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交鋒
這一夜本來應該相安無事。
然而并沒有。
傍晚風卷着小雪花飄落,陳郡正默默的看着,大聖僧過來說道:“這個不要緊。頂多算是雪上加霜。”
霜跟雪比起來,真算不得要緊。
大聖僧鄭重說的卻是另一件事:“上官公子要回來了。”
才說完,就見遠處馬蹄聲,雪橇摩擦聲不絕于耳。
陳郡張了張嘴,來了一句:“還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要是把這貨送到現代,不知道能不能猜出彩票号碼來?若是能猜出來,福彩事業肯定要受到暴擊。
大聖僧的臉上帶出一種十分歡快的笑:“不是我猜到的,是他上次走的時候說今天回來。”
陳郡:“……”
這下好了她擋在福彩事業之前先受一萬點暴擊。
她日子過得有點糊塗又怎麼了?
她郁悶的時候,大聖僧也在微微的打量她,心裡贊歎,她其實是個意志堅定之輩,盛王爺此行,肯定要擾亂她的意志,她這會兒有如今的狀态,隻能表示她很快的從盛王設置的陷阱裡頭跳脫了出來。
想到這裡,他便想幫她一把:“盛王爺進京,肯定要住到驿館裡頭,隻是驿館已經很久沒有人入住,想來不是那麼舒坦……”
陳郡:“總比在野外舒坦吧?”
大聖僧笑:“我不是這個意思。”
陳郡側頭一想,明白了大半,盛王若是能緩解陳國眼前局勢,那麼無疑是貴客,貴客就算不住在宮裡,也不應該住在簡陋的驿館裡頭……
“我這就打發人先一步回去,将驿館收拾的富貴中透着低調,低調中透着奢華!保證比鎮國公府要好一百倍!”
大聖僧再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心裡想了一句過猶不及,看了盛王爺還是惹毛了她,竟然遭到如此的嫌棄。
上官雲遠遠就看到一些兵士打扮的人在砍樹枝,清理道路積雪。
他一怔的功夫,長清已經越過他一個馬頭,神情充滿戒備的道:“公子,是燕兵。”
上官雲臉上的輕松适意一下子消退了。
他這次騎馬回來,正想誇贊陳郡一番。
因為騎馬并不比雪橇快,空馬在雪上拉着雪橇跑,比馬上有人那樣跑起來還要穩當些。
大聖僧能聽到雪橇聲跟騎馬聲,正在跟成雲說話的林兆和自然也聽到了,他直起腰,看着那馬上英武的人影,竭力忍住,才沒有讓自己的目光沒出息的轉到陳郡臉上。
他也不想把自己弄成一個怨夫的樣子。
王爺也是有尊嚴跟體面的。
上官雲老遠就下了馬。
不為别的,雪地路滑,他早些下馬,免得到了跟前,再沒站好,不夠丢人。
因為上官雲一路不辭辛苦的幫忙,陳霧陳末對他的觀感是大大的改觀,因此一見了他,就迎了上去,陳霧先道:“表哥回來的可巧,我們正好碰上燕國的盛王爺跟風馳。”
大家都不是頭一回打交道。
因為燕皇炸的便是上官雲祖父的墳茔,所以林兆和受命出使西楚的時候,着重的賠禮對象便是上官家。
林兆和那時候還要假裝腿疾并未痊愈,他跟上官雲見面的機會少,但是彼此的印象都極為深刻。
隻是那時候,他們還沒想到彼此的淵源會這麼深。
此刻在異國,他們竟然又相遇。
上官雲還沒有走到衆人跟前,因此聽到陳霧的解釋之後,頭一個動作便是打量陳郡在哪裡。
林兆和雖然面容和煦如五月的風,但焉知五月沒有雪呢?實則他内心已經陳兵列陣,并不放過上官雲的一絲動向。
等看清了上官雲目光所落的方向,他心中已經泛起一絲冷笑。
就算陳郡對上官雲沒什麼,可是上官雲便如成雲所說,來意絕對沒那麼簡單。
陳郡正在後頭跟旋之深爐子,天氣寒冷,爐子裡頭的炭火燒的快,熄滅的也快,白天可以不點爐子,但夜裡要點着,否則太冷了,凍得陳郡頭痛。
上官雲已經快步走到跟前。
擡手先對了林兆和見禮:“盛王爺安!”
