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陰謀,再起
夜绛洛劃着唇線,拾起裙裾懶洋洋倚靠樹幹坐在地上,擡頭看着灼灼燃燒的桃花。
剛剛,阿醉看見了什麼……在幾乎要壓下來的花萼之間,該是看見風寡了吧。
頭頂桃花積壓,枝桠低垂,藕粉色的花瓣累累繁繁,看久了,也不知道她看見了什麼,隻曉得她笑開了,漆黑的水眸深情款款。
“若非晏君卿帶我出了噩夢,阿醉,你與風寡……早已死了。”
晏君卿救贖了她,而她,救贖了天下人。
自從十八年前皇夫藍清讓駕崩,靈虛殿就這麼空蕩蕩着,直到藍清初以貴賓身份入住偏殿,靈虛殿才終于有些許人氣。
夜醉壁在靈虛殿宮門前猶豫很久,靈虛殿是她的禁地,自她出生,父君駕崩,她就沒有來過這裡。
在門口猶豫踟蹰,終究還是沒有能邁過那道門檻。
“楚王殿下,請進。”門裡已經傳出男子優雅的聲音。
夜醉壁歎息,閉上眼,跨過門檻,心跳快得幾乎要蹦出兇口。
踏進這道門,她就沒有任何退路了,睜開眼,往裡一看,就見偏殿與正殿之間的角落涼亭裡坐着藍清初,正悠悠品茶,對她笑着:“殿下,好久不見。”
與自己父親一脈傳承的男人就在眼前,夜醉壁以為自己會緊張,就像要踏進宮門一樣緊張……可是,并沒有。
踏過禁忌後,那股虛怕反而不見了。
她閉上眼,任由陽光在睫毛跳躍,片刻後,再睜開時隐隐透着一絲鋒芒,走上前,微微低頭,“侯爺。”
“殿下請坐。”他一揚手,石桌上精巧的茶爐露了出來。
夜醉壁走過去,與藍清初相對而坐。
輕輕抿了一口藍清初親手奉過來的茶,她将桐木扇展開,輕輕搖曳,一痕長睫微動,輕聲細語問道:“侯爺與六部禦司研商試卷,今晚就是陛下參選之時,侯爺似乎不急,又似乎很悠閑。”
“試題甄選是陛下禦批,臣子的本分盡到也就是了。”藍清初微微笑着,眉眼間盡是成熟儒雅,他端起茶杯,輕輕呷一口,再擡頭時,長眉微揚,定定看着夜醉壁的臉。
夜醉壁乃是親王之尊,他隻是侯爵,這般明目張膽的看理應治罪,可夜醉壁卻不以為然,慢條斯理搖晃折扇,任由對方看着自己。
片刻之後,藍清初微歎:“殿下與皇夫,果然很像。”
柔美的眼眸輕輕一眯,夜醉壁微笑,若無其事道:“是嗎。父君駕崩早,母皇也并未說過本王與父君像。”
藍清初倏然一笑,淡淡看着她:“皇夫是臣的親弟弟,他如何駕崩,殿下如何出生,臣很清楚。”
言下之意明示夜醉壁不用再有所隐藏,他已經知道一切秘密。
慢慢合起桐木扇,夜醉壁低頭,輕輕道:“侯爺的意思,本王不懂。”
不懂嗎……
藍清初勾唇,往前動了些許,靠近夜醉壁,以最輕、最輕的聲音說:“當年皇夫上吊的地方,就在這裡。”
“……!”夜醉壁渾身一震,難以置信看着他。
對面那中年儒雅的男人點頭,指尖點了點石桌,柔聲道:“就在這座亭子,皇夫自缢。”
夜醉壁微微啟唇,自覺有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至頭頂,一想到自己坐的地方是當年父親自殺之處,她……她就控制不住的全身顫抖。
藍清初唇角含笑,優雅自生,聲音悠然清華,說出的話卻足以讓夜醉壁堕入地獄,“皇夫自缢而死,殿下一生不得自由,難道殿下就不想翻身嗎?”
