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内容開始-->建安十六年。
冰雪消融,封塵的戰火再度重燃。
冀州軍在名将關雲長的指揮下再度向北進攻,初春将進入冀州境内的幽州軍襲擊潰散,繼而兵鋒北向,攻下涿郡。
東北遼東的公孫度沒能捱過這個冬天,在春季發喪,涼王馬越的诏書傳遞整整七千裡,将遼東以東直至高句麗的大片土地許給其子公孫康,化東洲,公孫康繼任為東洲牧;為表彰其父為大涼開疆擴土的貢獻,準其以諸侯之禮厚葬。
為報馬越對父親喪禮的重視,喪禮結束後公孫康便馬不停蹄地兵鋒北指,三萬東洲兵全軍缟素,由後方突入幽州地界與關雲長的冀州軍兵分兩路,直取漁陽。
劉和漸感大勢已去,決意向烏丸土地突擊,寄望逃出涼國軍隊的包圍圈。
然而,北面烏丸人卻大批向大漢境内幽、冀等地逃遷……征北将軍呂布在草原上所向無敵,建安十五年虎步塞上,拆掉了鮮卑左部賢王的王庭,放火燒了鮮卑王的彈漢山,最終在休養生息了整個冬天後率兵奔向幽州,堵死了劉和北上烏丸領地的最後機會。
事已至此,劉和再無選擇的餘地,他不願向馬越俯首稱臣,最終一把大火燒了州牧府,自己也葬身在火海中。
随着劉和死亡,鮮于兄弟與閻柔的矛盾也越來越重,最終閻柔放棄了兵馬大權逃向荒山野嶺,鮮于銀則向南沖鋒,死在閻行矛下。
至此冀州兵馬全面進駐漁陽郡,大批兵馬在外掃蕩那些叛軍,最終幽州所有的叛軍或死或逃或降。
自公孫瓒時代十餘年自治狀态的幽州,自即日起全境易旗,再度回到中央王朝的控制之下,隻不過……這個中央國都是隴都,這個國家不再是大漢,而是大涼。
冀州的戰事一結束,關羽關平父子便率先一步督大軍南下,幽冀二州的重任則放到了閻行肩上,隻等着涼王下诏選出新的州牧。
駐紮在河内的萬甯速度更快,趁勢奪取轘轅關,占據了朝廷向東的大門口,威逼關中。
而另一邊,涼國的東海水寨甘甯也在冰雪消融的初春督帥船隊出海,他們的目标是江東吳郡,直襲江東大本營……涼國在徐州的前期投入已經夠多了,将江東人的大部人馬都拖到了徐州這個地方,如今在江東的隻剩下為數不多的老将幼子,接下來的戰場将不會再在涼國的土地上展開。
駐軍白帝的董卓也收到了來自隴都的诏令,當即整軍備戰,涼州老卒與益州軍共同整編,更加緊密地灑出斥候與間使安插在地方各個交通要道的城池中傳遞消息。
突襲的日子,就快要到了。
這個冬天足夠馬越安排許多事情出去,首當其沖地便是人事變動,益州牧劉璋在被徹底架空之後被撤換掉,馬越安排他回到自己的在青州的封地安心做個富家翁,從此就能夠與布滿硝煙的戰場道别了……當然了,同時需要道别的還有他的成都府。
舊的權力更疊,意味着新的人物冉冉升起,接任益州牧的是馬超。這個原因也隻有一個,在即将到來的最終決戰上,董卓會需要後方有一個靠得住的州牧為他提供支持,涼州隴都也需要信得過的人來執掌相鄰的地域,馬超是最好的選擇。
大勝之威,聲望暴漲。馬越并不擔心大侄子的執政能力,因為涼國的治理階層不在州牧,而在太守,而對于太守,涼國已經擁有一套完備的執政方針,各地太守隻需要遵守執行即可。
不執行也沒關系,州牧兼任着過去刺史的職權,不好好做撤掉就可以了。
不過也并非事事都向着涼國的天平偏移。
潼關在這個初春被朝廷攻下了,馬宗的軍事才能終究還是弱了一籌,即便擁有強硬的涼國軍隊在手,仍然無法扭轉頹勢。
于禁隻用了一千五百人,在年關之後渡口冰消之時乘渡船北上河東郡,踩着冰雪尚未消融的臨晉渡進入三輔左馮翎,靠着結冰的渭河躲過涼國軍隊冬天打獵的斥候,一路由内走到潼關之下。
涼州的冬天能凍死狗,馬宗帶來的這些老涼州也不願住在冰冷的關城上,每日隻有固定的軍士前往城上值勤,勘探敵情……左右關下走到關上總要比敵人爬上去的速度快。
可就這個短暫的時間差,害馬宗輸了這場戰鬥。
于禁率領的一千五百名敢死之士在冰天雪地裡凍死了不少,寒冷與饑餓一直困擾着他們,即便最後抵達潼關近畿的軍士也不乏雙腿浮腫,鄰近死亡的戰士。
讓他們去打仗,與養精蓄銳一個冬天往身上貼膘的涼國軍隊短兵相接隻怕是沒可能了,但要他們放一把火,還是能夠做到的。
在一個幹燥的夜裡,五十名尚能走得動路的朝廷軍士摸着黑潛入涼國軍隊大營,四散而開地直奔糧倉、帥帳、馬廄等地,引燃幹草與軍帳……刹那之間,火光沖天!