說完之後就直起身,眼中含了三分笑意的打量林兆和:“聽聞王爺的腿疾已經痊愈了,還沒有恭喜王爺。”
一旁陳郡心裡呵呵,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林兆和的臉上倒是帶出更燦爛的笑意:“多謝,另外當日在西楚走的匆忙,失禮之處還請上官公子見諒。”
這下輪到上官雲呵呵了。他妹子上官钰兒現如今就在鎮國公府裡呢。
林兆和當然知道上官钰兒在,不過他并未如陳郡所擔心的,會想方設法的住進鎮國公府。
林兆和雖然私底下對了陳郡動手動腳,可真落到明面上,他早就決定要守禮守法,在沒有給陳郡正式的名分跟地位之前,他不會給旁人說嘴陳郡的機會。
但這些事他并不打算告訴陳郡,免得她趁機跟他又遠了。
緣之見他們寒暄着,也來湊熱鬧,問長清:“長清大哥,你們帶炭來了嗎?我們這裡的快燒完了。”
長清呵呵笑道:“你當我們為何趕的這麼急,還不是算計着東西不夠用了。”
林兆和的臉上笑意加深,天曉得他心裡其實已經咬牙切齒。
他拼命的告訴自己,陳郡不是好惹的,真要怒火滔天的惹毛了她,倒黴的肯定是自己,但發現這個說服不管用,又下死力的安撫自己――陳郡總要說話算話,不算話的話,他就抱了晟哥兒去鎮國公府鬧騰。
這簡直就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了。
直到最後默念了幾句清心咒,他才漸漸的将呼吸壓回正常。
衆人寒暄完畢,陳霧就帶了人把上官雲帶來的東西卸下來,草藥交給大聖僧,炭交給緣之,府裡的書信是給陳郡的。
晚上,大家聚在篝火旁,有些并不算幹燥的樹枝也被扔到火裡,傳出一陣陣刺啦聲,并冒出一陣不算難聞的青煙。
陳郡身下坐了一塊烤的熱哄哄的石頭。
這石頭既不是盛王爺給她預備的,也不是上官雲準備的,而是親弟弟陳末的傑作。
陳郡對着陳末謝了又謝,這才打開宋氏寫的信。
原來大宋氏不放心娘家,執意要回族裡探親,但上官钰兒身體不好,隻好留下,宋氏思來想去,也不能将她一個人留在松竹院,便一咬牙,将她挪到了陳郡的屋裡。
幸而陳郡的屋子分明暗三間,陳郡住了南邊的一間,宋氏便布置了一下,把北邊的一間收拾出來給上官钰兒住。
在陳郡看來,這并沒什麼,她雖然不喜歡有人跟自己同住,那是說在一張床上,并非獨到連屋舍也不肯讓人的地步,要知道住宿舍,可是六個人呢。
大宋氏說完家事,又說起她之前出的主意,說陳皇很是高興,覺得收養這個法子真心不錯,令大臣們思慮周全了,寫了條陳,很快的就商議通過了收養的種種程序,并且明發告示昭告百姓。
告示一發,就有許多人不怕麻煩不怕辛苦想要收養。
當然,在這裡要多說一句陳國的子弟教養問題,教育不說談不上,但是并未學堂教育,而是早早的就教孩子們本領,孩子也要做活,尤其是男孩子,七八歲的時候就能頂半個勞動力,跑腿了,送飯啦,割草啦,或者放羊放牛啦,孩子們都要幹。等孩子們再大大,他們學會了騎馬,又是要跑到很遠的地方牧馬,因為馬是需要跑的,隻圈養,養不出好馬。
收養孩子等于不用照顧孕婦,不用經曆生産之痛,不用看顧月裡娃娃,就有了勞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