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75章 六年
“郡君念的是什麼?梅花雖然到處都是,可這哪兒有雪?您又欺負奴婢不懂詩文。”少女身邊站着一個和她年歲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兒,這女孩梳着兩個丫髻,長得甚為嬌俏,說話時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格外靈動可愛,此刻她正看着自己身邊的主子,撅着嘴說道。
少女聽了丫鬟額話回過頭來,花一般的臉蛋在一身衣裳和四周紛飛的白梅襯托下顯得更加美麗嬌豔。
六年時光飛逝而過,靳水月身上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即便是從前熟悉她的人,隻怕都認不出她來了。
她已經從一個小包子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靳水月終于明白為什麼會有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這一說了,這句話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
“笨丫頭,這白梅花不是像雪一樣嘛,你懂不懂想象?”靳水月伸手點在小丫鬟的額頭上,嬌聲說道。
她當然不會告訴這丫頭,這詩是幾百年後某個偉人作的,她今兒個不過是心情好,突然想起來而已,無關乎什麼應景不應景的。
“奴婢本來不笨的,被郡君您成日裡數落,倒真的笨了。”小丫鬟一臉委屈道。
“那就繼續笨着吧。”靳水月一邊說着,一邊彎腰撿起地上掉落的梅花瓣,對小丫鬟道:“妙穗,回頭吩咐園頭,這些花都可以采摘了,按照我從前教的好好存放,我有大用處。”
“是,奴婢知道了,大夥又不是頭一次采摘園子裡的花,郡君放心吧。”妙穗連忙點頭,小臉上有着一絲激動,嬌聲道:“郡君吩咐人開辟了這百花園,到了今日都六年了,樹長成了,花開了這樣多,終于有用處了。”
“那是自然,你家主子我當年的全部家當都在這上頭呢。”靳水月看着這漫山梅花,心裡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當初她從宮中離開,帶出來的金銀珠寶幾乎都用在了這片地上了,毫不客氣的說,她現在算是一個大地主了。
此時正是早春,這才隻是梅花開了,慢慢的,桃花、梨花、杏花、海棠、水仙、素馨、杜鵑、牡丹……都要開了,她這百花園的妙用才剛開始呢。
自然……玫瑰、牡丹、水仙等等花,當年種下,第二年甚至是當年就能開花了,至于什麼梅花、栀子、桃花、玉蘭等等,那得等樹長大了才能開,要幾年的功夫呢。
“走吧,時辰不早了,該回去了,不然就過了用午膳的時辰了。”靳水月深吸了一口氣,使勁兒嗅着香氣,依依不舍往外走去。
她和妙穗才走了幾步,原本空無一人的四周突然閃現出幾道人影來,漸漸的越來越多,緊随她們去了,正是當初太後派來保護她的鄂輝等人。
這幾年,無論她去什麼地方,他們都是寸步不離的。
出了百花園,靳水月上了自家的馬車,賀輝等人立即上馬圍着馬車,護着她回城了。
華麗大氣的馬車,随侍馬車兩旁的俏麗侍婢,騎在高頭大馬上風度翩翩、氣勢非凡的一衆侍衛,不用問,城中的百姓們瞧見了都知道是靳通判家的小郡君回城了,個個靠在道路兩旁避讓,也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
“靳家郡君鐵定又去外頭看她的花園了。”老大娘笑着說道。
“那可真是大手筆啊,五千畝好田地都種花草了,得多少銀子啊,還隻能看不能吃,要我說不如種菜。”賣菜的年輕人搖搖頭道。
“五千畝好地種花,真是敗家子!”路邊竄出一位錦衣少年,一臉鄙夷道。
“少年人是外鄉來的吧,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告訴你,郡君是咱們廣州城内身份地位最高的人,連知府大人見到她都得請安行禮。”路邊賣燒餅的大叔好心提醒道。
“廣州城不過是彈丸之地,放眼整個大清就不算什麼了,她一個郡君更不算什麼。”少年人一搖手中折扇,臉色陰沉道。
當着廣州人的面說廣州城不算什麼,那不是找抽嗎?
