一分錢。
但親戚不給,并不意味着他們做人失敗,前後從朋友同事那裡借了二三十萬,這才将房子拿到手裡。
後來房子一漲再漲,并且别的地方都沒有他們這裡漲的厲害,燕蓉的三叔買的時候就整整比他們家買一平方多出一萬了。
可以說,要是當初夫妻倆沒有咬牙買房,今天他們家不一定有足夠的錢給他治病。
所以,李爸爸對兄弟們其實很有怨言,不過是因為過去的日子久了,漸漸的不想計較了而已。
不管怎麼樣,當着長輩的面,小輩們還是很懂禮貌的祝他早日康複等等。
可挂了電話,李爸爸突然道:“要是他們過來,當着你爺爺奶奶的面,我要立一份遺囑,我就問問,如果我死在他們老兩口前頭,他們要不要我的錢。當然,他們不要,并不代表我不給,要是要,那也得給我一個數……”
他突然這樣,用冷而狠的語調說話,一下子把燕蓉吓住了,湧上心頭的不是感動,而是害怕,隻一刹那,就滿臉淚水。
李媽媽立即上前擁住孩子,喝斥李爸爸:“大過年的,你說什麼胡話。”
李爸爸一看見燕蓉哭,心先軟了,歪過頭去,眼中也含着淚花,嘴硬道:“我不能讓他們把你們娘倆逼得沒了活路。”
“你少瞧不起人了,他們能逼到我,想的美呢!我想了,燕蓉已經成年,先給她貸款買一套房子,就落在她的名下,要是你病好了,我們還有結餘,就幫她将貸款一次性還了。你身無分文的,他們有什麼理由逼我?”
這是李媽媽早就想好的對策,她的父母早亡,兄弟姐妹也多不在當地,聯系極少,早年還想把李家這邊的親戚當成自己的親人的,但期間涉及金錢的種種嘴臉,使她耗盡了耐心。
李爸爸隻有燕蓉一個閨女,說到給閨女置産,當然是一百個願意,話題很快就偏到在哪裡買房的問題上來了。
燕蓉才從學校畢業不久,說實在的,對房産并沒有多麼熱衷,應了那句心安之處便是家。見父母讨論的有闆有眼,她便出了病房,獨自去樓道一側的陽台溜達。
親戚之間,走到今天這一步,她不知道該慶幸父母隻有她一個,将來她不會面臨爸爸眼前的窘況,還是該悲傷,如果沒了父母,世上将隻剩下她一個人孤孤單單。
千裡之外的一個小山城裡,慕容家的團年飯正是酒酣時候。
慕容澈帶着幾個弟弟跟侄子放了煙花回來,正好看見堂嫂離開,他詫異的看了一下堂哥,兩個人新婚燕爾,正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這還沒等着長輩發紅包,怎麼就走了一個?
堂哥笑着道:“她懷孕了,聞着煙味跟酒味不舒服。”
慕容澈也笑:“好消息啊!什麼時候的事?”
堂哥說起這個,頗為得意:“就一次沒做措施,沒想到一擊即中。”
慕容澈先時還笑着,聞言悚然一驚,恍惚中覺得身邊溫度一下子降到了零下。
接下來的話他都忘了自己是怎麼應承的。
深吸了幾口氣,他借口出去抽根煙,到了外頭,找了個背風的地方,然後開始給燕蓉撥号。
彼時燕蓉正在翻看手機,進來電話一下,手滑一下子就接了起來了。
速度之快……
就好像她一直在等他的電話一樣。
慕容被這接起來的速度給弄得吓了一跳,腦子有點懵,還是聽到她那頭柔柔的語音傳過來,才恢複了神智。
隻是這一打岔,先頭鼓起勇氣想說的話倒是不敢就說了。
燕蓉“喂”了一聲,沒聽到回音,把手機從耳朵上拿下來看誰給她來的電話,一見是慕容澈的号碼,頓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燕蓉本來心情不好,接到慕容澈的電話,不明來意,倒是不好主動說什麼了。
她手指在屏幕上無意識的滑動,聽到慕容澈的一句:“新年快樂”,也幹巴巴的回了一句“新年快樂”。
無精打采的語調通過電話傳到慕容澈這頭,讓他瞬間将滿心的煩躁不安頓時都撇到了一邊,笑着問:“怎麼了?聽着不像高興的樣。”
燕蓉一愣,沒想到他能聽出自己不開心來,不過,她也并沒有因此就将心中諸多煩悶訴之于口,而是淡淡的道:“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