軍士們手忙腳亂地救了這個忘了那個,大營中數個方向燃起大火的速度遠遠比他們滅火的速度快,幹燥的空氣與今夜的東風一觸即發,熊熊烈火直燒到潼關城下。
城外士兵拼了命地打水滅火,城内的士兵忘我地向外跑,他們要去保護将軍!
可他們忘了,潼關東西,可并非隻有涼國這一支人馬。
關外領軍者,乃曹丞相麾下大将樂進及夏侯兄弟。
當星火在潼關以西亮起,關内兵荒馬亂的聲音傳至關左,當于禁拖着一雙早已被凍腫的腿竄上城頭,如釋重負地打開關門的絞索,樂進笑了。
“潼關,今夜易主!”樂進扣上頭盔,他曾被無數人嘲笑過低矮的身高與黝黑的膚色,但是今夜他跨坐馬上,擎着一雙斬刀沒人敢嘲笑他,揚刀,暴喝:“漢軍聽令,給我殺!”
魚貫而入!
馬宗的軍帳被大火環繞,赤膊竄出火場的他手裡隻有一柄長刃斬劍,高聲呼和着讓軍士救火,突然,他聽到了馬蹄聲。
舉目向東望去,城頭上不知何時已站滿了人,而他手下的涼國士卒還在混亂中營救着快被燒毀的營盤。
“将軍,敵軍攻入潼關了!”
飛奔的哨兵跪伏在腳下,被暴怒的馬宗一腳踹翻,提着斬馬大劍高聲喝道:“來人,把敵人殺下去!”
馬宗的腳步還沒邁開,便被一隻手緊緊抓住了胳膊,“将軍,不能去!”
是裴绾。
“敵軍有備而來,我部人馬驚駭之師,已無法阻擋,将軍快傳來撤軍吧!”裴绾對目前戰局分析的非常清楚,他很清楚身邊的涼國軍士已經沒有多少戰意,攻上城頭不過是徒增損失罷了,“不如撤至是三輔,再圖後事!”
“嗯?”
馬宗看着裴绾片刻,手中斬馬劍卻越攥越緊,之後轉頭大手一推身旁傳令,高聲說道:“傳令軍士,反攻潼關!”
等傳令兵奔跑着叫喊而去,這才撕下下擺一塊布匹纏在握劍的右手上對裴绾說道:“這個地方,是馬某的兄弟讓某鎮守的,未立戰功卻丢了關口?”
馬宗深吸了口氣,舔了舔因緊張而幹澀的嘴唇,擰着脖子說道:“馬某丢不起這人!”
“你要是願意助某,便在這裡召集士卒向城頭反攻,你要不願留在這裡,便自己跑回去吧!”
說罷,提着斬劍奔走而去。
涼國在潼關城下部署的士卒有多少,足有五萬之衆,哪怕一場大火燒的人心惶惶,但若能将這支力量積蓄到一起,也将是可怕的存在!
哪怕馬宗不知敵人究竟有多少……他沒打算知道。
潼關向西的大門正在緩緩關閉,數名漢軍在門口奮力推着,眼看城門就要閉合一線,突然一柄長劍刺透了城門,足足四尺劍鋒穿了出來将一名推門的漢軍釘透。
“砰!”
巨大的撞擊令門口幾名士卒險些站立不穩,透過大門的縫隙,他們看到了一個面目猙獰高大健壯的赤膊猛漢。
馬宗一手抵着一扇城門,渾身肌肉奮起,追随在身後的涼國将士也奮力撞在門上,隻求将大門推開。
“給我……開!”
一聲暴喝,身上發出的力量竟是更大的幾分,合了數名涼國兵将之力,竟是直接将潼關即将閉鎖的大門撞開。
揮劍向前,馬宗高聲喝道:“涼國健兒,沖殺敵軍!”
俗話說,不是冤家不聚頭。
正當馬宗這邊帶着數百名最先集結的涼國士卒沖入潼關中,剛好關内長街的另一頭,樂進與夏侯兄弟也帶着大部隊漢軍魚貫入關,一見面便分外眼紅,紛紛擎着兵器沖殺上去。
他們可都是老相識了,可以說,當他們還未名滿天下時,便早已知道對方的名字,甚至還馬宗與夏侯兄弟還見過面。
馬宗與夏侯惇曾在槐裡獄相約,挑個時候再切磋一下,卻不想,這一拖便是此生再難相見。
不過今日,他們又見面了。
隻可惜,這不是拼鬥!
“馬将軍,你隻有一個人,何不退去?”夏侯惇朗聲笑着從坐騎上翻身而下,将長刀擎在手中緩緩向前,“恐怕你的兵馬在大火之後很難集結了吧?”
馬宗沒有說話,緊了緊手上的布帶,迎了上去。
“即已戰,唯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