這少年頓時引來公憤,被一群百姓狂噴,臉上都被濺了不少唾沫星子。
靳水月雖然在馬車裡,可那少年方才說話時似乎是故意提高聲音的,她聽了個一清二楚。
掀開車簾,靳水月看了看被人群圍住已然一臉淡定的少年,微微蹙眉,對一旁騎在馬上的鄂輝道:“此人衣着打扮皆不凡,廣州城稍有些頭臉的公子哥咱們都見過了,倒是不知有這号人物,你回頭查查他的來曆身份,别讓旁人在咱們的地盤上撒野。”
“是。”鄂輝聞言連忙應道。
靳水月放下簾子,靠在馬車上打盹兒,不一會功夫便到家了。
她父親靳治雍如今乃是廣州府通判,官居正六品,主管廣州府治下的糧草,也算是有實權了,雖然俸祿銀子不多,但由母親豐厚嫁妝的貼補,一家人的日子過得很舒适,他們靳家在廣州城的宅子比知府家的都隻大不小,偏偏因為她是個正三品的郡君,沒有任何人敢說閑話。
“郡君回來了。”守在門口許久的巧穗見自家主子回來了,立即迎了上來。
不過,有人卻比她更快一步跑到了馬車前頭,讓靳水月一掀開馬車簾子就皺起了眉頭。
“馮謙,今兒個才正月初五,大過年的,你不在你家呆着,怎麼又來了?難不成你家今兒個竈台又塌了?”靳水月看着來人,真想給他兩腳,這厮怎麼就想甩不掉的蜜糖一樣成日裡黏着她啊,還有完沒完了!
“水月妹妹,我家今兒個竈台倒是沒有榻,是我母親來靳府看望你母親,我順道跟着,保護我母親。”馮謙俊朗的臉上閃過一絲怪笑道。
“在廣州城這地界上,難不成還有人敢動知府夫人?你就胡扯吧。”靳水月懶得和他說話,反正他每日總有借口來靳家溜達一圈,昨兒個說他們家竈台壞了,沒地方吃飯,今兒個又說來保護他母親,簡直是說瞎話不眨眼,也不怕天打雷劈。
“水月妹妹,我……。”馮謙見靳水月要進去了,連忙伸手想拉住她的手臂,卻被鄂輝給擋住了。
“你,好狗不擋道。”馮謙瞪着賀輝,有些底氣不足的吼道。
不過人家理都懶得理他,跟着靳水月進去了。
靳家正廳之中,胡氏正坐在羅漢榻上,知府馮協一的夫人馬氏坐在胡氏左側,臉上正帶着笑意,不知是和胡氏說了什麼好事兒,靳水見自家母親笑的跟一朵花似得。
“母親,我回來了。”靳水月進屋後朝着胡氏輕輕福身。
“郡君萬福金安。”馬氏見靳水月進來了,微微一愣,随即露出笑容起身向靳水月行禮,并讓出了自己的位置。
“夫人不必多禮,坐吧。”靳水月倒是沒有上座,而是坐到了兩個姐姐身邊。
“水月,方才馮夫人說,你大伯父官複原職,如今又是工部郎中了。”胡氏看着自家女兒,一臉笑意道。
“那咱們應該派人進京恭賀大伯父才是。”靳水月十分配合的說道。
這事兒她早就得到了京中送來的消息,一家人前幾日就知道了。
“郡君真是孝順。”馮夫人在一旁稱贊道。
靳水月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馮夫人微微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露出了笑容,看着胡氏道:“靳夫人,您家大小姐今年十八了,二小姐也十五了,今年怕是都要進宮選秀了。”
胡氏聞言笑道:“是啊,一轉眼三個孩子都長大了,這年一過又長了一歲,就連三丫頭今年都十三了,按照咱們大清朝的規矩,三個孩子都得選秀。”
朝廷有令,後宮三年一選秀,凡十二至十六的女子皆要參選,若因種種緣由未能參選的,一律不許私自婚配,還得進京閱選。
三年前,靳水月的大姐靳明月虛歲十五,本應入宮選秀,可不知為何,皇帝下旨取消了當年大選,隻召了幾位滿族重臣的女兒入宮閱選,聽說最後給九阿哥和十阿哥選了嫡福晉,給幾位王爺和宗親們選了嫡妻和側妃之類的,沒有興師動衆大選。
今年倒是再也沒能逃脫了,事實上,衆人也不希望這件事兒被耽誤,因為這直接影響了秀女們的婚嫁。
若今年再不選,再等,大姐明月就是老姑娘了,連說親都成問題。
“喲……瞧瞧我這記性,這都開春了,孩子們又長了一歲,雖說郡君是冬日裡生的,可也算十三了,可不正是花一般的年紀。”馮夫人連忙贊歎道,又說了不少好聽的話,絲毫沒有掩藏對靳水月的喜愛。
“郡君……郡君……。”
就在靳水月耳朵聽的都快起繭子時,外頭突然傳來了妙穗驚喜萬分的聲音,緊接着就瞧見那丫頭興沖沖的跑了進來。
“郡君,有京中的書信來了,是内務府的人送來的。”
“快拿來我瞧瞧。”靳水月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一邊說着,一邊從妙穗手中接過了幾封信函。
她雖然離宮六年了,但是卻一直沒有和宮中斷了聯系。