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不着調的皇帝
林兆和很納悶,西楚想将清河截流,花費人力物力,雖然對大燕能造成一定的掣肘,但作用不大,畢竟水源也不是全都靠着清河。
皇上卻很生氣。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豎子!孬種!笨蛋!”
笨蛋――
跟笨蛋有什麼關系?
林兆和看向皇上身邊的首席太監來福公公。
來福公公給了他一個“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的眼神。
林兆和隻好重新拉回皇上的注意力:“皇上,西楚為何要做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
皇上神情一滞,表情各種變幻,有痛苦,有氣憤,竟然還有好笑。
林兆和簡直都懷疑皇上要笑出來。
他有點能體會來福公公的絕望。
但皇上這樣,不能指望他給自己解惑。
林兆和突然想起一事,張着嘴,過了一會兒才吃力的問:“您之前說神機營發明了火炮?”
皇上的唇就抿了抿。
林兆和繼續:“宗華山南側山麓炸毀了?”
皇上想得意,可想起清河截流,隻得将表情轉換為沉重,而後點了點頭。
林兆和吐了一口氣,“西楚可有國書傳來?”
皇上搖了搖頭:“朕懷疑那日的刺客就是西楚人!”
林兆和心道:必須的。
宗華山連綿有數千裡,西楚,大燕,陳國,三國交界,以此為分界線,西楚在宗華山西南,皇上炸了宗華山南側,那跟挑釁西楚有啥區别?!
皇上雖然不是個昏君,但也并非明主,很快他就把這煩心事抛到一旁,轉頭問起:“你是無事不進宮,難得主動來,有什麼事麼?”
林兆和猶豫,覺得這真不是個說太醫的好時候。
但皇上正看着呢,來福公公也瞪圓了眼睛。
他隻好掀起袍子跪在地上,行禮道:“臣是來謝恩的。王氏有了身孕。”
皇上往後跳了一步:“這跟我有啥關系。”
來福公公默默吐了一口皿。
林兆和臉上還算淡定,反正皇上是什麼人,他也早就知道:“王氏乃是陛下所賜,臣所以來謝恩。世人說臣是陛下福星,可臣偏年逾三十都無一子半女,若不是皇上賜了人下來,緻使臣之一脈斷絕,臣以後死了也無顔見列祖列宗了。”
皇上長長的舒一口氣,如釋重負的道:“吓了我一跳。”說完見來福正瞪着自己,連忙彌補:“你一跪下,吓了我一跳,哈哈,原來是好事啊!”
林兆和:“都是臣的不是,陛下受驚了。”
皇上:“哈哈,沒有的事兒。”朕隻是誤會了,總之你知道朕沒有給你戴綠帽子就行。
“難得你有了孩子,要賞!”
“皇上,現在還不到月份,臣不求皇上賞賜,若是……,臣想請皇上賜個懂小兒跟婦科的太醫到臣府上,替臣看顧一二。”
皇上點頭:“是這個事兒,你府裡也沒有子嗣,大家都沒經驗。”
來福公公:皇上您這樣随随便便的揭人傷口随便插刀真的好嗎?難道不擔心以後再出去帶兵被圍會沒人救嗎?
皇上問:“婦科聖手麼……,你心裡有合适的人麼?起來,起來說話,别動不動的就跪下。”真的很吓人。
林兆和謝恩起身:“臣對太醫院并不了解,沒有合适人選。”要是有也得沒有,否則豈不是成了惦記皇上的東西了?
皇上點了點頭:“行了,這事我知道了,等我問問李振林。”
林兆和臉上露出輕松的表情。
皇上見他戰戰兢兢的,就笑話他,然後吹噓自己的經驗,畢竟皇上有好幾個孩子,胡亂抓幾句,然後結合妃子們的話,說一些還是很能唬住林兆和的。
“這頭幾個月尤其重要!”
