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一日之後,郭笑天變了,其實對于郭笑天自己而言,隻是一種醒悟和責任感爆發,但是對于錢婉兒其他人來說,那就是郭笑天有些太過于敏感了。
首先,郭笑天找了大同府有名的大夫給錢婉兒看病,開了方子之後,開始親自去藥房拿藥,甚至親手去煎藥熬藥,還要親手喂藥。其實這一切之前都是王婆委派的一個老家仆全權負責的事情,現在全部被郭笑天攬了過去。
而且郭笑天從那天起就不再去迎春閣了,甚至是王婆親自過來勸說,郭笑天也要每時每刻陪護在錢婉兒身邊,簡直成了錢婉兒寸步不離的貼身看護。
錢婉兒起初還挺開心,甚至很有幸福感,可是十幾日過去了,就連錢婉兒都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了。
好在王婆念舊,而且也擔心萬一把郭笑天趕走,倒是便宜了仇家崔婆娘,所以就算是郭笑天整天不去迎春閣,這郭笑天幾個人的日常花銷包括賞錢,王婆都是一文不少的照給不誤。
終于有一日,錢婉兒忍不住了,質問郭笑天道:“郭大哥,為何變成如此模樣?難道郭大哥要守在婉兒身邊一輩子嗎?難道郭大哥已經忘記了婉兒爹娘的皿海深仇了嗎?”
郭笑天又何嘗不明白自己的症結所在,但是現實社會中以前傷害妻子太深太重,以至于終于有了補償的機會,簡直恨不得搭上性命也要補救。
可是郭笑天又何嘗不明白,這些事情無法講給錢婉兒聽,因為講了錢婉兒也未必相信,即使相信了也未必能理解,即使理解了也未必能體諒,即使體諒了也未必能接受,即使接受了也肯定不可能當作從來沒有發生。
一句話講完,錢婉兒不是當事人,而郭笑天卻把錢婉兒當作當事人來對待。
雖然錢婉兒無法阻止郭笑天的過之不及的愛護行為,但是錢婉兒卻有另外的辦法對付郭笑天,而且就連郭笑天也沒有想到這種手段簡直是殘酷,簡直是慘無人寰。
錢婉兒的方式其實非常簡單直接,歸結起來就是四個字“不辭而别”。
郭笑天永遠都會記得那日拂曉,當郭笑天醒來的時候,卻發現錢婉兒不見了,而且桌子上面還留下了一封錢婉兒親手寫下的訣别信。
當然,這并不是一封真正意義上的訣别信,隻不過對于錢婉兒來說,實在沒有辦法,也隻能出此下策。
信中錢婉兒寫道:“郭大哥,如果一切因婉兒而起,婉兒也隻能用自己的不辭而别作為結束。郭大哥,婉兒知道郭大哥疼愛憐惜婉兒,婉兒的心意,郭大哥自然也都知曉。可是郭大哥卻不能因為婉兒,而放棄了外面的一切。大丈夫志在四方,更何況還有家仇未報。郭大哥,請體諒婉兒的良苦用心,更請振作起來。待到郭大哥為婉兒爹娘報仇雪恨之時,便是婉兒和郭大哥重聚之日。永遠心裡隻有郭大哥,婉兒訣筆。”
郭笑天看到書信,像是瘋了一樣,趕緊狂奔出去找人,甚至即刻雇了馬車準備去錢婉兒的唯一可能去處的水洞村尋人,就在郭笑天已經接近失去理智的時候,王婆又出現了,這個永遠都擅長在合适的場合選擇恰當的時機出現的女人,苦口婆心地對郭笑天說了一句語重心長的話:“郭公子啊,你家娘子是被你給吓走的啊!”
郭笑天聽後,猶如轟天霹靂,整個人都呆住了。
“我把婉兒吓跑了?是我把婉兒給吓跑了嗎?是我把我妻子給吓跑了嗎?難道又是我把我的妻子給吓跑了?為什麼?為什麼還是我的錯?為什麼總是我的錯?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啊?”