握着折扇的手指泛起青色,她慢慢看向藍清初,一字一句問道:“侯爺是在教唆本王背叛陛下嗎?”
“臣不敢。”藍清初抿唇一笑,柔和地看着夜醉壁。
她太纖細了,縱使男子扮相也弱質得猶如細柳,這樣的人能和夜绛洛一争天下可能性幾乎是無,況且,夜绛洛身邊還有一個晏君卿。
得晏君卿,得半壁江山。
但有晏君卿在朝一天,誰也動不得夜绛洛一根頭發。
不過……
藍清初轉動着指尖的杯盞,忽然唇線一彎,“倘若殿下能讓陛下立相爺為夫,臣以為,殿下與臣的日子,都會很好過。”
柳眉輕輕一蹙,夜醉壁看向眼前與自己有皿緣關系的男人,輕輕問道:“侯爺要本王推晏君卿為皇夫?”
“正是如此。”他莞爾一笑,飽讀詩書的卓然氣質毫無任何鋒芒,好似閑談一樣的對夜醉壁說:“殿下身份尴尬,陛下能容得殿下一時,容不得殿下一世。況且,皇夫便是死在這裡,殿下難道也想步上皇夫的後塵嗎?殿下須得相信臣,臣以藍家作保,隻要殿下能讓晏君卿為皇夫,臣定保殿下一生平安。”
聽到這裡,夜醉壁明白了,藍清初對晏君卿有了防心,要架空晏君卿的權力,他以為碧家被滅是晏君卿的計謀,因此,他想鏟除晏君卿。
他說了這麼多,也無非是想讓自己成為他掌中利刃,為他做事——代價是,背叛阿姐,獲利是,永得平安。
如他說所,隻要自己答應,藍家全力庇護自己,就連阿姐也無法傷害她……
想了又想,算了又算。
直到桌子上的茶爐炭火燒盡時,她才下定決心,轉頭,看着很有耐心等待她的藍清初,慢慢說道:“本王,答應侯爺。”
夜绛洛吃了晚膳,趴在禦書房龍椅上睡懶覺,碧雲端了一本金緞底封的奏本進來,放在她面前,輕聲道:“陛下,今年的選題呈上來了。”
“念。”眼皮緊閉,粉唇一動。
“……是。”碧雲翻開奏本,按照上面所說,一字一字念給她聽,未了,還詳加翻譯,“東侯與六部禦司一共商議出三個命題,其一是‘德治天下’,其二是‘臣工國策’,其三是‘策論國治’,陛下需要選一個出來做今年恩科命題。”
德治天下、臣工國策、策論國治……彎唇笑了笑,夜绛洛忽然擡頭,眸光沉如深淵。
這個藍清初,是變着法的在表忠心。
碧雲合上奏本,看了看夜绛洛,問道:“陛下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嘛……”微笑着,手指朝碧雲勾了勾,等碧雲靠過去的時候,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碧雲臉色驟然一變——“陛下?”
素指拿過奏本在眼前晃了晃,她眨眨無垢的大眼睛:“恩,去吧,按照朕的意思,就這麼做。”
“是……”碧雲點頭。
當晚,女帝降旨,令宮中六部禦司的公子們參加科考,榜首者,招為皇夫。
旨意先是下在了宮裡,第二天早朝公告天下,其速度之快,讓人連反對的機會都沒有。
很快,全帝都、全天下都知道,這一屆的新科狀元很有可能就是女帝皇夫!
旨意一下,樂的自然是六部禦司,倘若自家孩子可以高中,以榜首之姿登上皇夫寶座,那會是多麼光耀門楣的事情,同時慶幸着晏君卿當初沒有存私心,選走的都是自家最出類拔萃的後代。
可見相爺就是相爺,縱使被女帝看上了,他也還是天下間最“正直”的白衣明相。
當然,有開心的,就有不開心的。
靈虛偏殿中,藍清初手裡緊攥一本書冊,已經半個時辰沒有多翻一頁。
他千方百計想要讓晏君卿成為皇夫,消弱夜绛洛手中權力,保全四大世家現在的這種岌岌可危,算來算去,竟然沒算到晏君卿這一手!