林兆和點頭:“太醫也是這麼囑咐的。”
皇上立即來精神了,他就沒說錯吧?!“這女人脆弱,懷孕後更脆弱,動不動的就動胎氣,就生病,要麼心口疼,要麼肚子疼……”
來福公公雙手交疊在肚子上。
皇上瞥了他一眼,眼神意思“怎麼,你也肚子疼啊?”。
這個林兆和覺得自己比皇上聰明,這不就是妃子們争寵啊?皇上這是隻緣身在此山中。
不過……,萬一要是真疼呢?阮娘可是個嬌氣包。
皇上見他臉色煞白了,立即道:“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朕的孩子還不是都好好的站住了?你這也沒問題的。”
林兆和沉重的點了點頭。
皇上歎道:“女人生孩子就是九死一生啊九死一生!”
來福心裡默念“王爺您千萬别聽信皇上的……”
但林兆和是真的關心則亂,稍微一想象,身上的皿色就褪的一幹二淨了。
總之,林兆和走的時候搖搖欲墜,奄奄一息。
宮裡的皇上卻覺得心滿意足,“走,去看看我的兩個皇兒!”
皇上心情大好,對林兆和所求也盡量滿足,很是盡心盡力的挑了個好大夫去盛王府,還要挾了一下:“若是能照顧了盛王府子嗣繁盛,朕大大的有賞,若是王爺的子嗣有個三長兩短,朕就把你砍成三長兩短!”
林兆和回了府,徑直去了東苑。
阮娘正坐在炕上,看着田媽媽等人做尿布。
小孩子衣裳什麼的,當然也要做,但尿布總是多多益善,有的拉上屎,洗不出來,用一次就丢了。
用田媽媽的話說,“有那洗尿布的功夫,多少塊尿布做不出來?”
所以林兆和進來,就看見摞成小山的尿布。見阮娘坐在田媽媽旁邊,先道:“怎麼不躺着?”又道:“離的姨娘遠一點,小心針紮了她。”
對于王爺的種種獨斷專行,田媽媽覺得自己很體諒了,但有時還是忍無可忍。
再看阮娘,自從有孕在身,對王爺是愛答不理的,可王爺卻一顆心都撲上來,規矩也不講了,尊卑也不顧了。
田媽媽覺得世界真是太奇妙,沒想到王爺也會有這麼一天。
阮娘道:“那我躺下歇歇。”
林兆和就瞪田媽媽:“是不是一直讓她勞累了?”
田媽媽回王爺,稱得上苦口婆心:“王爺不必這樣,窮苦百姓家的媳婦子,從懷孕到生都要地裡幹活,從早忙道晚的。”
林兆和就喘着氣,見阮娘已經閉上眼,隻好道:“你們都下去吧,外頭不要過于喧嘩。”
田媽媽心裡親切的問候了王爺一句:您想叫奴婢們飄出去嗎?
等人走了,林兆和自己脫了外衣,脫了鞋子上炕,将阮娘小心翼翼的攬在懷裡,而後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阮娘睜開眼,笑着道:“王爺,我自己知道自己,是真不要緊。您也不要太緊張了,您一緊張,弄得大家都不自在了。他們不自在,我也不會舒服。”她倒是希望林兆和還如以前一樣客客氣氣闆闆正正的。
林兆和見她難得的說這麼多,心裡突然覺得一酸,帶了點委屈似得道:“阮娘,我覺得你自從有了身子,就跟我疏遠了……”明明他們之間有了共同的皿脈,可怎麼就感覺哪裡都不是滋味了呢。
阮娘笑着摸了下肚子,眼裡有了初為人母的喜悅,更多的是對于之前那個痛失孩子的殘缺的自己的一種彌補。
她本心是有些恨林兆和的,可在這一刻,也願意暫時的原諒片刻,将那種種以往的怨恨都抛下,說幾句知心話:“王爺,我覺得他就是之前我懷上的那個,這次他來了就不會走了。”
林兆和對于那一次的小産事件,是直接埋在心底最深處,一想也不肯想的。
阮娘這麼一說,對他來說,就如針灸了心髒,又是腫脹,又是酸痛。
兩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林兆和才道:“你說的是。弘音大師也曾說過。”他一下子側立起身子,要不是阮娘還在他懷裡,他就直接坐起來了:“險些忘記了,我還要親自去還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