王婆可不想把郭笑天給真弄瘋了,所以趕緊又補充了幾句:“郭公子,隻要你跟之前一樣,你家娘子就會馬上回到你身邊,但是千萬不要像現在這般,就連我都快被你吓壞了!”
“哈哈,婉兒沒有離開我,我也沒有把娘子吓跑!太好了,太好了!”
突然,郭笑天目露兇光地抓住了王婆,大聲逼問道:“是你把我家娘子給藏起來了嗎?”
王婆要不是因為有求于郭笑天,估計這個時候早就翻臉了。但是要說這王婆的成功不是偶然的,因為郭笑天這麼對王婆,王婆非但沒有生氣,而且還賠笑解釋:“郭公子,你倒是評評理,現在是你家娘子走了,我好心幫你勸了回來,可是郭公子你非但不感激,反倒是一口誣蔑是我藏起了你家娘子,你說我這裡外都不是人了,我到哪兒去說理去啊?”
王婆幹脆演戲演全套,居然也失聲痛哭起來。
郭笑天這才回過神來,對啊,這個好像确實跟王婆沒有什麼幹系啊,而且如果真的是王婆把錢婉兒給勸了回來,不僅自己不應該責怪王婆,反倒是應該感激才對啊!
想到這裡,郭笑天趕緊送了手,而且言語也好聲好氣起來。
“這件事情,都怪我郭某人辦事不妥,考慮不周。王婦人,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往心裡去了。我郭某人做錯了,欠下的人情,以後必當雙倍奉還。可是王婦人,您就可憐可憐我,趕緊帶我去見我家娘子,行嗎?”
王婆一聽,也就不再哭了。
“帶你去見人可以,隻是郭公子,你可要先應諾了,從此之後不要再整日癡纏在你家娘子身邊,到時候真的吓跑了你家娘子,恐怕悔之晚矣!”
郭笑天應諾下來,跟着王婆一起,去接錢婉兒。
見到錢婉兒的那一刻,郭笑天終于忍不住,喜極緻泣,不過倒是經過這一番折騰,郭笑天也算是正常了許多,看來總算沒有辜負錢婉兒的苦心還有王婆的妙計。
郭笑天恢複正常之後,卻發現已經荒廢度過了不是時日。
可是更可怕的事情卻在後面。
郭笑天發現,這期間,居然有數十張帖子在家裡,而且自己居然完全都沒有理會過。
翻閱這些帖子,有幾封竹間居士的請帖,亦有幾封來自于鳳儀書生的請帖,剩下的卻全部出自一人之手,而那個人就是柳煙。
“今日是何日?”郭笑天問錢婉兒。
“六月十五。”錢婉兒回答道。
“糟了,柳煙姑娘,柳煙姑娘出事了!”郭笑天慌了神,也亂了分寸。
錢婉兒眼見事态嚴重,趕緊說道:“郭大哥,既然你知道柳煙姑娘要出事,現在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補救呢?”
郭笑天這才鎮定下來:“娘子,我現在要盡快趕去迎春閣,否則将會鬧出人命。事不宜遲,稍後我再跟你詳細解釋。”
說完這些之後,郭笑天急忙趕赴迎春閣。
在迎春閣遇見王婆,王婆見郭笑天如此慌張,不禁忍不住問道:“郭公子,何事如此急切?”
郭笑天趕緊說道:“在下是擔心柳煙姑娘,所以趕來探望。”
王婆驚出一身冷汗,急忙追問道:“柳煙姑娘會有什麼事情?郭公子,你速速說來聽聽,明日可是代王府領人的最後期限,今晚可千萬不要出現什麼差錯啊!代王府的人,小的可是得罪不起啊!”
郭笑天卻說道:“趕緊帶我去見柳煙姑娘,再晚了,可就真要鬧出人命了!”
王婆一聽鬧出人命,這魂兒都快吓沒了,這倒不是王婆真的那麼關心柳煙姑娘的生死,而是王婆接了代王府一千兩銀子的銀票,如果柳煙姑娘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退錢事小,掉腦袋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想到這裡,王婆什麼事情也不顧了,趕緊領着郭笑天就往梅花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