在藍清初心裡,這一計絕不是夜绛洛這等昏君能想出來的,必然是晏君卿的把戲。
如今聖旨已經頒下,任誰也沒有辦法更改聖令,一旦那六個人其中某個能摘得頭籌,夜绛洛這皇夫就闆上釘釘了。
女帝與朝臣聯姻,排擠貴族世家,隻怕要出大事。
想到這裡,藍清初丢下手中書冊,揉了揉刺痛的眉心,同時腦子裡開始推算,坐以待斃遲早會被晏君卿算計到屍骨無存,要想辦法讓女帝與朝臣結親不得。
就在此時,宮門的守衛朗聲道:“楚王殿下駕到!”
藍清初起身相迎,宮門被推開,一身水色錦服,手握桐木扇的纖美少年走進來,反手将門關上。
藍家家主看着夜醉壁嚴肅的表情,慢慢說道:“殿下答應臣會讓晏君卿為皇夫,可今早的聖旨卻不是這樣。”
夜醉壁坐在上位,以桐木扇輕敲掌心,柔美的眉尖微微蹙在一起,“陛下對晏君卿有情,斷然不可能立别人為夫。”
夜绛洛對晏君卿的糾纏朝堂上誰不知道。
知道又怎麼樣,晏君卿不可能為了夜绛洛舍去一身功名,否則他也不會遴選那些年輕公子入宮伴駕。
如今事實擺在眼前,夜绛洛要真正招夫,什麼風花洛月在權力和利益面前,都微不足道。
晏君卿如此,夜绛洛也是如此。
藍清初臉上是一派凝重表情,他容貌本儒雅俊美,手握書冊的時候是琅嬛山莊最受人敬仰的家主,如今陷入了困境,和雅之風有所消散,卻依舊風采卓然。
夜醉壁眼睛掃過藍清初,一下一下敲擊掌心的動作越來越慢,然後,唇角一動,以更加緩慢的速度,輕聲說道:“既然陛下下了聖旨,将我們逼上絕路,不如,我們将計就計。”
“将計就計?”藍清初挑眉。
“不錯,就是将計就計。”夜醉壁将扇子慢慢攤開,遮住唇線,隻露出微微眯起的眼眸,目色一點一點陰暗下去,聲音一寸一寸,像沁入冰湖冷泉一般,“我們的本意是想讓女帝陛下達成所願,立晏君卿為夫,既然女帝陛下不願意,那我們也不能勉強。可本王與侯爺一樣,都不想讓那六位公子的任何一位成為皇夫,所以,就必須讓那六位公子都不能登上榜首之位。”
藍清初定定看了她半晌,疑聲問道:“都不登榜首之位?”
絕美少年轉過頭來,以女子般纖美的眼睛回看他,然後很緩慢很緩慢的點頭:“侯爺為恩科主考,隻要侯爺不想,他們絕對不能高中。”
“……殿下是要臣……”他遲疑着,猶豫着,向夜醉壁确認:“要臣更換名次?”
最後的問題問的很小聲,連藍清初都覺得心跳的有些快了,他藍家執掌天下文章,從未做過這種事情,也正因如此,曆代以來都由藍家主持科考……換而言之,夜醉壁的話一點不錯,隻要他想,那六人沒有一個可以登上榜首之位。
可如此一來,藍家的百年盛名豈不是要蒙羞?
以藍家盛名對賭,這代價,是否太大了……
夜醉壁看出了他的擔憂,一扣一扣收攏折扇,笑得眉眼動人,“侯爺不需要更換名次哦。”
“……怎麼,殿下還有别的辦法?”
她看了藍清初一眼,歪頭,嫣然一笑,“隻要狀元不是那六個人,是誰都沒有關系,本王這麼說,侯爺明白了嗎?”
原來,是要他在狀元的人選上想辦法啊。
藍清初明白夜醉壁的意思,可同時又覺得為難,因為狀元從來都是由皇帝欽點,他可以在貢試的時候拉下那六個人,不讓他們有機會進入殿試,卻不能控制夜绛洛點在哪個人頭上啊。
夜醉壁隻一眼就猜透藍清初的擔憂,她淡淡垂眸,輕勾唇角,聲音緩而又緩:“隻要侯爺把試題提前告訴某個人,那麼這個人一定會成為狀元。”
她說完這句話,不管藍清初是什麼表情徑自站起身來,水色的廣袖下,皓腕一轉,桐木扇在指尖轉了個彎,動作行雲流水,有幾分潇灑在其中,與她那柔弱外表搭在一處,立時消減了陰柔,平添了優雅。
“是要保藍家平安,還是要陛下與朝臣結親,全在侯爺一念之間,本王靜候佳音。”說完這句話,她走向宮門,背對着藍清初的眼眸狡黠流轉,悄悄斂起一抹饒有深意的笑。
南晉女帝,算無遺策,這條狡猾的魚兒,已經上鈎了。
話說夜绛洛在朝上大張旗鼓宣完了聖旨,根本不敢看晏君卿是什麼臉色,像做賊一樣溜回朝凰殿。
碧雲跟在她身後,一副幸災樂禍表情,就看見夜绛洛先是躲進禦書房,沒多久就跳起來,自言自語說這兒不安全,不安全啊不安全,然後從禦書房開溜,溜回寝殿,又覺得寝殿也不安全……
做了虧心事的女帝陛下化身老鼠,到處打洞。
碧雲看着她來回找窩藏身,心想既然知道這麼做會得罪相爺,您早幹嘛去了,再說了,相爺能吃了你不成?你做過那麼多讓人恨不得嚼巴嚼巴咽下去的事情,不也好好活到現在,可見陛下您有小強的生命力啊……
這番感慨着,被夜绛洛抓着手往清涼殿跑——清涼殿時晏君卿在宮中寝房,用夜绛洛的話來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晏君卿現在要麼在丞相府書房生悶氣,要麼已經殺到朝凰殿去抽飛她,肯定想不到她會溜去清涼殿。
碧雲想了想,覺得确實如此,晏君卿那種聰明人和夜绛洛這種三不五時就抽風的是絕對不一樣,這麼蠢的逃命方式,哪是正常人能想到的呀。
就這麼着,碧雲一臉黑線被夜绛洛拖着往清涼殿溜,溜到一半兒,居然遇到了要去朝凰殿謝恩的六位公子。
夜绛洛對着六個美男流着口水,不假思索帶着一群美少年進了清涼殿。
碧雲在身後直歎氣,心想:不作死就不會死,現在相爺巴不得要修理你,你還敢帶男人去他的地方……陛下啊陛下,今晚奴婢怕是救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進了清涼殿,果然沒看見晏君卿,夜绛洛小小松了一口氣,坐上首位,看着底下一溜兒屈膝半跪的美少年們,眼睛裡桃花朵朵開。
美少年們稍微一擡頭,就看見清秀娟麗的女帝陛下含笑瞧着他們,眼中盡是傾慕,不由得在心裡暗暗得意。
“都起來吧。”擺了擺手,夜绛洛咧開嘴笑了起來,“後天貢試,你們這是準備出宮了吧?”
甯遙先上前一步,微微躬身,鬓邊的一縷黑發自肩膀滑下,少年面容清晰秀麗,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也是夜绛洛最鐘愛的那一款,他低着頭,溫聲道:“回陛下,臣等正準備前往朝凰殿觐見陛下,謝陛下賜恩臣等科舉資格。”
夜绛洛托着小腦袋,笑得純然和善,“隻要你們考得好,就算是報答朕了。”
“是,臣必然盡力,不負陛下所望。”莊則立刻回答着,微微擡眼,與女帝對視在一起,不放過一個機會,立刻露出淺笑。
……美,美男耶!!
看夜绛洛對着莊則直流口水,其餘五個人也不甘示弱,紛紛展露出自己最出色的那一面。
一時間,清涼殿裡有種百花齊放,美豔指數節節高升的趨勢。
夜绛洛愛着晏君卿,但同時,她那一點點女****的小色心也就稍微動了一下下——嘛,嘛,古人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古人還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古人還說“該出手時就出手,該花癡時就花癡!”(?)
腦子裡轉啊轉的,一雙狐狸眼左看看,沒人!右瞄瞄,安全!
“嘿嘿嘿”的在心裡笑了三聲,從椅子上爬起來,伸出小爪子,摸了一把甯遙的手,一副深沉模樣鼓勵他:“朕看好你!“
“……”甯遙先是一愣,而後心跳加速,紅着俊臉連忙回道:“謝陛下!”
嗷嗚——摸到了摸到了,嫩嫩的小美男啊啊啊啊!
花癡女帝表情嚴肅,心裡已經像火山迸發一樣,接着,她色膽包天,又伸出賊爪拍了拍莊則的肩膀,同樣鼓勵道:“不要讓朕失望。”
“……”莊則紅了耳朵,接連點頭:“是,是,謝陛下。”
啊啊啊——又摸到了!!小美男啊小美男,你怎麼這麼好看膩!
小狐狸色心大發,挨個摸了一把,摸完以後,那叫一個舒心啊~
為什麼每人隻摸一把?
嘛~嘛~她可是個專情的人,喜歡小美男是一回事,“爬牆”那是萬萬要不得的!
趁着相爺不在,她才敢撓上一把,要是被相爺知道了,她還不分分鐘死得難看啊——常言道,樂極生悲。
就在夜绛洛得寸進尺,撓上最後一個美少年的手時,門口,碧雲顯然辦了半拍的聲音傳來,“丞相到——”
“……”夜绛洛做賊心虛,“啊”的一聲吓傻了。
原本就開着的宮門外走來一人,白衣紫帶,廣袖曳地,那張清隽絕代又華麗優雅的容顔看不出喜怒,待走近了,掃過像傻瓜一樣的小狐狸,以及她爪子裡還勾搭的另一隻男人的手,頓時目色暗了下去。
小狐狸怔怔瞧着絕對不該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出現的人,下意識開口,“相爺…”
晏君卿見她明知道自己來了,居然還握着别的人手,鳳眸掃過在場六人,再一聯想便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原本隻深谙的長眸徒然陰沉下去,卷起一色風暴,微微啟唇,輕輕開口,念了兩個字,“陛——下——”
“……”小狐狸傻眼了,然後突然明白過來,一把扔了爪子裡的手,整個人往後跳——沒錯,就是跳,用逃命的速度在跳,拔地而起的同時,開始慘叫:“不是不是,我沒有摸别人,沒有沒有——啊——”
四肢不勤的半殘廢哪能避開身後的高台,當下被絆了一腳,眼看要跌在地上。
她身前六個美少年雖然弄不清現在的情況,但陛下摔倒這事兒不能不管,在夜绛洛向後傾的同時立刻伸手,都要去抓住她,可就在此時,不輕不重的冷聲成功阻止所有人的動作。
晏君卿長眸一眯,“大膽!”
兩個字說完,夜绛洛“砰”摔在地上,淚目地瞧着晏君卿,癟癟唇,耍賴不肯起來。
六個人畏懼晏君卿,也知道自己沒資格觸碰夜绛洛,那聲“大膽”是晏君卿給他們的警告。
别說他們現在不是皇夫,就算成了皇夫也不敢對晏君卿如何——隻是,晏君卿與女帝陛下之間,絕對有不可告人的關系,身為男人,他們多多少少都能在晏君卿銳利的眼睛裡看見妒火。
晏君卿不說話,斂着廣袖,站在原地,長睫下的黑瞳銳不可當,緩慢地從六人臉上依此看過去,那視線筆直鋒利,被他看的少年皆無法抵抗,本能低頭,不敢與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